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渝州
周延輕心裏隱隱明白清妍的用意,可是情深至此,他已經不能收手了。
清妍疲憊的推開房間的門,太晚了綾香和琳琅已經睡了,清妍讓暗衛去燒水洗了個澡,如何倒在床上了無睡意。
天雲山後山有一條小溪她常去,因為老頭說那樣空氣好,適合她練武。
開始時聽那糟老頭這麽說她還有點煩,但是後來發現後山鳥語花香,比護國公府和皇宮裏麵的假山假水強出不知多少,每天去後山時也沒有那麽多的怨念了。
那是一個清晨,清妍照例去後山練劍,微風吹拂,她的長發飄動在眼前,清妍不適地停了下來。不遠處的草叢中一陣輕微的響動,她沒有在意,以為是風吹的,可是她剛剛抬起手準備再繼續的時候才發現了不對。
腳步聲,很囂張的腳步聲。
之所以說是囂張是因為天雲山的戒備很森嚴,即使是當今聖山到這裏來也得歇馬下車,客客氣氣地來遞上拜帖,所以基本上是沒有人敢來這裏送死,而此時來的人腳步聲沉穩有力,絲毫不掩飾自己,可不就是很囂張嗎。
還未待清妍反應過來,耳邊便傳來了大大咧咧中夾雜著興奮和溫柔的聲音:“清妍,我來看你了!”
清妍有些遲疑地回過頭,一個衣著破爛的男人形象映入眼簾。
一身華服早已破敗地不成樣子,估計來時被山上的機關暗算得九死一生,偏偏嘴角笑容燦爛,遮蓋住了原本的潦倒之色,一雙眼睛明亮的驚人。
清妍說不清那時是什麽想法,因為那個時候還是男孩的周延輕眼神清澈明亮,好像是陽光。
起碼那個時候的清妍,是想和周延輕做一輩子的朋友的。
哎,時移世易,清妍不想再鑽牛角尖,放任睡意一點點襲來,慢慢閉上了眼。
使臣一批批開始進京,京城也越來越熱鬧起來,偶爾清妍上街看店鋪時都能看見很多奇裝異服的異邦男女在街頭或閑逛或停留,是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先來的是西晁國的使臣,不是上次的那個第多少皇子了,是一個異性王爺錢方。到了八方館第一件事就是讓人送禮物給清妍,說是他們的十八皇子對洛大小姐思念有加,特地修書一封聊表思念。
安陽樂讓人把信直接寄回了西晁國皇宮……給西晁皇帝。
清妍即使已經對安陽樂出人意料的行動有一定了解了,可還是很無語。那個西晁的十八皇子其實她根本就不認識好不好,這飛醋吃的……怎麽這麽討人喜歡呢。
因為使臣進京的事情已經安排妥當,所以安陽樂漸漸閑了下來,每天除了睡覺其他時間都是陪著清妍的。
時間多了事情少了當然無聊起來的時間也多了,清妍隻能拉著安陽樂出遊了。
安陽樂安排好了出行又讓人準備妥當了東西,就任性地和清妍踏上了前往東辰景色最好的南州了。
安陽樂其實還是有一點擔心的,因為前往要去南州勢必經過前朝國都渝州,清妍雖然沒經曆過那陣子動蕩但畢竟是水氏後裔,感傷恐怕還是會有的。
其實清妍早就沒了感想,小時候常聽祖父說起當年水氏繁華落敗,寵辱成敗不過過眼雲煙,她不是先祖沒有必要背負那麽多的恩怨仇恨。但是真的到了渝州時,清妍還是讓蘇南停了馬車。
清妍和安陽樂越過重重阻礙進了寂靜了上百年的水氏都城。
宮宇樓台樣樣氣派非凡,甚至勝過如今的周氏許多,清妍和安陽樂停步在一座叫做攬月台的宮宇樓頂。
微風吹過,帶動清妍幾縷調皮的發絲,安陽樂耐心地把它們一一捋到清妍而後,靜靜地看著她。
清妍忽然一笑,目光隻是旁觀者的睿智冷靜。
她的紅唇微啟,緩緩吟誦出流傳千古的詩篇:“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猶在,隻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清淺的笑容是與年齡不相符的豁達,安陽樂看著她的笑容也緩緩牽起了唇角。
清妍:“外祖父說,我的字就是這樣來的。師父也說,我這樣的才學當得起這樣一個字,女子鮮少有字,就如同女子當不起萬丈江山一樣,可是祖父卻寧可冒著被皇上猜忌的危險也要給剛剛出生的我取這樣一個字。我想,他是想告訴我,往事已過,既時過境遷,我們這些子孫後代就應該忘記水氏的種種輝煌破落,因為現在已經是周家的江山。”
做好一個臣子該做的事情,其實是不是就會簡單很多呢、、?可是好像也不行。
安陽樂明白清妍的1心情,抱她入懷,唇印上她的額:“就是你要放過他們我也是不會的。”他的聲音是從前的溫柔,獨屬於她的溫柔:“月兒,你的身上若無鍾情蠱,我們現在的生活一定很美滿。”
清妍閉上眼睛,聽他的聲音似水一樣讓人沉溺。
“若是皇族不對洛家心存猜忌,你我一定早早就定下親事了,去年……也可能更早吧,我們一定已經成親了,我帶你暢遊天下,過個三五年再生兩個孩子,一個是男孩,一個是女孩。男孩要比女孩大些,那樣哥哥就可以保護妹妹。”
清妍眼角落下淚水,慢慢流進他的衣襟,然後消失不見。
誰又想要這樣無休無止地都下去,隨時隨地警醒每一個人,唯恐那一個是皇家派來害自己的,睡覺時都要保持三分清醒……因為害怕有人來刺殺。
這樣的生活清妍從小過到大,早就已經累了倦了,唯有眼前的這個人,是她唯一的依靠。她是水中孤舟,隻有他,可以讓她停下腳步,安然地,毫不戒備的休息下來。
安陽樂哄著清妍睡了,然後自己才開始沉思起來。
使臣進京是契機,若是利用好了周氏江山或許會元氣大傷。開始然後呢?周氏落敗了還有南函,那個太子對她的丫頭別有居心,一定是不肯放手的,南函和東辰,東辰和西晁,南函和北盛,多少的麻煩,多少的折騰……他和她的安寧到底還需要多久呢?
安陽樂給自己定了一個時間。
五年。
一年之內東辰國內戰亂頻發朝局不穩,兩年內諸國戰亂四起,四年內戰亂要有個結局。五年內,要穩定民心,修整天下。
然後他要帶著她的丫頭走遍天下,再生兩個孩子。
他要予她一世無憂。
清妍並不清楚,此次渝州一行,讓所有人的生命軌跡都漸漸清晰了起來。大家的命運,似乎都在朝著既定的軌道前進,變數定數,誰又能說的清楚?
清妍自從回京之後還沒有和安陽樂一起出過遠門,所以除了渝州的小插曲之外清妍的心情還是很歡樂的。
此時春末夏初,南州風景大好。安陽樂和清妍沿著幼年時的軌跡遊覽過清脆碧綠的碧崖山,一眼見底的鏡湖,還有前朝大詞人張勝朝的故居靜蘭舊樓……
一切似乎都和原來沒多大的的區別,可是好像一切都變了。
唯一沒變的,大約隻是這兩個人彼此相依相靠的心了。
清妍被安陽樂背著下了碧崖山……其實隻是因為清妍累了。途中不少行人停下腳步看著這兩個舉止大膽的男女,可是議論聲中卻沒有絲毫的惡言惡語,反而更多的是誇讚。誇讚兩個人是天造之合金童玉女。是最相配的璧人。
安陽樂聽了心情大好,不忘回頭逗弄:“聽見了?他們說我們是天造之合。”
清妍乖巧地點頭:“聽見了。”說著四處望了望見四處沒人看他們了就低下頭輕輕親了下安陽樂的臉頰:“我們是天造之合嘛。”
這下倒是輪到安陽樂愣住了,反應過來時耳邊已是清妍清爽的笑聲,她微微羞惱,但更多的是甜蜜。
所以說,清妍就是有這樣的能力,安陽樂那樣一個無情的一個人,在她的潛移默化之下已經變得越來越有人情味了。
到了山腳下安陽樂聽話地把清妍放了下來,清妍不知從哪裏變出了一隻簫來,轉眸對安陽樂說:“你帶笛子了吧,我們合奏一曲怎麽樣?”
安陽樂一笑,隱約間寵溺,反問:“你怎麽知道我帶了?”
清妍如他所願回答:“因為我們心有靈犀啊。”
安陽樂笑彎了眼角,拉過清妍擁她在懷裏,唇落處是她的發:“月兒……”
“嗯?”
“月兒……”
“嗯。”
“月兒……”
清妍:“……”
安陽樂放開她時手中已然多出了一管笛子,不要以為是這兩個人多有默契恰巧一人簫一人笛子,隻是因為安陽樂看到清妍拿了簫出來而已。
清妍壞心思大起:“安陽大才子,我譜首曲子,你來跟我好不好?”
安陽樂仍是笑著點頭。
自然不可能是隨吹隨跟的,清妍先是吹了一遍給安陽樂聽兩個人才開始合奏。
清妍的曲調柔軟中帶著強硬,安陽樂的曲子說不出的雅致從容,他們和在一起,珠聯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