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淩安
不輕不重的力道在揉按,清妍舒服的抻著肚子出去:“大點力氣……嗯,左邊一點。”
安陽樂好笑地看著大腿上的小女人,忽然覺得時光靜好,隻想一直這樣下去,她與他攜手,直到白頭也不休。
全州是立邵安最近的城池,過了這裏,差不多兩天就能回到京城。蘇南把馬車停到一間客棧前,安陽樂拉著她進去:“先去吃點東西再趕路。”
安陽樂到的自然是最好的地方,才剛坐下小二就指揮這人把飯菜端了上來,這一路上清妍早就習慣了這種速度,很淡定地開吃。
雅間裏雖說和外麵是隔著的,但是最近使臣進京,客棧的人流多的不像話,一些議論說笑順著門扉傳進了清妍和安陽樂的耳朵中。
“聽說這次歐陽老將軍回京是和南函簽了什麽十年不打仗的文書,嘿嘿,我那婆娘家裏就是在邊境做小生意的,現在不知道安生了多少。”
“不打仗有什麽用?咱們在京城邊兒上,天子腳下,該收的稅賦哪樣少受了?我就一個賣糖人的小攤子,官府每個月不還是照收我那兩吊銀子?”
“陳大哥你就知足吧,你看城東的那個老柳家,這才幾個月的時間,那麽大的生意,不還一樣關了門了?聽說啊,連他家小姐都被賣到青樓裏去了。”
清妍微微蹙眉,雖說賦稅的確嚴重,可是邵安和全州總歸在天子腳下,不該是這樣啊。“彥親王風評不是很好的嗎?他管轄的地方怎麽也是這樣的光景?”
一路走來像剛才這樣的話已經聽過太多了,所以倒是沒有什麽課吃驚的,隻是臉京畿之地都是如此,恐怕整個東辰也不會安生到哪裏去。
安陽樂神情淡漠,“這這半年國庫吃緊,軍資又所需又多,隻能從搜刮民脂民膏上來。”說著又譏諷說:“這還隻是開始,自從半年前皇上決定修繕盛都皇宮開始,這天下就已經大亂了。
直欄橫檻,多於九土之城郭。清妍心裏哀戚,若非皇上今年來越發橫征暴斂,她也並不一定非走到今天這一步來。
清妍吃飽了東西安陽樂便帶著她離開,蘇南早已解決好了吃食,所以一行三人決定繼續趕路。
清妍拉著安陽樂說起了要快些回京敢去見外祖父和外祖母,想起了年幼時的事情心裏一片溫情。
“我記得那時候外祖父和祖父他們兩個人總是吵架,每次吵起架來還都沒完沒了,這兩個老紈絝動不動就來讓我評論誰對誰錯……”清妍被安陽樂拉著倒著走,也不看背後的路,繼續興衝衝地:“我那時候才三歲啊。外祖父總說祖父年輕時長得醜,祖父便指著我說,你看我家清妍長得這麽漂亮,那她的祖父我怎麽可能長得醜呢?”
安陽樂聽得一笑,清妍又道,“可是外祖母就說外祖父年輕時長得醜,我看也是,你瞧瞧歐陽季那副輕浮樣子,外祖父能好到哪去?”
安陽樂趕緊收斂起嘴角的彎度,這話關係到他在未來外祖父心中的討喜程度,還是不要妄加評論的好。
轉身時清妍沒注意,隻是覺得腰間一鬆,她再轉眸間已是一個矮胖小男孩倉皇逃脫的背影。
清妍怪異地看了小男孩一眼,又回頭和安陽樂對視,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一絲興味。
青魚佩安陽樂偶爾會帶在身上,前兩天又給了清妍隨身帶著,這還沒捂熱乎就被小賊惦記上了,清妍簡直哭笑不得。
蘇南見有異狀早就追了過去,清妍和安陽樂先後上了馬車,不一會兒就見蘇南抱著個奶娃娃進了馬車。
清妍從蘇南手裏接過小家夥,粉玉雕琢的一個孩子,大大的大眼睛閃著琉璃似的光芒,白瓷一樣的皮膚好像剛出生的小嬰兒。忍不住戳戳他的小臉:“娃娃,你為什麽要拿走姐姐的玉佩啊?”
小娃娃還是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使勁瞪著蘇南,蘇南自知無趣,主動退了出去,留下這兩大一小三個人。
奶娃娃說:“買糖糖!”
清妍這個理由雖然很靠譜但是顯然不是真正的原因,於是很有耐心地繼續問:“那你爹爹呢?娘親呢?他們不會給你買糖糖吃?為什麽要姐姐的玉佩換糖糖吃?”
“不要爹爹!:”小奶娃一聽清妍的話就激動:“淩安沒有爹爹!”
清妍實在搞不懂這個孩子的深意,又問了幾句小孩子死活都不肯說了,趕上困意襲來,直接把奶娃娃扔給安陽樂就徑自睡覺去了。
安陽樂摸摸鼻子,認命地接替了某人的工作,繼續問小奶娃:“那淩安的娘親呢?小淩安的娘親去哪裏了?”
不知道是換了人的關係還是安陽樂1孩子緣真的很差,小奶娃一聽到他這麽說眼淚就唰唰下來了,一邊哭還一邊嚷:“娘親……娘親……”
清妍本來昏昏欲睡了,可是聽到小孩的哭聲還是離開清醒了過來,拉著安陽樂的手嘀咕:“這小孩子的娘親該不會是去世了吧?”
安陽樂看看哭得傷心的小奶娃,一時也沒了主意。隻得吩咐苦命的蘇南:“去派人查查。”
蘇南領了命令下去,心裏還在尋思著,這小奶娃長得這麽討喜世子和洛大小姐不會是想認個幹兒子吧?“
很快就查出了消息,小孩子的母親是一個普通的小販,幾天前被一個官兵不慎打死了,小奶娃哪裏懂得什麽偷東西,隻是憑著本能出來抓值錢的寶貝。男孩的父親是一個慣偷,前些日子被抓進了大牢房裏,據說是個貪得無厭的賭徒,應該也沒有善待過孩子。
清妍想了下,決定還是把小奶娃淩安待會邵安城去。
安陽樂點點頭,他很少拒絕清妍的要求,這次自然也不例外。“隻是這孩子帶回去了要放在哪?”
清妍自然知道安陽樂這個大男人是不會養孩子的,可是關鍵是……她也不會啊。
於是兩個人在淩安的撫養問題上犯了難。
安陽樂和清妍苦思了半天才說:“還是我帶回去吧,柳嬤嬤家裏有過一個兒子,她應該懂得怎麽照顧小孩子。”
清妍自然知道柳嬤嬤的兒子,據說當年柳嬤嬤是成過親嫁過人的,隻是後來兒子突發疾病死了,他的丈夫因為柳嬤嬤常年在外不回家所以偷偷娶了幾房小妾。柳嬤嬤家裏的錢全部都是柳嬤嬤在安陽王府做事賺來的,可是她的丈夫居然用她的銀子吃喝嫖賭不務正業,柳嬤嬤發現之後便冷了心,最後求了安陽王妃和那男人和離了。
清妍對於柳嬤嬤這樣的女子是很敬佩的,不去做無望的爭搶,知道自己能要什麽該要什麽,從來不爭不搶,生活也一樣過得不錯。
清妍回到邵安的時候正趕上北盛使臣進京,馬車在城外堵了真正一個時辰才進了城門。
小淩安趴在安陽樂身邊睡得正香,清妍覺得也有意思,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連爹娘都不清楚是誰卻偏偏記得住自己叫做淩安。和自己和安陽樂這樣的兩個陌生人住在一起兩天兩夜連個聲音都不吭,要不是之前聽到過他說話還真以為他是個啞巴了。
清妍著急去見外祖父所以人蘇南直接把馬車趕去了歐陽家的府邸,小淩安在車上時就已經昏昏欲睡,清妍索性讓東魁送他去安陽王府。
大將軍府早已修繕妥當,此時一景一物一磚一瓦矗立在那裏,竟叫人望而生畏。
清妍下了馬車,安陽樂在她身邊,大手裹著小手,清妍的心被包裹的安然寧靜。
剛走下馬車府裏的管家就小跑著出來,站到清妍麵前:“表小姐!”
清妍和安陽樂走過去,清妍輕輕叫了一聲張伯,老頭子模樣的一個人竟然老淚縱橫。
清妍被領著走進府裏,已經走了好多遍的路,此時因為裏麵的人而心境大有不同。她年幼時祖父、父親、母親接連去世,隻有外祖父一家和祖母在身邊照顧。後來她去天雲山,外祖父征戰邊境十數年,外祖母在她回來的那一刻咽了氣……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在她所承受的範圍又似乎相去甚遠。
歐陽季從裏麵大步走出來,“表妹,果然是有了夫君忘了娘家,祖父回來的時候你可還在和安陽世子你儂我儂呢。”
清妍經常被歐陽季這麽打笑早就習慣了,隻是笑了笑,轉眸看向安陽樂清潤溫和的笑臉,心裏柔軟的悸動。
外祖父的是很守時的一個人,可是偏偏清妍是極不守時的那類人。所以凡事一般都是老人家在那裏等,清妍不急不忙地趕過來。
可是這次不一樣,雖然多年來書信聯係不斷,可是見麵的次數就少之又少了,歐陽家想她安心養傷,所以外祖父露麵的次數屈指可數。
歐陽家和安陽樂打了招呼後就帶著他們朝後院的紫竹廳走去,“祖父回來之後就直說自己劍法退步了,整天沒日沒夜地跑到後院鼓弄他那把破劍,碰都不叫人碰,還當個寶貝似的……”
親人昔日的嘮叨聲就在耳邊,清妍莫名的鼻子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