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失望得甚至有些絕望
第八十二章 失望得甚至有些絕望
歐陽艄公微微一笑，道：“子衿姑娘的確是聰明，可是一顆七竅玲玲心卻是用錯了地方，我歐陽艄公豈是姑娘想象中的那種人。”
“那你說我想象中的你，是怎樣的人？”花子衿反問道。
歐陽艄公沉吟了一陣子，道：“反正不會是我這樣的人。”
花子衿嗤笑一聲，道：“你倒有自信。”
“人不自信，旁人怎能信服。”歐陽艄公踱步走到花子衿跟前，這回，他的目光落在帥哈身上，他嘴角的笑意仍然可親，眼裏卻帶著探尋：“這位是？”
帥哈目光如鷹一般銳利，對於他不喜歡的人，他從來都懶得搭理，這位歐陽艄公有幸在他不喜歡的那一類人當中。因此，聽到歐陽艄公的詢問，他隻當沒有聽到，將頭偏到一側，懶洋洋地望著空中的星辰。
花子衿態度同樣不是很好，她看著歐陽艄公的眼睛，臉上籠罩著一層薄霜，冷聲道：“之前在集市上，我沒有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就出手相助，是我錯了。但是，我已經認錯了，歐陽公子又何必還跟我計較呢。”
“我可以不計較，但是不知道死者是否也願意過往不究。”歐陽艄公淡淡地道。
花子衿聞言，臉色一變，勉強鎮定道：“看來歐陽公子是要跟我追究到底了？”
“不。”歐陽艄公語氣果斷地否定了花子衿的說法，笑容在他臉上重新綻開，他的聲音在這深夜時分聽來，竟然有了幾分溫柔的味道，“其實，初見你的第一眼，我就很喜歡你。但是，很抱歉，我跟蘇晴晴是故交，或許我並沒有多麽喜歡她，但是如今我知道了她的死訊，總是要為她做點什麽的。”
“所以呢？”花子衿不喜歡拐彎抹角，眼神清亮地直接問道。
“所以，希望子衿姑娘能夠敞開心扉，把事情真相告訴我。”歐陽艄公笑道：“我已經查看了現場，相信蘇晴晴的死，跟姑娘絕對沒有直接關係，但是……”
花子衿含笑接口道：“難不成還跟我有什麽間接關係不成？歐陽公子跟我說話，不必繞來繞去，我花子衿不過是個粗人，明著說，這樣對彼此都好。”
歐陽艄公讚許地看向花子衿，道：“殺害蘇晴晴的人，想來跟姑娘很熟，希望姑娘能夠帶我去見他一見。”
花子衿原本就是要去找花泅水的，不過這並不代表她會同意帶著別人一起去。因此，她禮貌而又疏離地道：“你想太多了，我沒有你以為的那麽好人緣，這個忙我幫不上。如果沒有什麽別的事情，那麽我就先走了。”
花子衿說完這句話，徑直越過歐陽艄公就往前走，帥哈忙快步跟上。
讓他們都感到奇怪的是，歐陽艄公竟然沒有出言阻止，也沒有跟上來。
走遠了一些，帥哈實在是忍不住了，輕聲問道：“主人，那個歐陽艄公真的被我們甩下了嗎？”
花子衿麵色露出一絲擔憂，道：“他特地尋到客棧來，又在路上攔截，哪裏會有那麽容易放棄呢。這會定是心裏頭另有打算，所以才沒有阻擾我們，說不定，他就等著我們去找花泅水，然後一路悄悄尾隨呢。”
“如此說來，那麽我們接下來要去哪呢？”帥哈問道。
花子衿沉吟了一下，道：“隻能夠回鎮上了。”
無論如何，她都絕對不會讓任何一個人傷害到花泅水。
帥哈見花子衿這樣說，當下點頭，表明立場：“主人去哪，帥哈就去哪。”
花子衿笑了起來，不管怎樣，她都不會是孤身一人，這種感覺，真好。
此時的泅水山莊並不太平，狐姬將花泅水帶回去的時候，他已然昏厥。將花泅水安置在榻上，狐姬回狐族拿了藥丸，喂花泅水服下，然後用內力為他療傷。
花泅水這次傷得很重，心脈都受損，素來俊秀的五官此刻緊緊地皺到了一處，臉色也是分外的蒼白。狐姬不停地探手為他將緊皺的眉頭撫平，卻都是無濟於事。
“泅水，我早說過，那小乞丐是禍水，可你不信，你非得跟她攪到一塊去，如今嚐到苦頭了吧。”狐姬忍不住抱怨道。
可是，這苦雖是花泅水受著，她的心卻替他痛著。
密林深處，當她看見那遍地的屍骸，聞到空氣中流動的濃厚血腥味，以及感覺到自花泅水身上不斷外泄的妖力，那一刻，她隻覺得自己的腦袋轟隆作響，那一刻，她幾乎就要忘了呼吸，忘了這世間的一切，那一刻，她恨不得可以一劍殺了花子衿。
可是她也知道，她不能夠。
即便她可以大開殺戮，可這場殺戮當中，卻絕對不能夠有一個叫花子衿的。
因為她很清楚花子衿在花泅水心裏的地位。
她是如此深愛著他，又怎會忍心往他心口捅刀子，又怎舍得讓他心碎讓他恨上自己。
“泅水，什麽時候，你才可以看見我的好呢？”狐姬的語氣裏透著濃厚的哀愁，就像是一樹枯黃的落葉，再也禁不起秋風的摧殘。
她的靈力，正源源不斷地往花泅水體內輸入，仿若江河奔騰入海一般。方才因為思緒遊離的緣故，所以她並沒有察覺到這當中的異樣，此時驚醒過來，卻是受驚不少。因為，花泅水的身體就仿佛是巨大的海，她這條江河所流進的水，遠遠不夠，她能夠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靈力在快速地流逝，而花泅水的體內竟然還是空蕩蕩的。
恐懼感，在狐姬的心裏頭開始蔓延。
她想停下來，可竟是不能夠！
狐姬不禁悲哀地想，看來今日就是自己的忌日了。但是轉念又一想，能夠為花泅水而死，也是一樁幸事。如此一來，是否自己在他心目中，也能夠與花子衿比肩了？
她想得很亂也很多，靈力流逝得更加快了，可是嘴角卻開始綻放出笑意來。
狐族大王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他麵色鐵青地站在花泅水身後，看著狐姬。是這樣一個風華絕代的女子，即便是閉著雙眼，整張臉卻依然散發著勾人心魄的美。可是這樣一張臉，她的歡喜，卻是更多給了另一個男人。藏在袖中的雙手不自覺的握緊，有那麽一瞬，他想轉身離開。
可是，手下的動作卻先了一步，他的雙手擊在花泅水的背上，同時點了他的昏睡穴。
療傷陣法停了下來。
狐姬一個俯衝，猶如一條缺水的魚，大口大口喘著氣。隔了許久，才漸漸緩過勁來。一睜開眼眸，忙上前將倒在地上的花泅水攏到懷裏，她的芊芊玉指在花泅水的臉上遊離著，查看著花泅水的傷勢。
她的動作全落在狐族大王眼底：“狐姬……”
此刻，他很失望。
失望得甚至都有些絕望。
她全部的心神，都放在花泅水的身上。
憤怒，頭一次出現在狐族大王的心頭。
他突然有些難以理解自己的所作所為，他覺得很不值得。
他為她做了那麽那麽多，雖然他可以大度到不求她愛他，他願意以公主的身份將她供起來，給予她無限寵愛。可是，他無法接受自己竟然在她心裏連一席之地都不占有。不管怎麽說，他都是狐族堂堂的大王啊，難道在她心裏，他這個大王除了利用價值之外，便再也沒有任何用處了嗎？
“大王……”聽到喚聲，狐姬終於抬頭看見了狐族大王，一絲驚慌自她臉上晃過，但很快，她的神情變得緊張起來，她開口問道：“大王，你對他做了什麽，他沒事吧？”
狐族大王的神情變得愈發悲涼了，他目光定定地看著狐姬，仿佛要看到她心裏去一般，道：“你以為我對他做了什麽？”
狐姬這才明白過來自己說錯話了，她忙道歉，“大王，對不起，你也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實在是因為我……”
狐族大王已經將話接到了嘴裏，道：“因為你關心則亂，方才的那一刻，你以為他出了什麽事，你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他的身上，所以你看不到我在這裏站了多久，你也忘了我往日裏是如何對待你跟她的，就開始懷疑我剛才做了什麽。狐姬，你說，我說得對嗎？”
“大王，不是這樣的。”狐姬怎麽可能承認，盡管狐族大王說的是事實。可事實又如何，不被承認，那麽它就隻能夠是一個猜測。她起身，站到狐族大王跟前，她的眼眸明亮而又深邃，她的笑容，如同罌粟花一般妖嬈，她輕笑道：“大王以為我真的沒有注意到你來了嗎？”
狐族大王心涼如水，他低下頭去不願再看狐姬的眼睛。他懂得她眼裏的魅，那是如同鉤子一般的存在。他也知道她話裏的欺騙，他突然覺得自己無限可笑。
他可以接受自欺欺人，卻不能接受心愛的人來欺騙自己。
看見了就是看見了，沒看見就是沒有看見。
就如同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
狐姬幾乎從未騙過他，對花泅水的感情，也是從一開始就全盤托出親口承認的。他欣賞她的這份坦率，而今，她對他，卻失了這份坦誠，她開始欺騙他了。
“大王，其實狐姬早就知道你來了。不過那時候花泅水正處於性命攸關的時刻，所以我沒有辦法給您行禮。大王您那麽疼愛狐姬，不會就因為這個而責怪狐姬吧？”狐姬笑容明豔，嗓音一如既往的魅惑。
狐族大王終於抬起頭來，他看著狐姬的眼睛，平靜地道：“狐姬，你知道嗎，我開始覺得看不透你了。”
狐姬愣了一下，隨後神色自然地道：“那是因為大王想多了，其實狐姬還是狐姬，從未改變過。”
“也許吧。”狐族大王不願意再跟狐姬這樣交談，這樣的質問，何嚐不是在傷自己的心。
他轉身準備離開，衣袖卻被狐姬拉住，回頭，便看見狐姬眼裏有著一絲瀲灩。
狐姬軟聲道：“大王不疼狐姬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