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如果，我死了（二）
人群當中，南宮雨霏無法承受重重的摔倒在地，泉湧一般的晶瑩淚水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哭喊徑直滑落，將她身下的一大片沾滿血跡的土地再次殷出了真容。她望著，望著被淩影之握在手心懸停在脖間處的長劍，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突然一躍而起，踏著銀淩環便向空飛去。
“霏兒，霏兒！”冰清想要拉住，但已經晚了。
“讓她去吧。”南宮歆宇將冰清擁入懷中，眼露痛苦之下依然在好生安慰，“已經到了這一步，或許也隻有霏兒可以幫到小影。”
“小影~”冰清輕泣，不忍點頭。
邊上，雪曼寒依然是如此的平靜，平靜到她踏出一步但看到霏兒妹妹向上飛去時，又視若旁人般的悄悄縮了回來。目光掃過，未在霏兒妹妹身上停留一下，一直都保持著凝望淩影之的狀態好似永恒。片刻，有悲鳴之聲傳入耳中，她低頭看了一眼，“藍蝶之淚”輕微的顫抖，在自己的手上跳著舞蹈。
“師弟，你可還記得當初我對你許下的諾言嗎？”輕輕一句，“藍蝶之淚”頓時露出半個身體，鋒利的劍刃不經意間轉向了自己。
另一邊，幽冥的目光終於是收了回來。不過短短的一刻，它的額頭上卻是滲出了少許的汗珠，一張原本平和的臉上也都泛起了一層陰雲。隻聞它的嘴中一聲冷哼，體表之上突有黑氣縈繞，不過一個呼吸的時間，它的臉又恢複到了原來模樣。
“這個巫族的女娃到底是什麽人？”驚聲作起，難掩詫色。
“小師弟。”天上，四目相對。
“師姐，你不該來的。”淩影之的身體顫了顫，似乎就連握住長劍的力氣也都弱了幾分。見到南宮雨霏作勢向自己飛來，他毫不留情的揮手在二人之間布下一層厚厚的透明冰牆。手臂落下，他不敢再去看南宮雨霏的眼睛，隻是歉意的低吟，“我罪孽深重，天地難恕，師姐還是回去吧。”
南宮雨霏哭的梨花帶雨，一雙手拚命的拍打著冰牆，淒厲哀求道：“小師弟，師姐求求你，不要做出傻事好嗎？”
淩影之不停的搖頭，不斷的複述剛才的那句話：“我罪孽深重，天地難恕。我罪孽深重，天地難恕。我罪孽深重，天地難恕……”
“小師弟，你不可以這麽做，不可以這麽做啊！”南宮雨霏哭喊著祭出銀淩環一次又一次的重重擊打著麵前冰牆，但每每打出一條裂縫，這麵冰牆便又會變得厚了一分，也開始變得渾濁起來。最後，望著淩影之的身影愈加模糊，她終於是醒悟過來邊哭邊喊，“小師弟，不可以，你不可以扔下師姐一人，你不可以扔下師姐一人啊……小師弟，小師弟……”
“師姐，對不起！”淩影之的心碎了，脖頸處也已經被長劍劃出了一條柳子。
人群當中，雪曼寒默默的注視的注視著這一切。也是在這一刻，許久都不曾哭過，就連淚水的滋味都已經忘記的她，終於是無聲的落下淚來。既然，你已經決定了。請相信，你不會在另外一個世界孤單的活下去。沒有猶豫，沒有抉擇，她的手，輕輕抬起，將“藍蝶之淚”橫在了自己的潔白脖頸。
“曼寒，你做什麽？”身邊，不曾回過神來的宛沁頓時被嚇了一大跳，慌張的將手壓住劍身試圖從雪曼寒的手中奪下，奈何雪曼寒手上的力道出奇的大，饒是她一時之間竟然也不知所錯。
“啪~”誰的淚，摔到了地麵？
“啪~”誰的血，也跟著落下？
心靈激蕩處，似有不舍衝擊腦海。
回首懷緬時，那人原來一切如初。
“師姐~”天上，淩影之頓然醒悟。
“小師弟，小師弟，師姐在這，師姐在這！”聽到呼喊，南宮雨霏喜極而泣。但是下一刻，卻讓她感覺到整個世界仿佛都已崩塌。
透過模糊的冰牆，透過被淚眼的阻遏，她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小師弟，自己一直愛著的小師弟，卻並沒有在第一時間隔著冰牆向自己望來，而是舉著一雙曾經隻有這樣望著自己的眼神，失魂落魄的在腳下人群中胡亂尋找。她愣住了，一雙玉手無力的從眼前冰牆上緩緩滑落。她也明白了，原來你口中的這聲師姐並非是說給我聽的。
向下望去，半途當中抓住了淩影之的目光。飛身坐上，與他的目光一同飛去。最後，一個讓她再也熟悉不過的身影落入了她的眼簾。那是誰？一身的天藍色絲衣；那是誰？臉上的冰霜已經不見；那是誰，做著和小師弟同樣的動作。她，是要打算做什麽？
為什麽，為什麽會是你，我的雪姐姐。
原來，當初在龍幽穀時的感覺是對的。可是為什麽，你還要說出那樣的話來敷衍我？是怕我難過，是怕我傷心，所以才會這樣的可憐我嗎？嗬嗬，原來，我才是那唯一一個被蒙在鼓裏的人；原來，我才是那一個破壞別人美好打亂別人生活的可憐人。
小師弟，你背叛了師姐。
雪姐姐，你背叛了妹妹。
她，落了下去！
“霏兒！”南宮歆宇頓時大驚，飛身躍到空中將南宮雨霏接到懷中。
“霏兒，你怎麽了？”冰清緊隨其後。
然而，南宮雨霏誰也沒有理睬，一直都是一個人在那發呆。
“師姐，師姐！”淩影之幡然頓醒，一舉將手上長劍扔向一旁迅速落下。可是當他的一雙手觸碰到南宮雨霏的衣角時，卻登時被她打落在地。力道之大，讓猝不及防的淩影之瞬間摔倒在地。但不過一瞬，他又是趕緊從地上爬起，一把從冰清手上奪過南宮雨霏將她死死抱住，“師姐，你不要嚇我，你到底怎麽了？”
“曼寒，曼寒，快把劍放下！”宛沁一個大力，趁著雪曼寒愣神之際猛的奪下。
“嘖嘖嘖！”觀戰中的幽冥可惜幾聲，心生不爽。
“你是誰？”南宮雨霏抬著頭，天真又茫然道，“幹嘛這麽抱著我？”
“師姐~”淩影之忙將她的身子擺正，紅著眼睛道，“你看看我，我是小師弟啊！”
“小師弟？”南宮雨霏歪著頭想了好一陣，然後又茫然的看向四周，眨著眼睛道，“你們都是誰，我怎麽一個也不認識！”
“噔！”圍在她身邊所有人的心，瞬間沉入海底。
“噗！噗！噗！”就在這時，風清三人吐著血一頭栽到人群中。
“你們，聊完了沒有？”人群之外，幽冥信步走來。
“冰清師妹，你和宛沁師妹帶著掌門和一眾弟子返回天道門！”依瀾沉著臉急忙喊道，“其他人和我一起擋住幽冥，就算是死，也不能讓它再害一人性命。”說罷，率先飛出。
“唰！唰！唰！”一眾之人緊隨其後。
“歆宇！”
“雲哥哥！”
“師父！”
“師娘！”
……
……
下一刻，以冰清和紅娘子為首，所有人全部站了起來。
“快走啊！”依瀾轉頭喊叫，脖子上的青筋即要炸裂。
“快走！快走！”南宮歆宇等人無不放聲大喊。
“君兒，你們護送掌門三人，帶著小影和霏兒立即返身天道門，不容有誤！”
“曼寒，你也跟著回去，這是命令！”
“漣漪，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
……
場麵亂嘈一片，幾乎到了難以控製的局麵。
“咯咯~”幽冥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一幕，拍手叫好，呢喃道，“有點意思！”它就這樣站在那裏，眼帶笑意的目睹淩影之等人倉亂而逃，直至諾大平原就剩下眼前這幾個苟延殘喘之人。
“我們一起！”依瀾環顧眾人，不帶畏懼。
“真是可憐！”幽冥蔑視一笑，身影瞬間消失。
“快躲開！”不知是誰喊了這麽一句。一個呼吸不到的時間裏，所有人都被擊倒在地。
“沒勁！”幽冥搖著頭，撇了撇嘴。
“清兒，你不該來的。”
“漣漪，你不該來的。”
生死之刻，似乎可以讓人的頭腦變得更加清醒。望著身旁的這個男人，冰清和紅娘子各自微微一笑。
幽冥走到依偎在一起的眾人旁邊，自言自語的：“看吧，這就是你跟我說的所謂的天意！”環顧眾人，它的眼中卻出現一縷迷茫。為什麽他們都要死了，但一個個的眼睛裏依然不曾泛起畏懼？
搖頭一笑，背過身去。
隨著它的手臂舞起，滿地的長劍化作龍卷席向眾人。然後，頭也不回的就向天道門的方向走去。
平原一側，某個低窪處。
窮奇膽戰心驚的看著，悄悄問道：“我們現在怎麽辦？”
望著正在等死的南宮歆宇一眾，又見滿天的長劍就要刺下，悲虹子陰狠一笑，道：“跟上去！”隻是還不等他起身，一道身影飛快掠過頭頂站在雲層之上。心下疑惑，抬頭望去，他的一雙眼睛頓時瞪的滾圓滾圓。
“諸天浩蕩，天地無極！”
八字劃破天際忽的傳來，一道水桶粗細的閃電劃破厚厚的雲層迅速斬下。說時遲那時快，一股足以排山倒海的強風緊隨其後，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竟然硬生生的抗住了正欲刺下的漫天長劍。
“嗯？”幽冥眉頭一皺，將身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