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翻牆頭
前世熟悉的曲調,令李越唏噓不已。
這曲《海草舞》,是前世的他當保險業務員時,每個工作日的晨會時必跳的一舞。
由留著地中海發型腆著啤酒肚的主管領舞,業務員們個個在台下扭得像條發瘋的海草。等喊完“我自信,我出色;我拚搏,我成功”的口號,業務員們再如打了雞血般走出公司約客戶談業務。
現在想想,前世的自己還真有那麽一股衝勁,雖然業務總做得不太成功。
好想……再跟主管共舞一曲。
……
曲子播完,李越已被李大有拽著,跑到了周榮發的大院外。
與其他村民家或泥糊或草堆的院牆不同,周家的院牆,是用土磚砌起來的。兩扇朱紅色大門,雖略顯斑駁,但與平常村民家的低矮木門相比,不知氣派了多少倍。
李大有神神叨叨地拉著李越,圍著院牆走了大半圈。
李越不知李大有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看著空無一人的四周,再聽聽周家院內一片安靜,心裏仍是“咚咚咚”不停打著鼓。
見李大有貓著腰找了一處牆腳蹲下,李越指指周家緊閉的大門和一人多高的院牆,小聲提醒道:“爹,這兒沒人,你別作賊似的偷偷摸摸。”
李大有連忙豎起一指在嘴邊,示意他噤聲。
待聽得院內確實沒什麽動靜時,他才小心地對李越說:“你踩著我背,翻牆過去!”
李越狐疑:“咱們直接去敲門,光明正大地跟周榮發要人不更好嗎?”
大張旗鼓製造聲勢,諒周榮發也不會明目張膽地亂來吧?
李大有頗有深意地瞥他一眼,說道:“此時四處無人,若是敲門他們不正好將咱倆擄了去?那真正是自投羅網了。”
見李越遲疑著,李大有接著說:“幾年前我曾給周家送柴,知其柴房在後院。你莊叔定是被關在那處了。”
李越更疑惑了,指指身旁不遠處的大門問:“既然人關在後院,我們不是該翻後院的牆嗎?跑前院來幹嘛?”
“咳咳……”李大有低頭低咳兩聲,避開了李越狐疑的視線,待再抬頭時,已是一臉從容。
“關在後院,那必有家仆看守,前院定是虛空著。”
李越聽著李大有的話,覺得有些在理,可又覺得好似有哪裏不對。
可不等他細思量,李大有已經催促他:“你踩上我肩,我送你上去。”
李越扶著牆,依言抬腳先踩上李大有佝僂瘦弱的背,再小心地往他肩踩去。
臨了他想起來,問:“我翻進去了,你怎麽進呢?”
約一米八的院牆,說高不高。
但就李大有看起來最多一米七不到的身高,想不靠墊腳的翻進去,難!
當然,李越目測自己長期營養不良的小身板……更矮。
貌似不超過一六五。
腳下的李大有低頭輕咳一聲回答道:“你別管爹,爹自有辦法。”
李越不疑有他,踩著李大有硌腳的肩,雙手扒上了牆頭。
“咋樣?”腳下的李大有問道。
李越屏氣斂息,小心地將頭探出牆頭往院內瞧……
果然如李大有所料,前院靜悄悄地,不見一個人影。
“沒人!”李越暗自鬆了口氣。
感受到腳下李大有身子一直晃悠,他連忙說:“爹,你別晃,那樣我會掉下來的。”
身下的李大有吃力地說:“越兒啊,你快些爬上牆頭翻進院。你這一直踩著我,我腿哆嗦……”
李越:……
就咱們這樣的體力,還學人家翻牆救人?
怎麽感覺那麽懸呢?
隨著李大有漸漸直起發顫的腰身,李越雙手扒緊,雙臂用力將半個身子撐上了牆頭。
“兒啊……”李大有猶豫的聲音在腳下再次響起。
此時的李越早已緊張得渾身冒冷汗,心中那隻鼓敲打得更響更密了,直敲得他四肢脫力發抖、頭暈目眩加耳鳴。
活了兩世,他什麽時候翻過人家牆頭?
瑟瑟地爬著,終於快要翻坐上牆頭。
“兒啊,越兒啊!一會兒記得打開院門往外跑,往村裏跑!”
李大有的聲音突然不再壓低,語氣激動得有如交待遺言。
大半個身已掛上牆頭的李越,被李大有這句大聲嚇破了膽,他急道:“爹,你小聲點,別吵……啊!!!”
話沒說完,突覺得腳下的李大有猛一使力,竟將他整個身子抬起。
毫無防備的李越,如同一片可憐的落葉,就那麽輕飄飄地被李大有拋進了周家院牆。
高了幾分貝的慘叫還沒收音,李越便稀裏糊塗地趴上了一口水缸。
胸肋處與大腿根和水缸沿猛烈親密接觸,直磕得他疼咧了嘴,忍不住又發出一陣慘叫。
意識到已身處周家大院,他立刻生生將慘叫咽回,手忙腳亂地想要爬起身。誰知慌亂中胳膊撐了個空,一頭載進了半滿的水缸……
等他費力地滿頭水汙掙紮出來,又不小心踩翻了水缸,連帶著將牆邊的幾個土罐成功地“劈裏啪啦”砸得稀碎。
一切都太突然了……
心裏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
他一手抹著滿臉的水汙,一邊伸腳探可站立的平穩之處,同時對著牆腳低吼:“李大有,我還是你親兒子嗎?”
哪帶這麽坑親兒子的???
牆那邊,哪還有李大有的回音……
倒是周家大院內,隨著他這一番聲響,很快由遠及近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還有狗叫聲。
李越心中一驚,被摔得發懵的腦子這才意識到自己處境的危險。
再顧不了腳下殘廢的缸罐們硌腳,他倚著牆邊迅速地將迷眼的水汙抹掉。
待再睜開眼,他心中大呼:完了完了,這次真完了!
入眼的是兩個正快速向他奔來的彪形大漢,手持棍棒有如凶神惡煞,已距他不足五米。
最令他驚懼的是,遠處一條體型巨大的大狗朝他跑來……
那大狗,膘肥體壯,少說得有兩百多斤,全身毛發黑得似泛油光。
兩隻如銅鈴般的眼,閃著凶殘又貪婪的光。
即使隔著數米遠,李越也能清晰地看到,那張不停吼叫著的大口中倒垂三尺的惡涎,鋒利如剔刀的尖牙……
隻與那惡狗對視了一眼,李越的腿頃刻間就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