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相見桃花林
第六十章 相見桃花林
青羅這才明白過來，不由有些尷尬，臉一紅，為自己竟然忘記帥哈是花子衿的作出辯解，“那件事情有些急，所以我才給忘了。來，給你。”
花子衿雙手接過，沒有多言。
青羅看著花子衿懷裏的帥哈，卻是覺得心裏頭也跟著空落落起來。雙眼一直定定地看著，縱然花子衿已經抱著帥哈走遠了，她卻仍然有些邁不動步子。
“師姐……”青雲剛好提著水上山來，看見青羅，忙快步走上前來，笑道：“師姐，你怎麽一個人站在這裏呢，青界上仙呢？”
“喏。”青羅朝前方努了努嘴，卻是沒有一點與青雲交談的興致，轉身就走。
“師姐……”青雲再度開口道，“師姐可是哪裏不舒服嗎？”
“沒。”青羅回過頭，看著青雲的眼睛，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地道：“我沒有不舒服，我很好。”
這次，她轉身的速度更快，邁的步伐也更大。
青雲站在原地，臉上的神情不由有些惘然。師姐這是怎麽了，記憶中，師姐的性情一直都是很好的，雖然嬌蠻，但是每天都是開開心心的，而如今這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到底是為何？
他一時之間想不透，便也就不再多想，但很快，另外一件事情又重新侵略上心頭，他喃喃低語道：“瞧我這性子，倒是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那花泅水方才又來過，說是要見花子衿。照他性子，沒見到定不會善罷甘休的，眼下師父有事情，自己該去通知一下青界上仙才是。”
桃花林的桃花開了一樹又一樹，隨風飄舞，緋色漫天，天際豔麗的流霞都被它給比了下去，但桃花林中一名純白色長裙的女子，卻在這漫天飛舞的桃花當中愈顯美麗。她靜靜地站在那裏，粉色夾著純白色的花瓣圍繞著她飛舞，有些花瓣停落在她那瀑布一般華美順滑的長發上，有些則落在她的裙擺上。而她，始終一臉淡然的神情，渾然不知自己的美麗。那神情之中，隱隱約約的，竟是有幾分哀傷。
突然之間，桃花花瓣不再飛舞，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了。
是這樣的萬籟俱靜。
花子衿緩緩抬頭，這一刻，天地風雲都為之失色，唯有眼前的紅衣男子，他是如此地璀璨奪目，宛如匯聚了萬千的星辰之光。
“花泅水。”花子衿定定地念道。
這三個字，極為凝重，如同流得太深的水。
這三個字，竟仿佛是從她的心裏直接發出聲的一般。
眼前這一幕，太過夢幻唯美，她心心念念的他，居然就這樣出現在桃花林中，他的出現，令百花失色，這開了數月的桃花，竟然在一夕之間全然枯萎落敗。
“花泅水，真的是你嗎？”花子衿再度小聲問道，她眼裏驚喜的光芒卻是越發強盛起來。
花泅水微微一笑，對於花子衿此刻的表現，他十分滿意，甚至可以說得上是覺得榮幸。來的路上，他心裏頭不是沒有過擔憂，他甚至有些害怕，怕這蓬萊山的風景太過美好，怕青界的照顧太過周到，怕自己在她的心裏已然淡化。可是見著她的這刻，看著她眼裏的歡喜層出不窮，他隻覺得自己的心裏頭也仿佛有一條會唱歌的小溪流在奔跑，生機如此盎然。
“是我，當然是我。”花泅水大步上前，將花子衿擁入懷裏，瞥見她頭上的粉色花瓣，他正準備抬頭替她拂去，不曾想到，手還未接觸到那花瓣，花瓣便已然自動枯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褪去水分成為一片老黃而又幹癟的幹花。
花泅水原本歡喜的神情頓時一怔。
這，便是他傳承七絕殺神秘人功力所遺留下來的後遺症。世間的植物，不論是芬芳美麗的花朵，還是那高聳入雲的蒼天大樹，從此以後，他都沒有辦法再親手接觸，他身上的煞氣已經強烈到能夠侵蝕這些低等植物，並對它們造成毀滅的致命傷害。
“子衿，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一天，我變成了一個怪物，那麽，你還會願意靠近我，還會願意繼續信守當初的承諾，陪我看那不蔓不枝的三千荷花嗎？”花泅水的聲音有些顫抖，但是這份顫抖很是輕微，不仔細感覺的話，是完全感覺不到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之間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或許是因為就在方才，他遠遠地看著她，她一身純白的長裙，站在這漫天飛舞的花瓣當中，宛如天外飛仙一般高貴美麗，他一時之間，竟是看得有些癡了，心裏頭有些訝然，怎麽都無法將她跟第一次相見那個小乞兒相提並論。
原來，在不知不覺當中，她已經出落得這般美好了呀。
而他呢？他自己呢？
他，又變成了什麽樣子呢？
“我對你說過的話，會永遠記得。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我都會做到。”花子衿誠懇地道。
她一雙翦水秋瞳，裏麵清晰地倒映出花泅水的臉。花泅水在她的眼裏，看到自己，神情那般哀傷的自己。
花泅水點了點頭。
花子衿接著問道：“你怎麽會突然來這裏，是來接我回去的嗎？”
“那麽，你希望是怎樣呢？”事實上，花泅水自己都有些搞不懂自己為什麽會來這裏，畢竟，眼下還不是接花子衿回去的時機。
“我希望你是來接我的，但與此同時，我又不希望你是來接我的。”花子衿神情有些苦惱，微微皺了皺眉，道：“我是不是太矛盾了。”
“我明白你。”花泅水柔聲道。
雖然隻有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可是聽在花子衿的耳朵裏，卻是覺得整顆心都溫暖了。她笑容燦若明華，目光灼灼地看著花泅水，道：“我就知道你是最明白我的。”
頓了頓，她接著道：“我就暫時不回去了。”
“為什麽？”花泅水問道。
其實，在聽到花子衿這般說的時候，他心裏頭一陣輕鬆。但是輕鬆過後，卻又生出了一絲惆悵。難道真的是蓬萊山太好，好得她都要樂不思蜀了？
花子衿目光依然晶亮，定定地看著花泅水，認真地道：“我準備拜青界為師了，我會努力修行的，到時候也可以傳授你。”
“我不需要他的任何傳授。”花泅水神情孤冷而又高傲，他下巴高抬，形成一個倨傲的弧度，冷聲道：“子衿，你在蓬萊山好好呆著，把身子養好，這才是你最該做的事情。至於拜師修行一事，你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那麽我也無話可說。不過，我想告訴你，你過去所認識的花泅水或許不夠強大，但是你將來認識的花泅水，一定會是個不遜色青界的人物。”
“我從來都沒有覺得你遜色任何人，在我的心裏，你一直都是很棒的。”花子衿急切地解釋道：“原諒我剛才所說的話，我太激動了，所以說錯了。”
她心裏頭無比的自責，早就知道花泅水的性格，可是她卻還是不小心說出了這樣的話，他的自尊心，一定很受傷害吧。
花子衿的手下意識就緊緊地揪住了衣裳，緊張兮兮地看著花泅水，唯恐花泅水一氣之下就這樣拂袖而去，往後再也不踏足蓬萊山半步。思及至此，她抽了抽鼻子，可憐巴巴地看著花泅水，道：“今天，我跟青界去捉妖了，我被妖怪戲弄，在一個水塘裏打了個滾，可是過後全身全都變成了黑黝黝的，仔細一看，又仿佛還透著綠黝黝的光。”
“現在怎麽樣？”花泅水快速地將花子衿全身掃了一遍，包括她蜷縮在掌心的手指頭，語調亦是變得急促而激動。
花子衿嘿嘿一笑，仰頭望著他，道：“你在擔心我嗎？”
花泅水抬手，一個爆粟落在她頭上，訓道：“也就你調皮，擱上仙身邊，都能夠受到妖怪戲弄，可不是給人看笑話。”
“嘿嘿，那你笑了嗎？”花子衿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低頭道：“我隻想看著你笑，哪怕是讓自己變成那個讓你笑的笑話，我也很高興。”
“傻瓜。”花泅水撫摸著花子衿的頭，認真地道：“每個人的快樂都需要自己的成全，你又何必為了讓我快樂，而這般委屈自己呢。花子衿，你一定要記住一件事情，那就是我更想看到的局麵，是你能夠與我並肩而立，而不是你犧牲自己將我推到前方。”
“嗯嗯。”花子衿用力地點頭，隻覺得幸福像是漂浮在海麵上的巨大泡沫，被海浪衝擊拍打在岸上，泡沫卻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多。
“現在沒事了吧，全身的皮膚都恢複正常了嗎？”花泅水再度問道，唯有得到花子衿肯定的回答，他才能夠心安。
花子衿用力點頭，道：“當然啦，我可是打不死的小強，自然不會有事的。”
“那麽……”花泅水頓了頓，目光愈發溫柔地看著花子衿，目光如同蠶絲一般纏綿而又滿是柔情，他輕聲道：“你好好照顧自己，等著我來接你。我向你保證，到那時候，一定讓你對我引以為榮。”
“我等你。”花子衿的聲音不高不低，剛好夠花泅水聽到。可是這句不高不低的話，卻像是一枚地雷，砸在她的心頭，讓她整個人都變得情緒澎湃起來，如果此刻她有一雙翅膀的話，那麽她一定要展翅飛翔，讓心中的喜悅傳遍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她興奮得臉兒紅撲撲的，眼神熱烈地看著花泅水，道：“下個月十二，是我的生日，你能夠過來陪我一起過嗎？”
“恐怕不能了。”花泅水的神情中有著一絲淡淡的遺憾，道：“下個月我很忙，應該沒有時間出來。但是我答應你，但凡我有時間，我都會過來找你的。如果實在不能來，你也不要怪我。來日方長，我還有很多機會為你慶生的。而且你這次的生日禮物，我一定會用心準備好。今年是，往後的每年，也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