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三章 講故事
琴音仿佛萬千絲線,編織出一個個故事,令人陶醉其中。譚矜緩緩合上眼。放空身心,完全沉浸在了琴音之中。
在琴音裏,她仿佛能看見傾世桃花綻放。被清風垂落枝頭,花瓣如雨飄零。洋洋灑灑鋪了一地。
那是黑暗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心底莫名生出悵然。
白衣男子用心的奏琴。似乎是沒有感受到有人接近。如蝶須的長睫微微顫動,墨眸裏閃動細碎的光,倒映出琴弦。
修長的手賦予了琴弦生命。琴音甚流水泄出,一音一調,自成旋律。
偶爾繪出高山。偶爾繪出花海。
讓人恨不得永遠沉溺其中。
突然。白衣男子停下了手上動作。
琴音戛然而止。
“怎麽不彈了?”
白衣男子沒說話,轉眸看向了譚矜。他的目光深沉,見到譚矜時。似有一瞬閃過無數複雜的感情。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譚矜幾步走上前。好奇問道:“你是這陰間的人麽?”
白衣男子不語。
譚矜盤腿坐到他身邊,眨巴眨巴著眼。試圖尋找一些共同的話題。
“你的琴彈得真好。”
白衣男子依然沉默。
譚矜眼裏寫上懇求,“你能再繼續彈下去麽?”
這時。白衣男子才說話,墨眸轉而看向譚矜,不重不輕的問了一句。
“為什麽?”
為什麽……
譚矜皺眉。一手摸著下巴,仔細的思索起來。
良久,她似想到了什麽,猛地一拍手,高興道:“我給你冥石怎麽樣?”
白衣男子眉目淡漠,輕道:“我不需要。”
“那,那你想要什麽?”譚矜陷入了苦惱,“你說說看,如果我能給你,我肯定給你弄來。”
白衣男子沉默。
譚矜急了,生怕白衣男子走了,趕忙補充道:“要不這樣,你再彈首曲子,我給你講個故事。”
“故事?”
譚矜點頭,懇求道:“怎麽樣,行不行?”
良久後,白衣男子才微微頷首。
總算鬆口了。
譚矜暗自鬆了口氣,隨即眉眼染上笑意。不由往他身邊湊了湊,扇動長睫,迫不及待道:“你先彈,我再講。”
白衣男子也沒有講條件,如削蔥的手再次撫上了琴弦。指尖一挑,蕩漾出了第一聲琴音。
不一會,又是一陣琴音溢出,隨風彌漫在空中。
如同春風,似清泉洗滌過內心。
譚矜緩緩合上眼。
白衣男子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桃花香,莫名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
不知不覺中,譚矜靠在了白衣男子身上。後者先是一愣,指尖一頓,險些彈錯了一個音。
旋即,趕緊收回意識,繼續專注的彈奏。
這一曲調子很委婉,仿佛是*間的喃喃細語,朦朦朧朧,想讓人一探究竟,卻又探而不得。
良久後,白衣男子奏落了最後一個音。
整首曲子結束。
琴音停的刹那,譚矜睜開了眼。眼中劃過一絲遺憾,咂了咂嘴,說道:“這麽就完了……”
她還有些意猶未盡。
白衣男子淡淡的瞥了譚矜一眼。
意味不言而喻。
譚矜離開他身上,挺背坐直了身體。抬手理了理耳畔的碎發,清了清嗓子,說道:“我給你講一個關於我的故事。”
白衣男子眼裏浮現出一絲好奇。
譚矜振聲,“在很久以前,我還在人世的時候,曾經拜師進入過道家,當時我的師父是結陣的第一人……”
譚矜說的故事,是關於她前世的。
譚家屬於現代為數不多的煉獸師家族,而譚家一向是單脈相傳。譚家能煉獸,不光是因為他門家族中的祖傳之法,更是因為譚家天生便具備的靈力與精力。
煉獸的獸通常是自上古或太古時期,殘存在世間的。通常不會以本體出現,而是幻化成人身或其他,遊走在都市之中。
無論是從外貌,還是能力,都和常人無異。
唯有參悟陰陽混沌,才能發現它們。
譚矜拜入道家門派時,遇上的第一任師父是當時門派中的結陣第一人。
她的第一個師父很奇怪,經常喜歡穿著藍袍,醉臥在竹林中,很少教譚矜東西。
在現代,男子大多已經是短發,而在道家門派,也有不少弟子或者門派中人剃成短發,配著一身道袍,有種說不出的滑稽。
而譚矜的第一任師父,不過二十來歲,是當時一群老頭子的道門中少見的美人。
他仿佛脫離了那個時代,一頭齊腰的白發,加上淡藍的道袍,常年提著一葫蘆的酒。
僅僅是往竹林一站,就是說不出的養眼。
譚矜拜入他門下後,曾經偷偷幫自家師兄遞過情書,結果被她師父逮了個正著。
師兄不惜以金錢為*,讓譚矜一無反顧的抗下了全部的錯。
當然,譚矜也很樂意抗下了錯。
不就一封情書的事麽。
後來……
譚矜後悔了。
聽聞這件事之後,平時在竹林裏醉生夢死的師父像是突然開了竅,表麵上依然是笑眯眯的樣子,暗自裏卻真動了火氣。
一個晚上,她師父把門派書閣裏,把關於戒情欲的書都翻了出來,讓譚矜一本一本的抄下去。
尤其是清心咒,讓譚矜抄了足足有五十遍。
抄到後麵,譚矜差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可以出家了……
後來,她師父便開始專心教譚矜陣法,把每一步都說得極其清楚。
單手結陣就是他教的。
道家的陣法在代代的傳承中,不斷的在削弱退化殘損,現在道家的人想結陣,必須依靠道具。
而他完全不需要。
需要的隻是一隻手。
譚矜跟著他足足學了兩年,期間過程簡直不忍多說。她萬萬沒想打,一向懶散的師父開啟地獄模式,簡直把人虐得死去活來、精力憔悴,就差沒懸梁自盡了。
直到有一天,譚矜終於學成了,能夠單手結陣。
他欣慰的歎了一聲,眼裏閃爍著別樣的光。
似是高興似是悲戚。
“終於能有人學會了……”
譚矜當時不解,隻是暗道能夠好好玩一番了。
有天夜裏,他忽然找上了譚矜,給她留下了一句話,也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句話。
“人可以無情,但不可無義。”他說得認真,“慧極必傷,情深不壽,切記要明白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