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慶功宴（2）
等路西法的開場白結束，來賓紛紛鼓掌，路西法笑眯眯地望向自己兒子，道：“安朵斯，你此行辛苦了，有什麽話想說麽？”
眾人齊刷刷轉過頭，由偷瞄變成光明正大盯著安朵斯看。
細看之下不得不歎服，審判官的儀表和氣度與陛下極像，隻少了路西法常年掛在臉上的隨和，不過比起那種捉摸不透的隨和，安朵斯更加直白，如沉默的夜幕，目光便是星光，安靜地閃爍，隻要不露出殺氣就很安全。
“沒有，”安朵斯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忽然將酒杯遞給身邊的金發男人，“不過他有。”
貝利亞爾接過杯子，睜大眼睛望著杯中紅酒。
路西法道：“有話就到這邊來，麵向所有人講。”
貝利亞爾看了看安朵斯，安朵斯朝他微微一笑，夜風頓時拂麵而來。
“好吧，我上！”貝利亞爾一口氣喝完了紅酒，撥開人群走向路西法。
白夜樹的光輝隨風起舞，空氣裏滿是酒香。
貝利亞爾覺得自己呼出的氣格外滾燙，也分不清酒香味是從酒壇子裏飄出的，還是自己吐出的，滿腦子都在想接下來要說的話。
就在他走出人群的前一刻，有人拉住了他的手。
貝利亞爾緊張地轉過頭，看見安朵斯就在他身後，竟不聲不響地跟他一路走過來，他都沒發現。
“放心，有我在。”安朵斯捏了捏他的手心，又鬆開了。
貝利亞爾忽然感覺渾身都是力氣，恨不得就地把安朵斯抱起來轉一圈。
安朵斯嘴角一勾，突然把他推出了人群，貝利亞爾“哎”的一聲還沒喊完，肩膀就被一隻雪白的手按住了，手腕上的黃金鈴鐺光華流轉，有些刺目。
貝利亞爾噌一下站直了，朝路西法道：“陛下失禮了。”
路西法：“嗯？”
貝利亞爾臉色一青，慌忙擺手，“不是陛下，是你失禮……不是不是，是我失禮了……”
路西法一挑眉，“連話都不會說。”
底下有人竊笑，貝利亞爾的臉略微一紅，立刻深呼吸，大聲道：“我確實有點緊張，因為沒想到今天會來這麽多人。”
路西法道：“你們為魔族鏟除異己，穩定了邊境，立下大功，我當然要把慶功宴辦得熱鬧一些。”
貝利亞爾道：“都是安朵斯和我父親的功勞。”
路西法笑了笑。
貝利亞爾見氣氛不錯，鼓足勇氣繼續道：“陛下，我們在龍穀經曆了很多，也耽擱得有點久，讓您擔憂了。但是我和安朵斯度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讓我的生命更有意義，我希望這種生活能持續下去，直到我身為龍族的壽命終結，化為魂靈，我也會銘記這種感覺。”
貓眼酒吧的老板嗆了一口酒，捂著嘴咳嗽起來，小精靈茉瑞幫他順了順氣，低聲道：“沒事兒吧主人？”
艾利歐格緩過勁，撥開人群往前鑽，“有驚喜，快快，前排看戲！”
貝利亞爾昂首挺胸，直視路西法，“陛下，我希望您能把安朵斯交給我，我以家族的榮耀以及我身為魔神的尊嚴發誓，我會珍惜他，守護他，愛他一輩子！”
他陳詞激昂，眼神真誠又熾熱，不禁有人跟著氣氛拍手附和。
安朵斯也輕輕吸了口氣，看向路西法。
路西法保持淺笑，故作思索地摸了摸下巴，“嗯，說得挺動聽。”
貝利亞爾緊張得手心冒汗，豎起耳朵聽著。
“可惜，”路西法眯起眼睛，笑得無害，“聽說你的情人遍布大陸，曾經為了美色一擲千金，也算是……聲名狼藉了吧？”
貝利亞爾一愣，呼吸堵在了嗓子眼裏。
安朵斯皺了皺眉，上前一步，路西法的表情忽然一冷，朝他道：“你想說什麽？”
四周立即鴉雀無聲。
安朵斯極少看到路西法露出這種表情，一時竟說不出話。
路西法又恢複了淺笑，朝貝利亞爾道：“我剛才說了，我就這麽一個寶貝兒子，你想把他帶走，就告訴我，那些閑言碎語都是假的，堂堂貝利亞爾王，應該不會撒謊吧？”
貝利亞爾捏緊了拳頭，轉頭看著安朵斯。
聚在白夜林裏的不是魔神就是大公閣僚，都是在魔界混得久了，很會見風使舵，看見路西法臉色突變的那一瞬，就知道貝利亞爾要完。
剛才沒忍住鼓掌的，為了撇清自己，眼下就開始起哄議論：“就是啊，審判官這麽優秀的人，他配得上嗎？”
有人附和道：“居然敢當眾提親，哪來的自信。”
也有人不明就裏，直言道：“聽說貝利亞爾早就和舊情人斷幹淨了，就上次，他還當街暴打了希迪呢！”
“哦那個我聽說了，好像是希迪先勾引他，結果反被揍了。”
話題落到希迪頭上，參與的人突然變多了。
然而和希迪一起參加晚宴的人，不少都是他的擁護者，聽見話鋒突轉，立即擼起袖子開始對罵。
罵得起興，竟有人當著路西法和安朵斯的麵，大聲嚷嚷：“誰不知道當初是審判官先爬了貝利亞爾的床，表麵清高，還不是裝出來的？我們希迪可是一根手指都沒動，貝利亞爾就像哈巴狗一樣追著他跑！”
希迪看見路西法臉色忽沉，立馬咳了一聲，可惜他身邊的人都沒什麽涵養，一罵起來根本刹不住嘴。
貝利亞爾看著淩亂的場麵，之前的氣勢全被掏空了，心跳聲就像催命符一樣，每跳一下他都覺得是最後一下，路西法肯定恨不得挖出他的心。
艾利歐格原本是蹭到前排看戲的，現在身處旋渦中心，不由擦了把汗，跟著誹謗聲一起大喊：“這都誰說的！汙蔑！小心被送進局子蹲一蹲，菊花不保！”
一開始路西法還有點兒不悅，片刻後，他又收起怒焰，眯起眼睛盯著安朵斯，想看看他要如何處理。
貝利亞爾已經誰都不敢看了，本來就少得可憐的自信，這會兒通通被壓垮。
沒錯，他一直覺得自己對不起安朵斯，配不上他，但還是堅持不懈地努力，直到他收斂了一身氣焰，不再是那個風風火火的貝利亞爾王，現在卻被所有人踩在腳底下，把他曾經的不堪扒出來觀賞。
奇怪的是，他不在乎別人說他什麽，唯一害怕的，是因為那些汙言穢語，路西法不準他和安朵斯在一起。
他低著頭，鼻頭越來越紅。
維奇打算隱在人堆裏湊熱鬧的心思也被兒子挫敗的模樣掃光了，他扔掉吃了一半的蘋果，慢悠悠繞過人群，走到路西法麵前。
“陛下，久仰大名。”維奇彎腰一禮。
路西法收回視線，淡淡“嗯”了聲。
維奇道：“既然快成為親家了，我們先了解一下彼此，不礙事吧？”
“哦？”路西法道，“誰答應做你親家了？”
維奇不慌不忙地拍了拍貝利亞爾的肩，笑道：“陛下的兒子寶貝，我這個兒子嘛，我也挺寶貝的……可惜，我看不上你們家安朵斯。”
貝利亞爾猛地抬頭瞪他。
路西法哼笑一聲，“那剛好，不如散了吧。”
維奇道：“散了，我怕我家寶貝傷心。”
路西法的眉毛微微一抖，忽然覺得麵前這個角色不好對付，眼神認真起來，“你的意思，散了不是，不散也不是，那該怎麽辦？”
維奇道：“要我說，這件事我們就不該插手，讓小寶貝兒們自己看著辦。”
貝利亞爾光彩大放。
路西法道：“你挺會設套，不過，安朵斯是我的，誰也別想搶。”
貝利亞爾絕望地看向安朵斯，卻發現安朵斯不見了！
完了，這種情況下消失，該不會是受不了風言風語，憤怒離開了吧？
貝利亞爾瞬間冒了一身汗，扭頭四處張望，焦急又羞愧。早知如此就不該猶豫！為什麽要低著頭不說話，簡直是個窩囊廢！
隻見艾利歐格從人群中擠出來，抓住他大叫：“安朵斯呢？”
貝利亞爾茫然地搖搖頭，“不知道，你看到了嗎？”
“我看見他一臉陰沉，右手在腰上摸了摸，然後就消失了！”
“……摸？摸什麽？”貝利亞爾回憶了一下安朵斯的習慣動作，往腰間摸，難不成……是拔劍？！
可安朵斯的劍放在內院了，難道他去取劍了？
就在貝利亞爾這麽想的時候，一道紫電在人堆中炸開了，響聲驚天動地。
這種顏色的魔法出自安朵斯之手，而且毫無實質性傷害，但不明真相的眾人一聽見動靜，全部嚇得散開了。
雷聲和電光結束之後，四周恢複寂靜，安朵斯站在雷霆消失的位置，右手握劍，紫黑色的劍身殺氣逼人。
眾人見狀，又向後退了五米。
安朵斯的衣擺在夜風中如魅影搖曳，手一鬆，斬魔劍筆直地插進草地，“從現在開始，誰再說貝利亞爾一句，我就讓他人頭落地。”
他麵色如霜，一點沒有開玩笑的意思，連艾利歐格都忍不住顫了一下。
“還有，貝利亞爾是我的。”安朵斯活動了一下手腕，眼神冰冷又銳利，“想和我搶人的，也可以來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