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值得
清妍不禁再看向床孱弱的周延輕。
沉寂了片刻，清妍轉眸，“安陽，你先回去吧。”
安陽樂認真注視著她。
清妍重複了一遍，“你先回去，我醫好他會去找你。”
安陽樂良久才應了聲好。
安陽樂離開後，房間的氣氛更加凝滯。
清妍拿起床邊小桌上的銀針，探向周延輕的雙手暢談無阻，周延輕的表情安寧，絲毫不怕有人害他。
清妍一針針施下，隔著衣裳也沒有一點偏差。
周延輕安靜地躺在那兒，像個任由人擺布的布娃娃。
清妍的動作持續到第二天天明。周延輕在她拔下最後一根針時醒了過來。
清妍把針放回原位，周延輕的目光迷茫了一下，很快就看向了床前的清妍。“清妍。”
清妍也不看他隻自顧自開口：“我曾經在最雄壯的猛虎身上下過同樣的毒藥，施針之後三天才醒過來。”
才蘇醒的大腦遲滯，周延輕緩和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表情由原本的呆愣變成了平靜。“你想說什麽？”
清妍稍稍勾起嘴角，看向他：“怎麽辦，周延輕，我好想知道你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我原本以為的你是不羈的，放浪形骸，重情重義，可是如今我卻越發看不透你了，我不知道該拿什麽樣的眼光來看待你。東辰的三皇子殿下。”
周延輕的大手緊縮成拳頭，死死地攥著。
清妍：“你告訴我，周延輕，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周延輕對上她的眸光，那雙清麗的眸子裏三分諷刺，更多的卻是悲哀。他心下稍定，清妍還是在乎他的：“清妍，我承認，或許很多事情我並不能做到全然的真摯，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欺騙你。”
周延輕：“我喜歡你這麽久，何嚐對你有過一絲欺騙？我寧可你什麽也不知道，也從來不會騙你，隻是因為不想你對我說上今日這一句，又或者雲淡風輕地問我，周延輕你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清妍的眸光一變，閃轉間忽然覺得自慚形穢。
周延輕苦笑：“我不是一個好人，我這輩子不知道殺過多少人，我自認行事齷齪卑鄙，可是我的齷齪卑鄙從來不是向著你。”說著周延輕的臉色越發蒼白，可是語氣還是執拗：“你心高氣傲，我便事事順著你，你喜歡無拘無束，我便放蕩不羈來陪著你，這十年來我一直守在你身邊等你回頭，回頭的時候看到還有一個人一直站在原地守候你，洛清妍，你告訴我你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清妍不說話了。好像是她是不對的確。
周延輕又道：“清妍，安陽樂和你說什麽你便信他可是我說的你卻不肯信，是因為你愛的是他所以連信任都不肯施舍我嗎？”
清妍心頭沉思，還是閉口不言，不過臉色比剛開始時好多了。
周延輕：“馬也有失蹄，何況是一個有血有肉的大活人呢？”
清妍抬起頭，“是對是錯我會分辨，你如何說我會去查，但是周延輕，不論如何我也都不會和你的，我們注定不是一路人。”
周延輕笑了下，合不合適可不是她說了算的。當然，也不是他做得了主的。十年前那一麵，三個孩童的一麵匆匆，好像早已注定了一切。
知道她的心後，不是沒想過放棄，可是到底是執念太深，周延輕知道，這一世若非你死我亡，他是絕不會放手的。
清妍收拾好東西出了門，門外是還焦急等待著的還是太後藍菁劉宸妃，清妍看著滿滿一屋子的人，不由想到安陽樂。
她離開了周延輕還有這麽多親人關愛，可是安陽王和王妃不在京中，安陽樂難受生病了又有誰呢？
想到這裏不僅加快了回去的步伐，走出三皇子府大門後碰見了匆匆趕來的廖揚。
“廖伯伯。”
廖揚衝清妍頷首：“頷首讓你來幫忙？”
“嗯。”清妍問：“廖伯伯來是要看看周延輕？”
說起這個廖揚一臉的恨鐵不成鋼，“蒹葭那丫頭不放心三皇子硬是要我來看看。可憐我這把老骨頭了，還要被你們年輕人折騰。”
清妍禮貌地笑：“周延輕已經好多了，剩下的自由人看著，我就先回去了。”
清妍打量著清妍。
清妍沒有尷尬羞惱，隻是挑眉。
“聽說，安陽世子與你……“
清妍：“怎麽？不可以嗎？”
廖揚捋著胡須，嘴上笑的開懷：“早料到了，當局者迷的小丫頭，安陽世子一向和你親厚，任誰鐵石心腸也拒絕不掉質壓珠玉的安陽世子吧。”
這句話讓清妍小小臉紅了一下，但是很快清妍就想快一點回去見質壓珠玉的大安陽世子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廖揚一副了然之色，清妍無視之，快步離開。
出了府門剛走兩步清妍正準備輕功回安陽王府外大門外一角廖蒹葭又竄了出來。清妍隻得再停下看她：“你父親不是剛進去？你怎麽也來了？”
廖蒹葭的臉色也不好，略略低頭不好意思說：“我擔心三皇子啊。”
清妍：“中毒不深，死不了，你放心好了。”
“啊？”廖蒹葭的理解方式可能與常人不同，“三皇子殿下都要死了？”滿臉驚恐憂慮的神色。
清妍撫摸小傻子的腦袋，忽然覺得這樣的廖蒹葭很可愛。“沒有，隻是喝酒喝多了，沒什麽事情，你是女客，不方便進去，還是先回去吧。”
“可是三皇子他……”
清妍問：“你是大夫嗎？”
“……不是。”
“那你懂醫術？”
“……不懂。”
清妍無奈搖頭：“你的身份進去不方便，很快劉宸妃在裏麵，見到一個大家閨秀大白天的不送拜帖就登上門來回怎麽想你？放心好了，周延輕沒什麽大事的。”
“啊？是嗎？廖蒹葭覺得清妍說的很對，也想轉身在走開。想想又不對：”那清妍你為什麽來這裏都沒有人議論質疑呢？“
這句話把清妍問住了，是啊，為什麽廖蒹葭做不得的事情她就做得呢？
懷著這樣的疑問清妍慢慢悠悠地回了安陽王府，想著安陽樂那家夥聰明一點，於是把這個疑問原封不動地轉給了安陽世子。
安陽樂聞此一問微微一笑：“疑問你是有夫之婦，不用擔心沒人要。”
清妍：“……”。真的是這樣嗎？清妍後知後覺：“我什麽時候變成有夫之婦了？”
安陽樂應該覺得清妍這個疑問很白癡，直接堵住她的嘴。
清妍離開後皇上和太後問候了一番也都回去睡了，劉宸妃囑咐了幾句也離開了。
藍菁一個人站在床前看他。
周延輕抬眉看她一眼：“怎麽了？”
藍菁從身後拿出一張廢紙，準確的說是裝毒藥的廢紙。“我從房頂上看到的。”
周延輕目光一凝，並不說話。
藍菁走過來抱住周延輕的胳膊：“三哥，咱們不要清妍姐了好不好，你這樣子會把你自己逼瘋的。”
周延輕凝著地麵，沒有回應她。
“清妍姐姐她有安陽世子了啊，你喜歡她又有什麽用？為了試她你連命都不要了嗎？三哥，那可是半寸斷腸啊。”
周延輕：“藍菁，你知道我醒了的時候看到她的那一刻有多開心嗎？”
藍菁急切的神情一頓，不知道說些什麽。
周延輕又道：“我在跟自己賭，也是在和她賭，我告訴自己，隻要她肯救我，隻要她的心裏我有那麽一絲一毫的地位，那麽，此生我就不會放手了。”
藍菁的眼睛睜到最大：“三哥！”
“你三哥這輩子胸無大誌，可是為了清妍，我什麽都可以去做。”周延輕說：“死都不怕，死了也不會忘了她。”
“三哥，你不要再傻了，她洛清妍雖好，可是她是不會喜歡你的，你看到了她和安陽世子周延輕了是不是？他們的世界旁人是插不進去的。”
“那我就再為她創造一個世界。”
藍菁愣住。
晨起的微光照在那個人俊朗的麵龐，好像神明一樣。
藍菁想，誰說一定隻有安陽世子是謫仙的，他的三哥明明也是。
算了吧，她早就知道自己的三哥執念太深，還是不要在勸阻他了，得到是命，得不到
……三哥也該死心的。
藍菁忽然很好奇，如她上這樣的人兒和安陽世子對上會是這樣一場勢均力敵兵不血刃的刀光劍影。
一定很精彩。
周延輕笑著：“丫頭，行了，你三哥緩過來了免去把懷仁叫進來吧，爺要忙正經事了。”
“你才剛醒啊。”
“你三哥是誰啊，不用擔心了，快去。”周延輕自己不覺得累和難受，反而因為清妍的出手而全身充滿了幹勁。
清妍在回來好久之後才想起告訴安陽樂：“我好像是弄巧成拙了。”
“沒關係。”安陽樂格外寬容地說：“我幫你化繁為簡。”其實隻是逗她玩的，周延輕的事情太頑固，哪裏是一朝一夕就解決的了的。
“你說，他真的是自己下的毒嗎？”清妍心裏是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的，可是1周延輕今天一番話反而激起了她的懷疑，周延輕越是解釋才越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