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怒氣衝天
即使兩人之間已經很親密了,清妍還是不禁羞紅了臉。
素手一陣暗風襲向一邊的屏風,把掛在上麵的衣服取到手中穿上,濕漉漉地就出了浴桶。
安陽樂還是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清妍心中有些不知名的火氣竄上來,看了看安陽樂麵無表情的臉,她的火氣更甚。
對上那雙平靜的眸子,她很有骨氣地回視他。
可是過了一會兒之後她就發現自己不行,因為那雙眸子太執著了,雖然不帶情緒地望著她,可是她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泄氣地挪開目光,不甘心地又看了他一眼:“喂,有話你就說,不要這樣一聲不響的。”
安陽樂沒有回應。
清妍看了一會兒腳尖還是沒聽到對方的回應,火氣竄到最盛,清妍轉身披了件外袍,氣衝衝地朝門的方向走去。
一隻大手伸過來,猛然間抓住她的手臂。
清妍看都不想看他了,“怎麽?安陽世子深更半夜造訪小女子的閨房。還不許人走嗎?”
安陽樂還是定定的看著她,神色莫名。
清妍使力氣想要扒下他的手,可是他的力氣大得很,她用了十成的力氣也掰不開。
她又瞅向安陽樂。
安陽樂忽然開口:“你確定……”
清妍皺著眉頭看著他。
安陽樂:“現在是深更半夜?”
清妍:“……”
不知道上天是不是在捉弄她,這時候綾香忽然推開門走了進來:“小姐,該用早膳了。”
清妍:“……”原來她不是昏昏欲睡,而是真的睡著了。
清妍不可置信地回到屏風後摸向浴桶裏的水,竟然已經冰涼。
清妍想死的心都有了。
安陽樂見了她的窘狀,原本沒有波瀾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意,嘴角清淺的弧度泄露出他的好心情。
清妍揮了揮手示意綾香把早膳放到桌子上,然後轉回身子坐回了桌子旁。
她和安陽樂之間的事情複雜卻也簡單,問題再她身上而非安陽樂,所以該如何解決隔閡,本該是她來考慮的。
可是她沒想到安陽樂會先來找她。
綾香知道兩個人之間有事情要談,放好飯菜就退出了房間。
清妍看了一眼安陽樂,見對方又收斂下笑容換回了那副模樣波動的冰塊臉。
清妍轉過身子,看了眼桌子上的清粥小菜,理所當然的沒有胃口。
可是沒有胃口也要吃,清妍果斷地在麵對冰塊和用膳之間選擇了後者,拿起筷子自顧自吃了起來。
因為清妍早上的胃口一般都很不好,吃起東西實則是味同嚼蠟,好在白粥熬得很爛,清妍勉強喝了幾口,正想放下粥碗時眼前頭頂忽然一暗,她略驚,抬眸後見到那個男人竟然端起另一個粥碗喝了起來。
以前安陽樂早上偶爾也會來用膳,綾香一向都是準備雙份的早膳,今天也不例外。
清妍杵了杵已經微涼的粥,遲疑地看了眼點頭正喝著粥不語的安陽樂,“我……”
“食不言寢不語。”
清妍:“……”
他再怎麽發脾氣再怎麽對她冷嘲熱諷都好,清妍最受不得安陽樂這樣不冷不熱的樣子,不甘心地又把眸光挪到他身上,見對方還是漠不關心的模樣,氣的直摔了粥碗回桌子上,站起身來就要往外走。
這次沒有大手來拉她了,清妍剛剛踏出門檻,正撞上冰冷的胸膛。
從前日夜環繞的氣息再次盤旋在周身,清妍被攬進那個堅實的胸膛。
這兩個月來的跌宕起伏匯聚到一起,淚水終還是冒出了眼眶。
清妍死命拍打他的肩膀,任由淚水肆意流淌,“混蛋!混蛋!你這個混蛋,你怎麽可以不理我……唔,混蛋!”
安陽樂低眸時看到她滿是淚漬的小臉,心一揪一揪的疼,“傻丫頭。”
他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其實他覺得需要被安慰的那個人該是他才對,可是他的小丫頭什麽時候這樣何時這樣不管不顧的哭過,一滴滴淚水透過衣服滲到皮膚上,什麽狗屁的不滿、埋怨,都被她給哭沒了,隻剩下從骨子裏透出的愛意。
他吻了吻她的額頭,“都是我不好……我不該不理你……不該生你的氣。”
清妍邊哭著邊搖了搖頭:”不……不是,是我不好,我不該不讓你幫忙……我……我不該不相信你……是我這麽多年苦著走過來,我防著皇上防著太後,防著那些要害我要傷害祖母外祖父外祖母的宵小,竟然忘了要以誠待人……”
安陽樂心中鈍痛,他怎麽能忘記了她是這麽多年是怎麽走過來的,他沒有在她身邊護著她寵著她,還在這裏強逼著她把自己塞進她的世界。
安陽樂低下頭舔舐掉她的滿臉的淚水,“月兒……”
清妍環抱住他的腰,其實她有好多話想要告訴他,這麽久以來常常勞碌奔波,她從來沒覺得苦,可是自從和他在一起,他把自己寵上了天,她就把他對她所有的好都當成了理所當然,對於他的幫助想接受時便接受不想接受時就推開,不管不顧他的感受,她怎麽能忘了,忘了這個男人有血有肉,也是會傷心難過的。
安陽樂的唇瓣貼著臉頰向下,自然而然地吻到了清妍嬌嫩的唇瓣,他溫潤的輕攏慢撚,一點一點吸吮掉她的甜蜜,大手緊緊握住她巴掌大的小臉,下巴緊繃的弧度融化,又是一場春風化雨。
清妍隻覺得慶幸。
所有人都是自私的,她是如此安陽樂也是如此,可是他卻願意拋棄自己的原則和驕傲義無反顧的守在她身邊,無論她驕縱任性也好,蠻不講理也罷,他都默默地陪著她,好在上天憐惜,她總是幸福的。
沉思間沒發現安陽樂逐漸深邃的眸子,他順著她的唇瓣向下,他的吻好似雨點一般落下,輕柔而又綿長,沒有半點經驗的男人隻靠感覺主宰,他知道,眼前這個女人總有一天會完完全全屬於自己。
清妍被迫仰起頭,錯過了安陽樂眼裏驚人的火光。
此時此刻,她隻想和這個深愛自己的男人深深相擁,不管天涯海角,不管海枯石爛,她都要永永遠遠和他在一起,不分離。
清妍的身子下意識地顫了一下,一股奇怪的感受漫上心頭,她低頭看到安陽樂的頭頂,忽然之間身子便騰空而起,接著落在了柔軟的床鋪上,這種感覺,像暴風雨的前兆,又像雪落下時的靜默。
安陽樂抬眸對上清妍的清澈的眸子,“月兒……”
清妍知道他想說什麽,輕輕地,緩緩地,點了下頭。
眼前的人兒膚白勝雪,肌膚上因為剛才的動作染上了一層緋紅,清澈的眸子掛著若有似無的水意,她不是妖精,卻比妖精更迷人心魄。
安陽樂意亂情迷,沒有比這種感覺更加美妙了,但是,門又神奇地被敲響了。
有什麽能比情動之時被打斷更讓人氣憤的呢?
安陽世子瞥了眼這個柔情滿滿的小女人,怒氣衝衝地穿好了彼此的衣服,然後走到門前打開了門。
琳琅站在門外,見到安陽樂的時候還有一瞬間的愣怔,但是隨即臉上的訝異便被慌張的情緒替代。
“安陽世子,三皇子回京,大公子被押解去刑部了,說是要開堂審案,趙太傅做主審管。”
“之前不是說由周延輕主審的嗎?現在為什麽換成趙太傅了?”清妍聽到聲音走了出來,心虛地把衣服往上拉了拉,試圖遮住上麵的點點痕跡。
琳琅看了看自家小姐潮紅的臉色,再望望安陽世子不滿的目光,簡直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連帶著說話都不怎麽利索了:“……那個……”
安陽樂也不指望琳琅能說出什麽來,索性開口解釋:“自然是皇上知道青州周延輕幫你的事情信不過他了。趙太傅那個倔強的性子這時候正好派上用場。”
清妍回想起趙太傅從前的英武事跡,竟然也覺得皇上選趙太傅來做主審實在是太明智。
清妍看向琳琅:“東魁回來了嗎?”
拉了拉搖了搖頭:“還沒……”
“主子!”琳琅的話音未落,東魁就又出現在了門外。
清妍知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拉著安陽樂讓了位置讓琳琅和東魁進來,邊坐下邊問:“日允可查到什麽了?”
“日堂主親自到了何瓊的府邸探查了三天,其他的都並無異常,後來日堂主又親自查看了何瓊的書房,也沒有半點收獲。”
“若是那人在那麽容易就被人抓住了痕跡,他也不會動手挑釁於我了。”
清妍說完又看向東魁:“日允還查出了什麽?”清妍當時下令時說的很清楚,如果日允沒查到證據是不會回報給她的。
“日堂主易容成了何瓊府裏的管家,親自伺候何瓊梳洗裝扮了幾日後在他身上找到了這個。”東魁從袖子裏拿出一個信封。
清妍接過來,看清麵的字跡後輕輕歎了一口氣。
安陽樂順著她的眼神看過來,臉上沒有驚異的神色,有些擔憂地看著清妍。
“果然,還是她嗎?”
安陽樂拉過她的手:“無關緊要的人而已,不必為她傷心。”
清妍衝他微微笑了笑,“我知道。”清妍打開信封,發現裏麵隻有寥寥數字:偽造家書。
清妍睜大了眼睛。
早知道皇上會以這個為借口累及大將軍府,沒想到動作竟然這麽快,是怕她查出幕後主使嗎?
清妍收好了信封,“日允看過這封信嗎?”
東魁知道清妍是在擔心何瓊得手,“信件放心,日堂主看過信件之後親自把何瓊偽造的信件掉了包。”
清妍點了下頭:“何瓊在這場案子裏的身份是首告還是證人?”
“是首告……何瓊要求親自呈報大公子貪慕軍資的信件和證據一同呈上。”
清妍:“何容知道這件事了嗎?”
“已經知道了,彥親王世子送了信過來,說何瓊不屬於三皇子或是太子之流,約莫的皇上的人。”
清妍點點頭,站起身吩咐:“走吧,外祖父外祖母大約已經知道這件事了,我們先去看看。”
“是。”
安陽樂也隨她起身:“我先去刑部和趙太傅周旋,你盡快趕過來。”
清妍本來求他先去刑部拖延時間,現在他說出來了她心裏甜滋滋的,勾唇笑了笑應聲:“趙太傅那老頭子骨鯁的很,你少同他說話。”
安陽樂無奈地頷首,送她上了馬車之後才帶著蘇南騎馬離開。
大將軍府果然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清妍來時府裏的下人跑動跑西的忙的不像樣,琳琅隨手拉了個下人過來:“出了什麽事了?”
被拉住的小廝見是清妍連忙跪下磕了個頭:“回表小姐的話,大公子被抓進刑部,老夫人聽到消息昏過去了。”
清妍加快了腳步,幾乎是使著輕功飛進院門的,透過珠簾看到了內室躺在床上的外祖母,床邊一群丫環婆子侍候著,清妍先走向外室正踱步的外祖父。
歐文外公見了清妍大步走山前來:“清妍,先去看看你外祖母。”
清妍點點頭,然後先吩咐下人們退下,和外祖父一群走到大床邊,她坐到老了搬來的凳子上,手覆上外祖母的脈象,沒多久清妍麵色大變,鬆開手看向正急切地看著自己的外祖父:“外祖母……”清妍警醒地望了一下門外,看了眼琳琅,後者會意,走出房間守在了門口。
歐陽外公看著清妍:“清妍,你外祖母到底如何?”
清妍:“外公之前有找過大夫為外婆看過嗎?”
“府醫來瞧過去,說是身子太虛睡一會就好了。”
“庸醫!”清妍怒斥出聲後才看向歐陽外公:“外公,外祖母身上被人下了近三十六種毒藥,樣樣毒性直逼人心脈,若是照這樣下去,外祖母連性命都堪憂了。”
“什麽?!”歐陽外公大駭:“這怎麽可能?!”
清妍眸光暗轉,又問歐陽外公:“舅母最近常來外婆身邊侍候嗎?”
“怎麽突然怎麽問?”歐陽外公也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聽了清妍的話後追問。
清妍搖搖頭,“我還是先幫外祖母壓製住毒性吧。”清妍身上隨身帶著銀針,拿出來在外祖母身上的幾個大穴上紮了幾針,然後又開了藥方吩咐琳琅親自取抓藥熬藥,這才回答起歐陽外公的問題:“大表哥的事情極有可能和舅母有關。”
“原來是這樣……”出人意料的,歐陽外公臉色沒有震驚,反而是一種理所應當的神色。
清妍越發覺得此事撲朔迷離。
“你舅母和尋常閨秀不同,”歐陽外公歎了口氣:“她是魯國公府的嫡女,原本被先皇賜婚給當今皇上為側妃,隻是後來你舅舅對你舅母一見傾心,硬是求著我到皇宮請旨。”
“所以當年舅母是不願意嫁給舅舅的?”
“是啊,”老人家回想起當年的一切眼底盡是唏噓:“隻是當時你舅母已經有婚約在身,我又如何能順了你舅舅的意?奈何他性子太倔,幾次鬧絕食離家,我沒了辦法,隻好求了你祖父幫忙。”
歐陽外公:“護國公府在東辰的地位超然,你祖父親自入宮,先皇幾經思索之後還是應下了你祖父的要求,解除你舅母與皇上的婚約,該賜予了你舅舅,當時便有傳聞說魯國公府大小姐對皇上一往情深不堪此辱險些自殺,現在看來,那傳聞該是真的了。”
怪不得。清妍隻記得祖母一向待人寡淡,對兩個哥哥也不甚熱情,舅父出門在外她極少跟隨,除了後來駐守南境之外連門都極少出,現在居然還幫著皇上對付大將軍府,果然是癡心人啊。
“二公子!”
清妍聽到東魁的聲音之後連忙跑出門外,卻見歐陽季正臉色慘白地站在窗外。
輕歎了一聲,清妍拉過他進了房門。
“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外祖母身中劇毒,大表哥還在刑部的大獄裏,我們現在還是想法子醫治好祖母救出大表哥要緊。”
歐陽季吸了吸鼻子點頭,眼裏隱約可見血絲,“是,沒錯,”他連忙跑到外祖母床邊:“祖母……祖母您醒醒,我是小季啊祖母。”
清妍拉住他的手:“外祖母身子還虛,要過很久才能醒過來。”
歐陽季頹廢地坐到地上,一個七尺男兒,就這樣落下來淚:“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會是這個樣子的……我不知道啊……她明明……明明是我們的母親啊,秦生母親啊!”
“傻孩子……”歐陽外公扶著歐陽季站起來:“這不是你的錯。”
歐陽季想起什麽似的過來拉住清妍的胳膊:“清妍!清妍你一定有辦法救大哥出來的是不是?”
清妍拍拍他的肩膀,心中為這個一向不羈放蕩的二表哥難過:“是,我一定會救大表哥出來的。”
清妍移開眸子看向歐陽外公,把她查出來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