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南函
睡夢中的清妍極不安穩，腦海中總是揮之不去在屋頂上和安陽樂對峙的一幕幕場景，心裏有道傷口被那些畫麵灼痛，身體卻越發寒涼起來。
周延輕坐在床邊，望著清妍蒼白的臉頰心裏一下下的揪痛，“她到底是怎麽了？”
已經年近不惑的太醫張了收回為清妍把脈的手，看了一眼清妍白到透明的臉色，無奈地搖頭：“洛大小姐之病，恕老臣無能，實在不知如何醫治。”
周延輕臉色陰冷：“什麽叫不知如何？她人就在這裏，脈你也為她把過了，到底如何，該怎樣醫治你連一道方子都開不出來嗎？”
張了冷汗涔涔，立時跪倒在地上，“太子殿下，老臣無能，洛大小姐的脈象並無異常，隻是氣息衰微，已有……”
周延輕揮了揮袖，忽然站起身子背對床鋪，緩緩地合上了眸：“說！”
“已有將死之象！”張了自是知道洛大小姐對太子殿下的重要性，說完這句話就拜倒在了地上，腦袋磕在冰冷的地麵，久久未起身。
周延輕眼前一黑，險些跌倒到地上。
懷仁連忙上前扶住他：“主子！”
周延輕揮揮手，晃了晃幾乎無法思考的腦袋，回身看向還跪在地上的張了，聲音低得幾不可聞：“你不能醫治她，那誰可以？”
張了說：“洛大小姐師從天山雲老，天雲山自是世間醫法最高深之處，隻是天雲山千裏之遙，恐怕……”見周延輕虎目圓瞪，張了連忙繼續道：“不過南函太子沈之城是洛大小姐的師兄，或許醫術不次於雲老和洛大小姐。”
周延輕深吸一口氣，對著身邊的懷仁道：“去南函使館請南函太子前來太子府。”
懷仁應聲頷首：“是。”
張了見周延輕沒有吩咐，趕緊行了一禮退了下去。
偌大的房間內在無聲響，周延輕轉回身子看向床上了無生息的人兒，心竟然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大手輕輕撫上她如玉的麵頰，力度輕的仿佛眼前的人是易碎的水晶，手落下時帶著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深深恐慌。
不多時沈之城隨著和懷仁進了房間，首先注意到的就是床上躺著的清妍，他連招呼都顧不上打，立刻大步走到了床前，手落到清妍的腕上。
周延輕看著沈之城的動作眼睛一眨不眨。
許久過後沈之城才鬆開手，手伸向清妍的眼睛翻了一下她的眼皮，然後又抬起她的下巴看了一下她的脖頸，最後呼出一口氣站直身體，回眸看向正緊張看著這邊的周延輕：“到底出了什麽事，清妍她無緣無故怎麽會昏倒的？”
周延輕不想讓他知道之前的事情，但是畢竟沈之城是醫者，他也不能撒謊來騙他，便四兩撥千斤地道：“是出了點事情，她可能是受了些刺激，又在屋頂上守了我兩個時辰。”
沈之城皺起眉頭，清妍的身體雖虛，但絕不至於隻吹兩個時辰涼風就變成這樣，但是想來周延輕也不會對自己說實話，他看了對方一眼便挪開目光，靜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我要把清妍帶回南函。”
“不可能！”周延輕怒目視之：“她不能離開我的視線，更不能和你一起到南函去。”
沈之城臉上沒有絲毫變化，隻是眼底一片暗潮，他語氣平淡地道：“清妍身上的蠱毒餘毒沒有清除幹淨，隻有南函明山的忘憂泉水可解，即使是我師父天山雲老在此也別無他法。她身上的餘毒毒性來勢凶猛，我隻能延緩兩個月的時間。”
周延輕聽完他的話，一時陷入了深思。
沈之城看也不看他的表情，又開口道：“清妍的身體弱，由不得你拖下去。”
周延輕思慮了一會之後還是點頭；“好，我可以讓她和你去南函，但是我也要隨她一起去。”
沈之城似乎對他的答案一點也不意外，隻是淡笑著看向他：“東辰太子殿下，你莫不是忘了，清妍是我的師妹，我們一起朝夕相處十年，感情不遜於她和師父，你又有什麽資格，來以她對我提條件？”
他的話著實犀利，周延輕恍了恍眸光才道：“清妍是我東辰的公侯之女，我身為太子，自然有資格守護她安全。”
“哈哈哈。”沈之城忽然笑出聲來。
周延輕擰著眉看他：“你笑什麽？”
沈之城：“東辰太子殿下不覺得自己的借口太牽強了嗎？”
周延輕看看沈之城如玉恬和的眸子，氣怒地看向一邊：“我就是牽強了又如何，南函太子，你不要忘了，這裏開始我東辰的太子府，如果我不同意，你以為你真的能帶走清妍嗎？”
沈之城卻滿不在意，道：“我不急，隻是你可是要想好了，如果清妍的病情一拖再拖影響了醫治，那樣的結果恐怕是我們誰都不願意看到的。”
周延輕泄氣地甩甩袖子，等著眼前的人說：“好，我可以讓你帶她去南函，隻是這件事情要保密，時間一到我就立刻派人去接她，屆時你絕不能妄加阻攔。”
沈之城倒沒有遲疑，立刻就隨口應下了。
事情商定之後沈之城先行為清妍開了溫養身體的方子，懷仁拿下藥方找人煎了喂清妍喝下去之後她的臉色總算沒有那麽蒼白。
沈之城先回使館去準備離京的事情，所以才待了一會兒就離開了。懷仁看了眼沈之城走遠的身影，想著這位南函太子也是個不遜於安陽世子和自家主子的人物。
“主子，這件事為什麽要保密，萬一沈之城耍賴把洛大小姐藏起來怎麽辦？”
周延輕搖搖頭，看著清妍回府血色的小臉，神情是一片凝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不擔心自己也會為南函的聲譽著想，清妍去了他那裏的事情我知道，他就不敢做手腳。”
周延輕讓人準備好清妍路上要用的東西，還特意找了一個有經驗的老嬤嬤隨行，沈之城不擔心一個下人能耍什麽花招，也就沒有攔著。
第二天沈之城已經著人準備好了回南函的車馬，所有東辰的事宜一應交給下屬官員統管，對東辰隻說是南函有要務要處理，皇上知道南函的政務都由南函太子一人總理，並沒有起疑。
安陽王府。
綾香一大早就來了這裏求見安陽樂，蘇南見她的臉色變知道是有急事，連忙引著她見了安陽樂。
安陽樂站在窗前，見了綾香來了也沒有回頭，隻說語氣淡淡地問她：“出什麽事了？”
綾香麵色焦急，看到安陽樂就好像看到了主心骨，立刻稟告說：“大小姐自從昨天早上出去之後再也沒有回來，奴婢原本以為小姐是住在了安陽王府，也就沒有在意，隻是今天王府裏來護國公府送藥膳的仆從卻說小姐昨天沒有來過安陽王府，從前小姐有時候也會不見，但是最晚半天，她就會讓人來送個信來報平安，可今天奴婢等了半天，也還是沒有人過來，所以……”
安陽樂眸光沉沉，聽了綾香的話還是站在原地，一點反應都沒有。
綾香見安陽樂這個樣子就知道安陽世子恐怕是和自家小姐吵架了，低了低頭勸導：”安陽世子，小姐有時是有一些任性，但是她對世子的心奴婢卻是看在眼裏的，前天晚上您走了之後她就再房間裏一動不動，守在窗口吹了一晚上的涼風。安陽世子一向寬厚，有些事情奴婢本來是不必勸的，隻是小姐她心思深，未必事事都會和世子說破，奴婢鬥膽勸誡世子一句，小姐即使是有什麽不對的，也一定是對世子用情至深的緣故。“
她一席話言罷，又是良久的靜默。
好一會兒過後，安陽樂才終於有了動作，連出門都懶得動作，直接借著窗口飛了出去。清風吹拂起他的衣袂，遠遠望著就好像是天上乘雲而來的謫仙。
蘇南見狀連忙跟了出去，這兩天世子對洛大小姐的不聞不問，就連洛大小姐暈倒了他想要告訴世子都無從開口，即使張了嘴世子也隻是淡淡地說一句：她的事情我暫時不想聽。
如果世子知道他錯過了洛大小姐這麽大的事情恐怕會後悔死吧？
蘇南追著安陽樂出了王府，把這兩天出了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他，安陽樂認真地聽完，眉頭蹙得幾乎可以夾死一隻蒼蠅：“這些事情你怎麽不早說？！”
蘇南：早就知道責任會賴在他身上，沒想到世子居然賴的如此徹底。
安陽樂身形一轉，飛到了去往太子府的路。
彼時清妍依舊到了星城。
周延輕知道這兩天的事情不算隱秘，一定逃不過安陽樂的耳目，未免意外所以特意讓沈之城帶著清妍一大早天還沒亮就出發，等到安陽樂察覺到的時候那二人依舊行出百裏了。
安陽樂到蘇南打探好的安置清妍的房間撲了個空之後立刻意識到不對，立刻讓蘇南去準備車馬預備離京。
蘇南滿臉為難：“世子，既然洛大小姐已經出了邵安城隻怕現在已經走遠了，現在京城裏的回去無人主理，您要是再走了安陽王府和護國公府兩府的安危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