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因為自己
一個時辰之後沒有等來雲閣的人,卻等來了何容。
綾香在門外輕聲詢問,清妍想著應該是何容看到了她的杯子所以才趕來的,這麽長時間雲閣都沒有人來,顯然是京城的暗樁有變故。
“請他進來吧。”
綾香應了聲退下,不多時何容帶著鬥篷推開了門。
何容沒想到安陽樂也在房裏,微微怔了一下才走進來,笑了下說:“我還是第一次來閣主大人的閨閣呢,”他歪頭打量了一圈,嗞嗞點頭:“瞧瞧瞧瞧,這百年王族就是不一樣啊,一個小姐的房間連宮裏的公主也不換果然是鍾鳴鼎食之家,簪纓世族啊。”
清妍斜睨他一眼:“弄得好像你沒來過一樣。”
“那可不一樣,安陽世子在啊,就算是個破茅屋,有了安陽世子在這兒,不也蓬蓽生輝了嘛。”
“馬屁精!”清妍淬了一句便入了正題:“好累,咱們說說正事吧。東魁和琳琅的事情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我叫人來雲閣的人沒出現你倒是來了?”
“這個嘛。”何容沉吟了依稀坐下,看了眼一直沒說話但由於:“安陽世子,咱們可是好久不見了。”
安陽樂淡淡地‘嗯’了一聲就不再說話。
見安陽樂不理他何容才抿唇正了辭色,看了眼清妍才緩緩開口:“東魁,還有琳琅,她們應該是遇險了。”
“怎麽可能?!”清妍想起東魁出神入化的武功,還有琳琅那點子小聰明,怎麽也不願意相信這樣的事實:“東魁她可是雲閣第一高手,尋常人……”
“尋常人是不能將她怎樣,可是這次動手的卻是皇上。”
清妍想說出的話咽回肚子裏,如果動手的是周延年或者皇後那這件事還好解決,但是如果動手的是皇上……
“他也終於坐不住了。”安陽樂冷笑了一聲,“隻怕雲閣的事情隻是開始,當年他答應了你不動雲閣,可是你還是將周延卓的事情傳揚了出去,肯定早已惹怒了他,”安陽樂說著看向清妍:“他能忍到現在已是不易,他現在從你身邊的暗衛入手不是一個好現象。”
“哼,他難道以為我也是白在邵安待著的嗎?他敢動我的人,我又憑什麽不敢動他的。”清妍眸光陰寒:“本來若是相安無事我也不可用不動手的,可惜……”
何容看了看安陽樂,又看了看清妍,猶豫著要不要開口。
安陽樂道:“何世子有話便說吧,我們如今也沒有什麽聽不得的了。”
“皇上雖然在朝事上有些糊塗,但是畢竟是九五之尊,城府心機深不可測,貿然動手如果沒有十成的把握隻怕非但不能成事反而會遭到反噬。我是在想……你們是不是該離開東辰。”
“離開?”清妍搖頭,“護國公府門生遍地,大將軍府手下數十萬雄兵,安陽王府守衛西境多年。我和安陽的聯姻不可避免,所以皇上早已把安陽王府和護國公府劃歸了一派,這幾方幾乎占據了東辰一半的兵馬,他又如何會放我離開。”
其實何容還想問,是不是皇室化幹戈為玉帛呢?可是轉眼間他想起了當年老護國公和護國公,以及護國公一家的死,還有清妍身上十幾年的蠱毒,他便如何也不想勸她求和了。
換作是誰,也不可能容忍轉眼的事情,清妍自然也不可能例外。
清妍坐在桌邊沉思,旁邊的兩個人也不打擾,安靜地坐在一邊等著。
清妍想了許久才看向何容:“東辰的確已經不能久留了,邵安畢竟還是周家的地盤,我們即使有兵權也不可能在短期之內調派,一不小心還有可能打草驚蛇,所以兵馬不能進京,我們要等待時機,一個邵安城大亂或者大變的時機。”
何容品味著清妍這番話的意思,邵安有皇上坐鎮,一時間怎麽可能會有大變?
清妍眸子依舊陰寒,琳琅和東魁不僅是她的下屬,更是她的朋友,這兩個人和她相識幾年,情分早已和姐妹一般,皇上先是把祖父和父親派到北境戰場上害得他們腹背受敵,又在她身上下次毒物,現在又對她的人下手,明顯已經不想善終了。既然如此,她倒也不必手軟。
“我們要把邵安乃至東辰的水攪渾。”
清妍目光落到正注視著自己的何容身上:“不到萬不得已,我們還是不要動刀劍為好。可是以皇上的所作所為,洛氏與他肯定不能善終,九五之尊執掌一國生殺,既然這個皇帝勢必要與我們為敵,那我們便推另一個皇帝上去。”
安陽樂眸光一動。
何容有些激動地:“難道我們要逼宮篡位?”
清妍無語地看他:“誰說隻有逼宮篡位這一條路的。”
“那不逼宮我們怎麽推舉新帝啊?”
“何世子,”安陽樂忽然笑了下:“你沒聽說過太上皇嗎?”
何容一愣。
清妍不理會他的愣怔徑自開口道:“如今周延輕和周延年奪位,周延輕局勢上穩些,而且實力也較周延年大,後者心術不正,又是皇上用來權衡周延輕勢力的棋子,所以我們別無選擇。”
安陽樂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我的大小姐,太子對您的心意可謂是拳拳,您幫了他奪位就不怕他當了皇帝之後強娶了你嗎?”
清妍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周延輕雖然對我有意,但是心思耿直,又心懷天下,他不屑強娶他人的妻子,他也不會再坐天下之後讓兔死狗烹。但是如果是周延年上位,隻怕他登位的第一件事就是除了我們。”
何容想想也讚同地點點頭,二皇子的確心術不正,而且……他抬頭偷瞟了眼神情淡然的安陽樂,又看了看又陷入沉思的清妍,二皇子收了個形似洛大小姐的冊封這件事滿京城都已經知道了,安陽世子想必已經知道了吧,隻怕隻這一點,安陽樂就不會容了二皇子。
清妍說了這麽半天才想起最開始的問題:“雲閣的人現在都離開京城了?”
“還沒有,餘淮帶了人藏了起來,我讓他們暫時不用出來,有事我會來找你。”
清妍點點頭,這樣的方法看似老實,實則卻是最有效的。雲閣如今在敏感期,大家不能再出現引皇上的注意了。
“何容,你父皇一直輔佐周延輕,你去同他示好,暫時不說我們的意圖,可以稍微讓他知道一些我們的勢力,但是不要露富。”
何容噗嗤一下笑出聲:“您當時開酒樓哪,還露富!”
“我們這樣子和開酒樓也沒差了,整天招人攬人得罪人,弄不好還死個人。”
清妍的語氣雖然平和,但是何容知道她還是在難受琳琅東魁的事,一時也沒了話。
“行了,你去安排吧,我等會兒去趟大將軍府,如果時間還夠的話就去趟安唐賭坊和杏花樓,這些事情總要安排好了。”
何容點點頭,起身之前又打量了下清妍的臉色:“現在身子看起來是大好了?”
清妍勉強笑了笑:“是啊,我好了。”所以就該輪到別人遭災了。
何容勾勾唇不再說話,站起身蓋上鬥篷的帽子,邁開步子出來屋子。
清妍看著他出門,看向身邊話極少的安陽樂:“安陽。”
“周延輕那邊我會去找他談,內亂在即,他也不會隻顧著兒女情長。”
清妍想笑,可是想到已經凋零的兩條人命,再怎麽也笑不出了。
安陽樂拉過她趴在胸口:“死者已矣,你傷心也沒有意義,還不如好好活在當下。”
“安陽,你說她們可不可能還活著?”
“皇室隱衛辦事,挖不出話來的人隻有死路一條。”
清妍沉默了下來。
安陽樂拍著她的後背輕聲低語:“月兒,我現在其實還不知道,等到周延輕登位,你想如何處置皇上?”
清妍斂眉道:“按理說,祖父和父親母親都是因為他而死,我應該是要殺了他報複的,但是……”
“因為老國公爺的遺訓嗎?”安陽樂知道老國公一向不喜洛氏和皇室操戈,所以臨死之前留下過話,洛氏不可與周家為敵。
“祖父他那時候是糊塗了,但是我不想違背他老人家的話,何況父親和祖父之死也不能全然怪在皇上的身上。”清妍說到這裏忽然抬起頭看向安陽樂,糾其根底,其實害死她祖父和父親的人還是安陽樂的祖父。
安陽樂也想到了這一層,攬著清妍的手臂又緊了一些。
“安陽,”清妍知道安陽樂這麽久以來不說這件事其實心裏也是難受的,她不想將前人錯誤怪罪到無辜的安陽樂身上:“這件事與你無關,你不要多想。”握緊安陽樂的手:“我就算怪罪全天下的人,也不會怪我的安陽啊。”
安陽樂被她握住的指尖微涼,聞言回握住她,輕輕地喚了一聲,“月兒。”
“嗯?”清妍低低地應了一聲。
“你因為老國公和國公的事情恨上了皇上,可是你蠱毒在你身上那麽多年,你就沒有因為此事怪過他嗎?”
“這有什麽區別?無論因為何事,我都是恨他的。”
“不一樣的。”安陽樂道:“你這些年來的苦楚,有誰能體諒你的難處?”
“傻安陽,”清妍抱緊他,緊到不能再緊的力度:“我有你疼就夠了。”
聞言,安陽樂的嘴角漫起一抹笑容,漸漸的在不知不覺中擴大,嘴角蔓延到眼角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