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仙子跑了
譚矜的樣貌和聲音都沒有發生改變,但君遙知總覺得有哪裏說不上的不對。
君遙知眸光暗沉,不解問道:“譚姑娘。怎麽了?”
譚矜幾步走上前,來到了君遙知的身側。轉眸看向了君遙知,眸底不著痕跡的閃爍出一星紫色。聲音略帶喑啞道:“能讓我試試麽?”
君遙知後退一步,一雙杏眼低垂。輕笑了一聲。謙遜道:“若是譚姑娘想試試。自是可以的。”
譚矜得到君遙知的許可,微微頷首。目光淡然,從他的臉上收回。“你後退。“
君遙知不解。
譚矜揮袖盤腿坐在地上,合上了眼睛。再次重複了一遍,先前說的話。“退下。”
語氣淡薄。沒有一點情愫。
君遙知沒有多問,按照譚矜所說的話後退。其他人心中隱隱有些疑惑,卻沒有明麵上的問出來。
總感覺……
此時的譚矜像是變了一個人。
譚矜合上眼。雙手如同被賦予了獨特的生命。指尖靈活的舞動。很快。掌中生出了淺淺的黑霧,籠罩著一層死氣。
大地的陰氣聽從黑霧的召喚。如同雨後的春筍,紛紛從地下鑽出。千絲萬縷如絲線似的。在她的手中的匯聚。
指尖仿佛是在編織著陰氣,纖纖玉手動作靈活。黑霧隨著指尖的動作顫動,按照她的要求往掌心聚攏。一時之間還看不出有什麽形態。
轉瞬,譚矜的手中的黑霧已經足夠了。
陰冷的死氣降低了四方的溫度,連風也生出了幾分濃重的寒意。
譚矜指尖變換出不同的動作,嫻熟至極。一雙素手的動作快到用肉眼難以捕捉,隻有餘影在翻飛。
黑霧聽從譚矜的指令,盡數往坑洞的地方轉移。黑霧像是伸展開的蜘蛛網,一絲一縷的浸透入空氣,小心翼翼的逼近了坑洞。
坑洞的光芒依然耀眼,似是薄紗在隨風輕盈。
很快,黑霧籠罩在了光芒上,黯然了光輝。寸寸的黑氣從坑洞的入口浸入,小心翼翼的在坑洞中摸索,欲要完善坑洞的形象。
譚矜坐在洞外,手中的黑氣看似輕薄,卻實實在在的把坑洞入口包裹得嚴嚴實實。
地下的陰氣仍在源源不斷的滲透。
站在譚矜一旁的眾人都感覺腳底一陣冰涼,踩在地上完全如同踩在冰塊上。寒氣透過鞋底直衝向腳底,隨著血液流通全身,透徹到骨子裏的寒冷。
比一隻腳踏入鬼門關還要滲人。
“你們誰懂道家的修煉體係?”
花跡痕突然發問。
百裏顏道:“我知道一點。”
君遙知不屑的瞥了百裏顏一眼,“你知道的東西,我也知道。”
百裏顏揚眉,長哦了一聲。隨後,他漫不經心的笑了笑,又把剛才君遙知說的話重複了一遍,“我知道的東西,你都知道?”
用的是疑問的語氣。
君遙知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百裏顏微微一笑,風度翩翩,“我這話沒什麽意思。”
君遙知還想再多說什麽,花跡痕再次問出了一個問題。這一次,花跡痕說話聲音壓低了許多,半垂下眼睫,小心的瞅了他們兩人一眼,“你們有沒有感受到周圍似乎變冷了?”
花跡痕這麽一提,百裏顏和君遙知確實感覺溫度驟降了不少。
百裏顏問道:“你想問什麽?”
“我總覺得這股寒,似乎與冰雪的那種寒有不同的地方,”君遙知皺了皺眉,說出了自己想問的事,“你們覺不覺得這像是道家陰氣的寒冷?”
百裏顏把目光投向了君遙知,幸災樂禍的問了一句,“君遙知,你剛才不是說我知道的事你都知道麽?”
君遙知點了點頭,大大方方的承認了下來,“沒錯,我剛才是說你知道的事,我都知道。”
“花跡痕的問題你也聽見了,”百裏顏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自是知道道家陰氣的冷是那種冷,你現在來判斷一下,周圍空氣是不是因為陰氣變冷的?”
這是一道送分題。
君遙知聽出了百裏顏話裏的挑釁之意,淡淡的笑了兩聲,毫不客氣的回擊道:“百裏顏,你別以為比我多學了幾天就厲害了。”
百裏顏饒有興趣的揚眉,等著君遙知的下文。
君遙知不負眾望,得意的說道:“這不是陰氣的寒還能是哪種寒?怎麽著,你以為拜了九蓮為師就很厲害?”
百裏顏輕笑了兩聲,神色柔和,“君兄,瞧你說的什麽話?我們好歹也是同窗一場,我怎麽會看輕你呢?”
“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了?”
百裏顏點了點頭,誠懇道:“如果君兄真想感謝在下,在下不會介意的。”
君遙知:“……”
他隻是和百裏顏一年沒見,當初的小白羊怎麽被染黑成了這樣……
另一邊,邀玉的黑霧已經徹徹底底入侵到了坑洞之中。坑洞裏的光芒不複存在,黑霧充斥在整個坑洞裏,所有的地形在她的腦海裏繪畫出來。
邀玉繼續*控著陰氣,從坑洞的地下滲透到坑洞。與先前侵入坑洞的黑霧裏應外合,往坑洞的最深處鑽去。
同君遙知先前遇到的情況一樣。
在穿過坑洞的一個暗道時,一陣強烈的颶風襲來。在颶風之中,夾雜著無數不明的力量,仿佛是利刺衝著陰氣殺去。
宛如驟雨疾馳,速度極快,不留半分餘地。
僅是眨眼的瞬間,如利針的力量已然穿透了陰氣。仿佛是撕開了陰氣匯聚成了薄紗,打散了邀玉編織出的力量。
邀玉並不著急,輕喘一口氣。緩緩的睜開眼,眸中的墨色逐漸褪去,露出了瑰麗的紫色。
指尖再次一揚。
被打散的黑氣再次聚集,輕而易舉的通過了剛才的陣法。往坑洞的更深處湧去,亦如潮水奔騰。
再向下的時候,沒有陣法再幹擾。
突然,邀玉一震。
眸光頓時黯然。
眼前出現了一幅別樣的場景。
這是……
邀玉見狀,微眯起了眼。
隱隱覺得眼前的場景有些熟悉。
此時,邀玉的眼前不再是仙雲樹林時的景象,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雲霧繚繞的景象。
雲霧如波浪彌漫,仿佛是飛雪層層堆積,亦如水拍岸邊,激出來的浪花。在厚重的雲霧之中,有一條棧道若隱若現,潛伏在了雲霧之中。
稍不注意便會被雲霧吞沒。
棧道上麵沒有一個人,唯有白紙製成的燈籠搖曳,透出了柔和的白光。清風一吹,白紙的燈籠淩亂,發出哢哢清脆的響聲。
邀玉想看得更真切一些,然而畫麵隻能停留在這麽遠,沒有辦法再更接近了。
這時,一聲清脆的簫聲從遠方被清風帶來,在雲霧中飄渺虛幻,宛如女子的垂淚哀訴,有幾分淒戚的味道。
簫聲婉轉蕩漾,在空中久久不散。
風聲為之傾倒,沒有再發出喧嘩的噪音。雲霧為之寂寥,靜默的潛伏在一邊,悄然的離開了棧道,露出了棧道全景。
棧道有一段是橫跨在兩座山峰之間,其餘兩段都是緊貼岩壁盤旋而上。棧道的做工精巧,步步階梯都懸有燈籠。
在雲霧的籠罩裏,別有一番韻味。
一個身穿白紗的女子,提著紅燈籠匆匆的往棧道上跑去,像是有急事一般。額頭上已經蒙上了一層汗水,卻也不見她擦拭。
隻是一個勁的向上跑去。
寬大的裙擺隨著她的動作搖曳,宛如蝴蝶扇動翅膀輕盈,在空中飄逸出漂亮的弧度。
大紅的燈籠左右搖晃,明媚的燈光成為這一片白中的唯一一抹亮色。
白紗女子走上了兩峰之間的棧道。她似乎是嫌自己的裙擺礙事,索性挽袖,用一隻手提起了裙擺,另一隻手拿著燈籠,繼續往前麵大步的跑去。
“神君,神君,大事不好了!”
獨屬女子清亮的聲音傳來,劃破了這一片寧靜。
棧道的白紙燈籠不再搖晃,連燈光都柔和了下來。白霧散去,漸漸露出了另一邊山峰的上的一座亭子。
白紗女子從一邊的山峰跑向另一端的山峰,中間尚不帶休息的,生怕自己慢了一步。
在另一座山峰上,一個小亭屹立在峭壁。小亭做工精美,碧色的瓦片蓋在了亭上,一人長身玉立,白發隨風飄然,憑添了幾分薄情的味道。
聞聲,那名男子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玉簫。
簫聲戛然而止。
男子微微側目,看向了棧道。
棧道上的丫頭很快跑到了通往亭子的小路上,大口的喘著粗氣。抬手的擦了擦自己額角的汗,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神君,大事不好了,仙,仙子跑了。”
男子似乎早已料到如此,眼中並沒有泛起一絲波瀾。隻是將玉簫橫放在了自己手中,蒼白如紙的手撫摸上了玉簫。
他開口,聲音空靈。
“是麽?”‘
輕描淡寫的兩個字,讀不出任何的情感。
白紗女子聽到男子的話,眼中微微一怔,顯然是沒有想到他的情緒不會有一點波動。不敢相信的又問了一遍,“神君,你是打算放她走麽?”
他沒有看向白紗女子,目光眺望向了遠方。輕歎了一聲,很輕很輕,風一吹便會消散,“她既然想走,我又如何能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