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舊傷
“秦姑娘生得真漂亮。”
秦柳見清妍對藍菁雖然客氣但是不很熱絡心下十分驚奇,在她的印象中,清妍是那種對不喜歡的人理都懶得理的人,光看那個藍玉公主就知道了,可是眼前的這一位顯然不是清妍討厭的類型,但應該也談不上喜歡,偏偏這個公主殿下還是對她這麽熱絡。
“公主殿下過譽了,秦柳蒲柳之姿罷了。”
“姑娘不必過謙……”
“藍菁,我聽說你三哥回來了?”
藍菁原本要說的話又咽回了肚子裏,很顯然,清妍並不樂意聽她的場麵話,她從善如流地回話:“三哥回來是回來了,可是成天忙的見不著一個人影,要麽就是朝臣宴請,要麽就是朝務,就連我見他一麵都要排著隊的。”
清妍對上藍菁依舊明媚的眸子,忽然就想到了周延輕當時鮮血淋漓地站在自己麵前的模樣,她從前一向同藍菁親厚的,可是自從她和周延輕的事情鬧得越來越僵之後她連藍菁也一起疏遠了好多,現在連見她都不喜歡了。
清妍目光移開,忽然淺笑:“你三哥受封太子之後事情自然就多了,你應該理解他。
“我當然知道啊,可是清妍姐姐你知道嗎?昨天我實在忍不住去看了看三哥到底在做什麽事情,結果才進他房間的門就看到了滿屋子你的畫像,真是滿滿一屋子呢,少說也有幾百幅了吧?”藍菁拉過清妍的手噘著嘴道:“三哥他都沒怎麽給我畫過畫像的,可是他居然給清妍姐姐畫了那麽多,我可要吃醋了的。”
藍菁的話讓清妍多少有些尷尬,周延輕雖然待她真心,可是畢竟她已經是有婚約而且馬上就要完婚的人了,如今還是少於後者有牽扯為好。
“清妍姐姐,今天來找你可是有事要告訴你的。”
清妍挑眉看著她。
“三天後是三哥太子的冊封禮,我是奉命來送請帖給您的。”
清妍看著藍菁從袖袋裏拿出精致的帖子遞到近前,“我最近身子……”
“清妍姐姐,”藍菁仿佛知道她要說什麽似的忽然打斷她:“三哥說了,你如果身子不好想不去便不去了吧,反正這也不是最後一次。”
周延輕的這句話說的有點撲朔迷離的味道,不過清妍還是懂了,周延輕的意思是說,太子冊封禮即使她不去,那以後他的即位典禮她也總是要去的。
周延輕已經對他的位置這麽又信心了嗎?
清妍細想也是,皇上既然已經同意廢黜周延卓,那他多半已經默認推周延輕上位的事實了,皇上無能,三皇子即位似乎已經是必然了。
“好,你回去告訴你三哥,他的冊封禮我一定去。”
藍菁看著清妍忽然收斂了神情,“清妍姐姐,三哥其實最近身體也不好,他也是硬撐著到處跑的。”
清妍注視著藍菁:“你不是見不到他的嗎?現在怎麽知道他身子不好了?”
清妍的問題來的猝不及防,藍菁眸光閃了一閃才泄氣地道:“真是什麽都瞞不過清妍姐姐,我就跟你實話實說了吧,”她說著看了一眼還幹坐在一邊的秦柳和廖蒹葭,湊過去到清妍耳邊輕聲道:“三哥昨天舊傷複發,差點去了半條命的。”
清歡皺眉看著她:“舊傷複發?”她不禁想起周延輕心口的那一刀,難道是那次的傷口嗎?
廖蒹葭看著清妍波動的神色,輕輕皺起了眉。
藍菁這才開口:“清妍姐姐想來你也知道,三哥他上次為了救你,心口那一刀很深,其實一直都沒見好的,隻是他一直瞞著,所以我們才發現得這麽晚。”
“你是說,周延輕的傷口一直都沒有痊愈?”
“是啊。”藍菁老實地點頭:“太醫說若是再晚上幾日,隻怕要動刀取掉那塊腐肉了。”
清妍目光微頓。
她當時是見過周延輕的傷口的,天雲山上給周延輕用的都是最好的藥材,下上後的一個多月她也一直看著,沒有理由現在還沒好反而惡化的啊。
想到這裏清妍又問向藍菁:“你三哥在雲州的時候受過傷嗎?”
“有啊,”藍菁回答:“他的身上好像是有很多小傷的。”藍菁以為清妍是在擔心周延輕的傷勢,所以安慰地道:“不過沒關係了,三哥在戰場上受的傷都不重,也沒傷到要緊的地方,沒什麽大事。”
清妍斂下眼眸,心思翻轉間,好像明白了些什麽,可是又好像什麽都不明白。
周延輕越發深沉,原本清妍自以為是對他尚算了解,可是如今卻是半點也無了。
藍菁走後廖蒹葭趕緊湊到清妍跟前:“清妍,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清妍:“當時我身上有蠱毒,周延輕為了幫我解毒剜了血來救我。”
廖蒹葭想起剛才藍菁說過的話:“心頭血?”
清妍點頭。
廖蒹葭忽然癱坐到了椅子上,臉色流露出點點苦笑。
清妍帶過廖蒹葭的表情才忽然想起廖蒹葭是喜歡周延輕的,後者為了救她幾乎喪命,想必蒹葭也是不好受的吧。
“蒹葭……”
廖蒹葭待坐在那裏,眼神放空地望著對麵的桌椅,好一會兒才道:“我以為他隻是喜歡你,卻沒想到他已經陷得……陷得這麽深了。”
清妍心頭巨顫,對上廖蒹葭悲戚的臉色忽然愧疚:“抱歉。我本來……”
廖蒹葭搖搖頭,對著清妍淺笑:“你不必道歉的,他本就是這樣的人,我當年迷戀的,不也就是這樣的周延輕嘛。”
秦柳看著兩人之間的互動約莫明白了些,她和廖蒹葭尚不相熟,現在在這裏聽著還不很合宜,所以就找了個由頭出了花廳。
清妍望著秦柳走遠的背影,心中一歎。
廖蒹葭注視著清妍憂心的臉孔無所謂地一笑:“清妍,京城的閨秀裏十之七八都不喜歡你,她們都傳你心狠手辣、冷心冷情。可是自從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便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
廖蒹葭溫和地望著眼前的美麗女子:“你清冷,但是你從不絕情,你行事狠辣,但從不傷害你親近的人。就好像三皇子,啊不,是太子殿下了,太子他喜歡你,可是你即使拒絕他疏遠他,你也一樣會為他悲傷難過,你從來都不是無情之人的。”
清妍移開頭:“怎麽忽然說起這些?”
“清妍,你已經擁有太多常人可望而不可得的東西了,可是高處不勝寒,你其實比我們這些不如你優秀、美貌的人要艱難得多。”廖蒹葭握緊清妍的手:“清妍,我喜歡周延輕,可是我也絕不會再執著他了,他對你才傻真的執著,我不比他,我藏不了那麽深那麽重的感情,所以我不想再做困獸之鬥。清妍,我們要做一輩子的朋友。”
清妍微微一笑:“豁達明清之心胸當如是。”
廖蒹葭笑出聲,“那我要多謝你誇讚了。”
清妍若有其事地頷首:“那是自然。”
“太子殿下為什麽一定要你去冊封禮啊?”
“我不知道。周延輕做事情沒有規律定數,凡事若是他不想說,那……”
廖蒹葭:“那就什麽?”
“就隻有安陽能猜得出來了。”
廖蒹葭戲謔地問:“你就這麽相信你的安陽世子?”
清妍毫不知羞地點頭:“是啊,我就是信他,天底下若是連安陽都不可信了,我還能信誰?”
廖蒹葭豔羨地目光落到清妍身上:“能有個可以托付的人,真好。”
清妍:“你也會有的,不是不到,時機沒到而已。”
廖蒹葭神情陡然落寞了起來,歎了口氣說:“我母親才剛離世,我哪裏還考慮得了這些。”
清妍想起才剛離世的左相夫人,也歎了口氣。廖蒹葭母親才離世,她即使不守孝也不可能這麽快就找到心儀之人。
晚上清妍還是到安陽王府去用晚膳。
安陽樂早收拾好了坐在桌邊等她,見她神不守舍的樣子輕蹙起了眉:“怎麽了?”
清妍看了安陽樂一眼,搖了搖頭,可是片刻又忍不住湊上去:“安陽,你說,陸珊肚子裏的孩子會不會是她故意陷害給方槐的?”
“你覺得呢?”
清妍搖搖頭:“我不知道,不過我總覺得奇怪,方槐不像是會亂來的人啊,怎麽可能會無端就和陸珊……那個呢。”清妍說完這句話自己倒是先紅起臉來:“不過陸珊那麽篤定的樣子,也不像是在騙人。而且就算她是想陷害方槐,也大可不必真的去和男人……去懷個孩子來陷害啊。”
陸珊對方槐倒像是真心,她也應該不願意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問題想著想著就又繞回來了,清妍皺起了眉頭:“我看還不如直接去問方槐來的痛快了,我們這麽猜來猜去的麻煩死了。”
“嫌麻煩就不要胡思亂想,方槐的事情早晚有一天會水落石出的。”
清妍想想也是,點了下頭之後又想起三天後冊封禮的事情。
“藍菁今天來說要我去冊封禮,本來我是想去的,可是經她那麽一請我倒覺得有貓膩了。”清妍看著安陽樂:“你說我到底去不去啊?”
“去不去你不是早就決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