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方槐

  清妍微微愣了下,那男子相貌平平,沒想到還是個出挑的人,她還以為所有的風雅才子都是安陽樂那樣的絕代芳華呢。


  清妍又問:“那你何不放下,這樣喜歡一個人不累嗎?”


  “累。”秦柳:“但是我甘之如飴。”


  說著看向清妍:“你和我不一樣,你這麽優秀,一定要找到真正疼惜你愛你的男人。”


  在秦柳的眼裏,清妍的祖輩軍功卓著,又執掌百年名門,姿容絕代,聰慧兒才思敏捷,簡直堪稱完美,天下男子恐怕隻有任她挑選的份。


  清妍看清了秦柳的神情,感動地牽唇,這個女人的確是與旁人不同的。


  這些年去過很多地方,見過了很多人,清妍原本的世界裏鮮少有女子存在,所以她並不懂得如何與女人相處,她樣貌家世樣樣出色,出門在外自然容易引人嫉妒,見過的女子裏十之八九都會不喜歡她,後來餘淮告訴她,像她這樣的女子,其他人隻能淪為她的陪襯,不得女人緣是很正常的事情。


  清妍本來是很鬱悶的,她沒什麽好朋友,身邊的男子倒是一大堆,餘淮這個徒弟整天給她惹事,安陽樂隻知道捉弄她,周延輕……


  像秦柳這樣真心待她而且一心為她著想的還是不多的,清妍本就對她心存好感,此刻忍不住思考,沒了東城藥行的秦柳會做些什麽?

  東城藥行是秦柳多年心血,一般情況下她鐵定是不會賣的,可是她已然是清妍為知己,清妍知道,隻要她開口,秦柳就一定會忍痛割愛。


  可是這時候的秦柳還有生意忙活,有一分對心愛之人的想念填補寂寞,可他日她心愛的人成婚生子,她沒了忙忙碌碌的生活填充空白,應該會很寂寞吧。


  清妍問秦柳:“柳葉,你活著的意義在什麽?”


  秦柳目光還是在那邊的船上,嘴裏仍然回答:“其實沒有什麽目標,我也不覺得有何意義,隻是人活著總要有個念想,我開藥行,治病救人,都是為了讓自己的存在沒那麽肮髒和多餘罷了。”


  聽完秦柳的話,清妍對她的讚賞又多了幾分,一個人可以如此坦誠,如此淡然,如此通透……哪裏會配不上其他的男子,隻是她自己太自卑而已。


  清妍:“柳葉。”


  “嗯?”


  “你去找他吧。”


  秦柳不可思議地轉過頭,“怎麽可能……”


  “別說不可能,你姿色灼灼,淡然隨和,滿腹經綸,有什麽男子是你嫁不得的,說出所想,即便是他不願意,你也可以放下他,天寬地廣,哪裏還找不得一個和你相悅的男子了嗎?”


  清妍語重心長的如同長者交代小輩:“記得,你的出身並不代表什麽,你也是人,你勤勞吃苦,執著堅持,比那些隻知道爭風吃醋的後院婦人不知強出多少倍。你配得上任何人。”


  秦柳對上那雙明眸,不知是因為什麽,隻是被攝住心神。


  那個女子的聲音好像能蠱惑人的心神,她自然而然的選擇相信她,盡管心下遲疑膽怯,可是不能否認的是心中的那一點點期待,一點點放縱自流。


  洛清妍,真的是一個很神奇的女子。


  清妍輕功帶著秦柳飛身到那座畫舫,男子被她們的舉動驚嚇到,怔住在原地。


  他也注意到了那條船上有兩個女子了,一個美得太刺眼,讓人忽略不得,另一個他倒是有些印象,東城藥行的老板娘,經常贈醫施藥。


  秦柳不知道清妍原來還會武功,小小吃驚了一下,但是很快就被緊張的心情壓下了驚訝,難得小女兒般羞澀地看著方槐。


  清妍站在一邊,不打算插話。


  這時船艙裏麵又出來了一個人,紅衣玉帶,竟是謝伯涵。


  清妍也是才知道裏麵原來還有人的,想想覺得自己確實魯莽了……盡管難得魯莽。


  謝伯涵聽到聲響本來隻是出來看看,沒想到居然看到正思念的人兒,第一反應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做了一個他以為很傻的動作,抹抹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人才自覺好笑,隔著幾步喊她:“清妍,你怎麽在也這裏?好巧啊。”


  清妍看向謝伯涵,禮貌兒疏離地一笑:“我陪人來的,沒想到常平王也在。”


  清妍這麽自然地說出下班後的身份不是順口隨便說的,一是兩個人本就不熟,除了這麽叫好像也沒有別的稱呼合適,二是不確定那個書生知不知道謝伯涵的身份,想試他一試。


  果然,方槐和秦柳同時露出吃驚的表情。


  清妍稍稍鬆了口氣,還好,方槐和謝伯涵交情應該不深。


  秦柳聰明是聰明,可是出身不好的她確實是不適合太過複雜的家族的。這個方槐樣子不出挑,書生氣十足又沉著冷靜,和秦柳倒是很合適。


  不過合不合適她說的不算,得要兩個人兩情相悅才是。


  謝伯涵不知道是不在意還是裝作不在意清妍對他的稱呼,高興地走到清妍麵前,:“今日天氣好,我與方公子一同來遊湖,青茫湖風景的確很美,不枉我來一遭。”


  話說的漂亮,可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清妍,也不知道說的是人美還是景美。


  清妍淡淡地垂眸,忽然記起來這裏的初衷,抬起頭對謝伯涵開口:“聽說常平王棋藝精湛,不知可有機會戰上一局?”


  謝伯涵受寵若驚:“樂意之至。”


  說著引著清妍進了船艙。


  留著那兩個人在外麵涼風。


  進艙時謝伯涵目光若有似無掃過外麵的二人,了然地低聲開口:“吧的歐陽似乎對方公子有些意思。”


  清妍不點頭也不搖頭,隻加深笑容:“常平王智謀過人,隻是我不清楚,明明出使之事已經兩月有餘,常平王不回你的南疆,卻滯留在雲州,不知有何用意呢?”


  謝伯涵大笑,學著她的語氣反問:“清妍的智謀也一樣過人,瞞著東辰皇上出京,不知道又是為了什麽呢?”


  清妍無奈,“不過是孩子心性遊山玩水而已。”


  謝伯涵也一樣:“那彼此彼此嘍?”


  “常平王是南疆棟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還有時間遊山玩水嗎?”


  謝伯涵示意清妍坐下,自己坐到她對麵:“本王不是皇上,哪裏管的上那麽多事情。”說到這裏別有深意:“還不如與美同舟,羨煞旁人。”


  他的眼神暗含深意而且太過明顯,清妍心裏不屑,嘴上卻道:“常平王的美人著實多了些,我倒是忘了,你我初次見麵是在什麽地方。”


  清妍要是想讓人難堪,那那個人的臉麵就一定好看不到哪裏去。饒是謝伯涵臉皮厚出了境界也還是尷尬地攥拳到唇邊掩飾性地咳嗽了一下。“那,不過是……”


  清妍揮揮手示意對方閉嘴,看著侍婢已經擺好的棋盤:“常平王。”笑意收斂下來:“開始吧。”


  清妍是一個愛笑的人,她總是習慣性地在嘴角勾勒出各種微笑,笑容可以掩飾她的很多心思,開始她一認真地說起話,目光冷靜沉著地讓人不禁肅容,她身上又種皇室中人的高高在上的氣質。


  謝伯涵也嚴肅地頷首:“上次一曲《廣庭蘭調》,一曲春江都是絕響,我倒是更加期待起清妍你的棋藝了。”


  清妍:“我和你不熟。”言外之意你的稱呼太親近了不好。


  謝伯涵臉皮厚,渾然不覺般隨著清妍動作落下下一顆棋子。


  清妍其實心裏很悲憤,柳葉啊柳葉,你知道我為了你的為了犧牲了多少嗎?要是讓某隻知道她在船上和別的男人下棋……


  清妍決定晚點再回去。


  這一盤棋下了兩個時辰,清妍落下最後一子,再次笑開:“承認了,常平王。”


  的確死路,謝伯涵輸的心服口服,心中對眼前人更加是勢在必得:“清妍的心思細膩,伯涵甘拜下風。”


  清妍不滿他死乞白賴叫自己清妍,微微一笑道:“哪裏,我的棋術難敵安陽世子十之一二,看了南疆的棋盤賣的不開啊。”


  直白點說就是你的棋藝都這樣南疆人恐怕也好不到哪裏去。


  謝伯涵:“……”哪裏知道這小女子嘴這麽毒。


  清妍早就感覺畫舫靠岸,想也知道秦柳那邊該出答案了,於是直接告辭:“今日叨擾許久了,多謝常平王成全。”


  謝伯涵即使被難堪的不行也保持著風度,躬身稍微施禮:“洛大小姐客氣,各取所需罷了。”終於改了稱呼。


  清妍下來畫舫之後看到了湖邊亭子裏的秦柳,她的臉色沒有絲毫異常,也走過去問她情況,秦柳卻搖頭:“他什麽也沒說,我也不知道。”


  “什麽手沒說?”清妍想確認。


  “也不是。”秦柳:“他說了一句‘嗯。’”


  清妍:“……”


  “清妍,我覺得這不是好現象,即便他肯接受我,以我的身份,恐怕也隻能做個小妾,他疼惜我最多允我為個外室……我不想。”


  清妍坐過去安慰她:“你不要想太多,他不是沒說什麽嗎?你在雲州久一點,她有夫人妾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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