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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又是大師兄

  陳老板心中感動,自己雖然想要好好報答恩人,可是畢竟一家老小都靠這家藥鋪過活,沒了藥鋪,一家人到哪裏去都還不好說,這孩子小小年紀卻想得這般周到,實在是讓人欣慰。


  “行,都依你說的辦。”


  一家藥鋪收購那剩下來的就好說了,這些年戰火連綿,生意本來就不好做,南境的合約之事剛傳出來沒多久也是人心浮動,再加上清妍這個全鎮的救命恩人出麵,幾天下來已經有三十幾級啊藥鋪入手了。


  接下來的事情交給安陽樂留下來的人就可以了,清妍和東魁餘淮三人收拾包裹準備動身前往雲州。


  青州的事情比較容易解決這一點清妍早就想到了,可是雲州就不同了,雲州是一座除了邵安盛都之外最有名的名城,這裏鄉紳富貴極多,讀書人甚眾,迂腐就有些難免了,正是因為矜貴,那些醫者和掌櫃寧可守著富貴不能淫的道理即使再高的價錢也不願意出售。


  前段時間清妍看上過這裏的一家樂器行,打發過辰花來買下,可是那老板卻偏偏要考辰花的才學樂藝,言明不過關就不出手店鋪,辰花是典型的六藝不通,所以即使辰花出了兩倍的價格也還是沒買到手。


  讀書人的操守是不容褻瀆的。


  先隨著馭夫到了雲州的另一家別院,這個院子比先前那個更大,名叫荷園。


  還是一南一北的安置,對於這種安排餘淮已經無言以答了。


  雲州離雲閣不遠,夜堂的分堂就在這裏,清妍打發了東魁去找分堂堂主來見麵,沒想到請來的卻是辰花。


  “你怎麽會在雲州?”


  辰花吞吞吐吐的樣子,清妍眯著眼打量她的神色,雲閣是她一手創辦,一向隻聽從她的調配,除非……“大師兄叫你來的?”


  辰花驚訝地張大嘴巴:“閣主你怎麽知道?”


  清妍:“雲閣眾人若是不服從我的命令,那便是大師兄了。”沈之城和清妍一起在天雲山十年,情義雖說是深厚,可也沒有到交托雲閣的地步,可是自從五年前沈之城把他在南函的全部勢力調派之權交到她手裏,雲閣之人之人也待他不同了。


  辰花點頭:“太子殿下前些天派人來說小姐這幾日會來雲州,告訴屬下可以來看看。”


  “原來是這樣。”想想又覺得不可思議,來雲州的事情她自己都才決定不久,他又是怎麽知曉的?何況這事情他要是真的誠心相幫一句話就可以了,何必弄得這麽曲折迂回。


  來我們東辰搗亂的可是你們南函的人。


  “閣主,雲州和青州不一樣,這裏稍微有些身份的人都注重什麽氣節禮儀,比京的風頭還盛,買下全部藥鋪藥路這事兒辦起來恐怕難。”


  “不難我會親自來?”清妍笑笑說:“不過就是因為難,我才要挑戰一下。”


  雖說雲州瘟疫清妍也曾經出手相助,可是出賣人情的事情一次就好,她可沒興趣使用第二次。


  請來了雲州城裏的有名鄉紳,清妍調查起雲州藥材調運買賣的本錢利潤,果然已經入不敷出。


  讀書人啊,尤其是有錢的讀書人,其實矯情的厲害,他們可不管你是皇親國戚還是王子皇孫,他們隻在乎自己的節操操守。


  雲州既然是大城,自然比尋常小城繁華一些,商販小戶絡繹不絕。


  清妍在辰花的帶領下來到了雲州最大的酒樓同予樓。


  水陸草木之花,可愛者甚蕃。晉陶淵明獨愛菊。自李唐來,世人甚愛牡丹。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予謂菊,花之隱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貴者也;蓮,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愛,陶後鮮有聞。蓮之愛,同予者何人?牡丹之愛,宜乎眾矣!

  傳聞同予樓的老板亦是附庸風雅之人,就愛這些酸溜溜的調調,詩詞歌賦在這個酸透了的地方受盡白衣書生和富豪們的歡迎,所以明洞一時。


  今天恰逢三日一次的曲會。這裏的讀書人常來小聚,各種行業,不同特長的人閑來比試,沒事談談詩詞歌賦,領悟人生哲學,譜曲作詞,彈琴奏樂,美不勝收。


  每月初一是詩會,初八詞會,初十竟策論,十五比樂藝。


  即詩會詞會策論大辯和樂會。


  清妍倒不是自誇,隻是以她的能力不過初一十五初七初八那一天來也應該都能贏個第一。這一日樂會正好,坐在包間裏彈琴,包間外的人隻能聽得琴曲,卻不知彈琴者誰,更好隱藏身份。


  進去是竟琴已經開始,清妍被帶到一個雅間,帶路的那個應該是掌櫃的人對她說:“今日來了幾位大家,奏的曲子已經頗得讚譽,小的看小姐風華正茂想必造詣也不會低淺,不知可有準備好曲目,何時開始?”


  這話聽起來沒什麽問題,清妍卻是一笑,翻譯過來就是今天來的都是造詣大家,你一個黃毛丫頭還是掂量自己幾斤幾兩再決定上不上吧。


  不愧是大酒樓的掌櫃,說起話來都拐彎抹角的。


  清妍禮貌地頷首:“今日來的都是大方高藝之家,小女子年紀雖小,卻是有自知之明的,不如馬上開始吧。”


  掌櫃又驚訝地看了她一眼,才恭敬地頷首下去準備。


  來的既然是有名望的樂者,比賽的樂器也必定不會太差,清妍打眼一看,是星城柳家出了流月琴,聽聞安神寧氣最好。


  周圍琴聲早已周旋曲折,一股兩股的盤旋在耳邊頗為刺耳,清妍把手放到琴弦上,片刻後緩緩彈奏開來。


  這次彈的是大殿中廖蒹葭彈過的廣庭蘭調。


  曲子既然說的是蘭,那曲調自然偏安,起初曲曲折折的繞在耳邊,是一種曲子本身不具備的雍容安樂的美態。


  可是到了中間部分被清妍改高了意境,才幾下撥弄便將曲子的樂聲提高了一個狀態。周圍即使百家琴聲環耳,卻隻有一枝獨秀,久久環繞在耳旁,讓人聞之難忘。


  那一天安陽樂以強勁到勢不可擋之態合一了兩首曲子,那兩曲消聲滅跡。如今清妍依例照來,不過短短時間,上百首環肥燕瘦的曲子便被她以銳利的姿態壓製,一時間百花竟芳,唯一曲繞梁。


  等到清妍不緊不慢地收手,已是全場寂靜。


  清妍一笑,卻是再次把手覆在了琴弦上,一曲方歇,一曲又起。


  這次是清妍自己改過的《春江花月夜》。。。。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灩灩隨波千萬裏,何處春江無月明!

  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裏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


  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


  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台。


  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拂還來。


  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


  昨夜閑潭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


  江水流春去欲盡,江潭落月複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


  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分明是白天豔陽高照,可是一雙巧手卻彈出了夜晚月亮高懸,行舟遊湖奇異雅致之境來。


  這一曲調正酣之時,行人止步,牛馬停蹄,可做盛景者雲。


  一曲落下,已是寂靜無聲。


  東船西舫悄無言,唯見江心秋月白。


  雷鳴一般的掌聲接著響起,巨大的響聲響徹了這座樓台的上空。


  奇異莞爾一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想當初她剛到天雲山時

  那老頭子嫌棄她蠢笨什麽也不肯教她,隻把她扔到一個有護國公府整個府邸那麽大的書房裏叫她去背書。她背了整整三年,期間除了鍾情蠱毒發作老頭子其餘時候理都不理她。


  雖說是教育方法有問題可是並不妨礙理解,其餘看遍群書,其中便有不少失傳了許久的古籍和樂譜棋譜,對她有益無害。


  如今一曲廣庭蘭調,一篇春江花月夜,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琵琶閣,同予樓樓頂的雅間裏,謝伯涵正坐在桌邊獨酌,耳邊亂七八糟的琴聲攪得他心煩意亂。喝到一半的酒水被重重扔到桌子上,“十二!”


  一直守在門外的十二聽到響動連忙跑進來:“王爺,怎麽了?”


  “這雲州不是說聚集天下樂聲嗎?”


  “是啊王爺,屬下在雲州這麽些年,最佩服的就是這些樂者,您……”十二想起自己聽的和王爺聽的可能不在一個水準,又遲疑問道:“是,不好聽是嗎?”


  “不好聽?”謝伯涵譏誚地勾唇:“是根本就不能入耳。”


  “啊?”自己聽的挺好的怎麽到王爺這兒就不能入耳了?十二敢想不敢問,“那要不,等會再叫一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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