第16章 圍魏救……李
周家後院。
家仆乙押著生無可戀的李越，在一處石門前停下。家仆甲則將進了後院便亢奮得狂吠不已的惡犬，牽到隔壁一間屋。
遠處家仆丙走來，見著家仆乙夾著的李越樂了。
“前院的動靜便是這小子鬧的？今兒真是怪，都趕著趟來給咱們送口糧。方才你倆去前院，幸虧我沒跟去，你們猜怎麽著？”
家仆乙問：“又有耗子竄進來了？”
家仆丙神秘一笑：“可不！都竄進門了，正想給那隻大的解綁呢，被我發覺逮了個正著。”
李越：……
難道他們口中竄進門的“耗子”，正是他爹李大有？
可他究竟是從哪兒“竄”進來的？
正疑惑著，家仆乙已將半掩著的石門推開，對家仆丙說道：“把他先綁著吧，我去跟老爺稟報一聲。”
走進石門，家仆乙胳膊鬆開，李越橫著與地麵來了個結實的接觸。
這一摔，直摔得他腦子嗡嗡作響。
隱約中同時聽到幾個不同人的聲音。
“越兒啊，兒啊……”
“二狗子！！！”
“越哥咋也進來了？”
“周狗賊，你喪盡天良！你不得好死！！！”
隨即家仆的嗬斥聲，隔壁的狗叫聲，屋裏幾人的驚訝與怒罵聲不絕於耳。
堅硬的地麵潮濕冰涼，與地麵相貼的李越，突然有種從未有過的恐懼。
那是一種浸透骨髓穿透靈魂的恐懼。
因為此時他鼻息中，聞到的是濃烈血腥味，觸目的，是地麵上早已滲入堅硬泥土的深紅血跡。
他如同一條缺水已久躺在砧板上待刮鱗剖肚的魚，絕望得不想再掙紮反抗。
木然地趴在地上，任家仆將他雙手反綁。
隨後石門“砰”地一聲被關起，門外曾經那些穿透風沙遮蔽的微弱陽光，徹底被隔絕。
李越的整個身心，也如同此時這不見天日的屋子般，黑暗到最極致。
黑暗中，有片刻的沉寂。
但很快，幾人聒噪的聲音再次響起。
李大有：“越兒啊，爹不是讓你拚命往門外跑嗎？你咋這麽快就被逮著了？”
李越：嗬嗬……原來你還真是故意把我扔進院子的，就是為了我幫你把狗和家仆引到前院。
王鐵柱：“二狗子，哥就知道你不是個膽小怕事的！原來你是回家找李叔當幫手。”
李越：我可沒有像你這樣不用腦子思考的哥們。
莊壯：“你們幾個跑來做啥？要麽將村裏能動彈的一起喊來，要麽就一個別來！這不是便宜了姓周的那狗賊嗎？”
李越：老莊，你既然明白這些道理，為什麽又要單槍匹馬跑來送死呢？不是因為你，哪會有現在的團滅？
莊滾滾：嗚嗚嗚……
李越：小丫頭嚇傻了，除了哭什麽也不會了。其實我也好想哭……
李大有見李越不理眾人，黑暗中焦急地大喊：“越兒，你咋不吱聲呢？越、越兒……你還活著不？你可別嚇爹……”
莊滾滾邊哭邊說：“李叔放心，越哥活著呢，方才他剛進來時，我見他眼睜著呢。”
王鐵柱歎息：“我這回不去了，我娘也活不成了。也罷，等到了陰間我便去找我娘，繼續伺候她。”
莊壯也重重歎息一聲：“丫頭啊！早知道今兒咱倆都栽在此處，爹就該將藏的那塊醃肉給你吃了，還能做個飽死鬼。”
“嗚嗚嗚……那塊肉，爹不吃，滾滾也不會吃的。”
“啊？丫頭你知道爹藏的那塊肉？”
“兩年前我剛巧瞧見你把它偷埋在水缸底下的沙地裏……”
“那兩年來你咋沒偷著把它吃掉？”莊壯奇怪地問。
莊滾滾終於止住了哭聲，說：“我知道爹藏著它，是想在日子實在熬不過的時候再拿出來。有幾次我確實餓得受不了，想挖出來燉了，可一想到，隻要有這塊肉在，爹和我心裏都還有盼頭……”
一直沉默著的李越，這才明白莊壯排行榜上的“第二富”是怎麽來的。
原來那塊三兩的醃肉，並不是因為他吃不完剩下的，而是因為……
在這饑餓的年代，留一塊肉，留一份對未來的希望。
故事很勵誌，可惜做法太愚蠢。命都快沒了，希望還有什麽用？
想到這裏，李越終於歎息一聲。
盡管這聲歎息幾不可聞，可還是被李大有準確地捕捉到。
“越兒，你可還好？可曾傷到哪裏？”
隨即黑暗中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像是同樣被反綁雙手的李大有，正坐在地上挪動著，想要摸索到自己的兒子。
李越舔舔自己幹癟的嘴唇。
既然都要死了，也無需再責怪他們了。
怪隻怪自己命不好，遇到了一群像豬一樣的隊友。
他張開口，卻發現自己的嗓子早因緊張啞得不行。
“爹，我想知道，你把我扔進院子，你又是從哪兒進來的呢？”
而且李大有竟然還在他之前被關進來。
顯然除了翻牆，還有其它捷徑可以通到周家院子。
“呃……爹是從後院院牆的狗洞鑽進來的。”
“我和滾滾也是從狗洞鑽進來的！”王鐵柱自豪地說。
莊壯：“我本是想從狗洞鑽進來，探探狗賊的虛實，順便找些他的罪證出去，好說服餘下的村民齊心對付狗賊。不然過不了多久，整個村裏的人都會被狗賊吃光！誰知狗洞太小，我鑽一半被卡住了，驚動了狗賊……”
李越：……
敢情所有人都知道周家後院院牆有個狗洞，就他不知道。
“爹，你知道用聲東擊西這個計策，這很好……”李越剛準備進行一番教育，李大有卻激動地打斷他。
“越兒啊，原來你娘也跟你講過此計策？她是否還講過暗渡那啥倉的？還有圍魏救……救李？”
李越：……
救李就救李吧，反正現在這狀況，什麽也救不出去了。
“爹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不是把我當塊肉一樣扔下來，而是扔塊真肉下來，吸引了家仆和那條狗，然後咱爺倆一起潛入後院，我也不會這麽被動地被抓住，還可以給你搭把手救莊叔，那樣或許勝算更大些，你說是不是？”
“可咱家沒有真肉啊！”
李越差點被李大有這句窮酸而又無辜的話嗆死！
本來很快就能見著真肉還能吃上的，現在真的什麽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