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最後一戰（四）
這一晚，注定是難眠的一夜！
淩影之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房中窗前，舉著一雙黯淡無光的眼睛，凝視著灰蒙天空終於舍得露麵的皎月愣愣出神。不知過了多久，一聲長歎脫口而出，腦海當中又是浮現起曾經有空一心陪伴的日子。
“師弟~”身後，雪曼寒徐徐走來。
“曼寒，你來了。”淩影之回過神來，勉強一笑。
“你身上的傷還沒好，怎麽這麽晚了還不好好休息？是不是還在為大師伯的事情感到煩惱？”
“煩惱算不上吧，我知道師父隱忍了這麽多年，他一定是急著趕往大荒山尋找宮翎姑姑，這是師父自己的決定，作為他的徒弟，理應理解才是。就是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和師父見麵的機會。不過想想師父和宮翎姑姑這些年來彼此的等待，我想……還是不要去打擾他們的好。希望，師父可以盡快的找到宮翎姑姑與她長相廝守吧！”
“放心吧，有情人終成眷屬！”
“有情人終成眷屬！”淩影之呢喃一聲，心中也隨之釋然開來，“曼寒，宛沁師姑她怎麽樣了？”
雪曼寒歎了口氣，搖著頭道：“師父的傷勢太過嚴重，一時半會不會醒的，現在師姐她正在照顧著。”
“別擔心了。”淩影之將她擁在懷中，深情的在她的額頭上親吻一下，問道，“曼寒，現在魔教的事情已經了卻，接下來你有何打算？”
“傻瓜！”雪曼寒輕輕淬了他一口，“離開落姨的時候，我不是都已經跟你說了嘛！隻是……隻是現在師父還沒有醒來，我不希望她再因為我而傷心欲絕。”
淩影之點了點頭，理解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等到宛沁師姑醒來之後再作商議！”
“師弟。”雪曼寒應了聲，但卻欲言又止。
“怎麽了？”淩影之看向她。
“師弟，你真的舍得天道門，舍得離開南宮師叔和冰師姑還有……還有霏兒妹妹嗎？”
“怎麽突然說起這個來了？”
“不是的，我隻是不希望你為了我而留下遺憾。”
“隻要能和你在一起，便再也沒有遺憾可言！”
……
……
門外，南宮雨霏搭在門上的玉手悄然滑落，一雙泛紅的眼睛裏卻佯裝著帶有幾分笑意。愣了許久，也想了許久，終於是鬆開了被牙齒咬住的嘴唇，有些冰冷，沒有血色，就像她的臉一樣。思緒流返，曾經的點點滴滴如幻燈片一般飛快拂過，然後……然後卻隻能翹首以盼當做回憶封存在過去的世界裏。
“小師弟，雪姐姐，祝你們……幸福！”心中默默念著，留下一道讓人看不見的落寞身影。
半月後！
追殺魔教殘留弟子的依靈等人告捷而歸，鬼幽府和閻煞殿剩下的幾百弟子無一生還。此後幾日，梵音寶刹和龍幽穀也在了空和竹軒的帶領下相繼離去，而天道門下，也開始徹底的打掃一片狼藉的紫月山。隻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當初悲虹子身死之時丟失的番天印和魔刹血珠卻不翼而飛，任憑一眾弟子如何尋找也都未果。
自從親眼目睹番天印和魔刹血珠的厲害，風清的本意便是想這兩件寶物封存問天閣中，希望借助問天閣來洗禮這兩件寶物身上帶著的邪氣，如今尋寶為得，再加上半月前悲虹子的屍體被空一心帶走，他也隻得就此罷手。
妙羽峰，上玉宮！
經過大半個月的休養，宛沁的身體已經大有好轉，而自從知道雪曼寒安然無恙之時，饒是因為空一心的不告而別而愈加受傷的心，也終於是拂過一些激動和欣慰。而現在，她卻負著雙手一言不發的站著，在她的身後，雪曼寒跪在那裏低著腦袋同樣一言不發。
“真的決定了嗎？”宛沁出聲低問，隻是略帶顫危的身子依舊不曾轉身。
“師父~”雪曼寒的身子顫了顫，抬頭輕輕看了一眼。
“唉~”宛沁默歎一聲，歎聲如將死之人臨終前的煎熬，“曼寒，你知道嗎？為師今日喚你前來，本是滿心歡喜的想將妙羽峰首座之位傳授給你，不想你……唉，在為師的眾多弟子當中，唯有你和雅怡可以坐得首座一職，但雅怡那丫頭遲早都要離開妙羽峰下嫁崔君那小子，爾如今你也要離為師而去，你知不知道為師心裏有多難受。”
“師父~對不起！”雪曼寒小聲低泣，十根玉指不停的拿捏著自己的衣角。
“罷了，罷了！”宛沁搖頭苦笑，終於是轉過身來將雪曼寒從地上扶起，眼噙淚花不舍問道，“打算什麽時候離開這裏？”
“師父，您……”雪曼寒頓愣，但轉之又是大喜。
“你啊！”宛沁無奈的笑了聲，半開著玩笑道，“你是為師一手撫養大的，你的心思為師又豈能不懂，如果為師不答應強留於你，估計你這輩子都會不安吧！”
“師父~”雪曼寒垂下腦袋，淚灑衣襟。
“好了，為師也沒什麽好交代你的。”宛沁悄悄抹了下眼角，囑咐道，“但是曼寒，你要記得，你永遠都是天道門的弟子，不管走的有多遠，你的身上依然扛著這份責任。”
“多謝師父成全！”雪曼寒舒著氣，又是跪下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紫月山腳，無名別苑！
自打魔教敗退之後，風清便一再要求南宮歆宇可以入住雙子峰，但幾次都被南宮歆宇委婉拒絕。照他的話說，就是住的時間長了有感情了。不得已之下，風清也隻能妥協，隻是在平常的閑談中，也會偶爾的提及一番，但都被南宮歆宇巧妙的躲開。
晚間，眾人齊聚一堂，望著師父師娘等人臉上的笑容，淩影之一度將肚中的話咽了下去。眼角撇過，發現南宮雨霏似有心事不像其他人那樣大聲歡笑，微微一想，心中就已明朗，一縷歉意也是由心而生。想到雪曼寒，他終於還是向眾人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除了南宮雨霏一如既往的沒有表情外，其他等人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崔君等人臉帶迷茫，好不理解。彼此相看一眼，想到這些日子淩影之和雪曼寒之間的親密，一個個的又好像瞬間懂了什麽，隨後又是悄悄看向呆坐一旁的南宮雨霏，但見他們的喉嚨一頓湧動，但卻一個字都沒有說出口。
“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南宮雨霏微笑著，起身離開。
“師姐~”淩影之急忙喚道。
“怎麽了？”南宮雨霏身子一顫，依舊微笑回應。
“沒，沒什麽！”淩影之輕輕搖頭。
“哦！”一字之後，推門而出。
眾人看在眼中，聽在耳中，但除了默默歎息，便似乎再也找不到合適的話。陌生，這一個不曾與他們沾有任何關係的一個詞，這一刻卻悄悄的爬上了他們的心頭。但卻不知，是對他們的小師弟感到陌生，還是對他們的小師妹感到陌生。
飯後，南宮歆宇的房中！
“小影，看看吧！”冰清將一封書信遞了過去。
“這是？”淩影之本來以為，師父和師娘喚自己前來是為了挽留自己，不想卻是無故的交給自己一封書信。茫然的接過，又茫然的看過，一張平和的臉頓時又驚又喜，起伏不斷的胸口伴隨著的大口大口的重重呼吸。
“這是墨羽今天一早交給為師的。”一旁，南宮歆宇小聲道。
“墨師兄！”淩影之頓愣，“他是如何知曉悲虹子便是殘害徒兒村莊的仇人？”
南宮歆宇和冰清相互看了一眼，各自微微蹙起的眉頭似乎在隱瞞著些什麽。但見南宮歆宇搖了搖頭，擺著手道：“這些為師也不知道，不過也不是為師包括你現在應該想的問題。既然已經知道事情的真相，而且現在悲虹子也已身死，壓在你身上的擔子也應該放下了。”
“爺爺，您們可以安息了！”淩影之緊閉雙眼，仰天長歎。
“好了，你先回去吧，走的時候來通知為師和你師娘一聲。”南宮歆宇站起身背過去。
“師父，您……”淩影之有些不知所措。
“走吧，走吧！”南宮歆宇揮了揮手。
目送淩影之的離開，冰清終於是無法忍受，大滴大滴的淚水無情灑下，一向好脾氣的她在這一刻竟然是發起火來：“你這是做什麽？難道你真的希望小影離我們而去嗎？”
“清兒，你冷靜一點！”南宮歆宇一把將她抱住，安慰道，“小影的性子難道你還不了解嗎？他一旦決定的事情饒是你我都無法改變。而且……而且你還不出來小影和曼寒那丫頭之間的感情嗎？如果我們強留於他，不說小影是否會答應，便是他真的答應了，你讓霏兒接下來如何去麵對他們二人？難道我們真的要眼睜睜的看著，看著霏兒每天夜裏以淚洗麵，而白天卻還要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嗎？”
“其實我早該就發現的，其實我早該就發現的。”冰清泣聲不止，不斷的重複著。
“好了，別想了，感情一事強求不得！”南宮歆宇的眼睛變得濕潤，聲音哽咽愈加低沉，“這是小影他自己的決定，更是霏兒命中的定數，這是……這是天意啊！”
“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冰清漸漸冷靜下來，半掩著麵無助的呢喃，“霏兒和小影從小一起長大，該在一起的難道不應該是他們嗎？可是區區的十年，區區的十年時間，到底因為什麽會讓小影和曼寒走到一起？難道僅僅是因為曼寒的奮不顧身和小影內心對她的歉疚嗎？”
“清兒，別再糊塗了。”南宮歆宇三緘其口不斷的搖頭，“感情一事，真的強求不得！”
……
……
門外，腳步聲起，駐停於此的淩影之終於是離去。在他走後，黑暗之下的一道身影悄然出現，微茫月色落下，在牆壁上倒影出了她嘴角處的一抹苦澀笑容。看著，看著，直至淩影之的身影徹底消失，而她，卻依舊沒有離去，依然在看著，看著，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