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章 重聚
話說另一邊,距離當日淩影之的不告而別已經過了有一段時間。一路南下,他幾乎沒有半點的休息一直都在禦空而行,或許正如他之前對雪曼寒說的那樣,他現在已經是完全的將自己看做了無足鳥。餓也好渴也罷即便是精疲力盡了,他也沒有一分要停下歇息的意思。眼中所見乃群山環抱,耳中所吟乃冷風蕭瑟,但是在他的看來卻都視若無物好似透明,至於他的心中所想卻是連想都不敢去想。也許,不是他真的不願意停下休息,隻是他希望用這種方法來逼迫自己淡忘一些無法忘記的事情吧……
一個人的旅程總是孤寂荒涼的,好幸這一路上有阿紫始終伴他左右沒有任何的怨言,也在無形當中給他的身心多了一些欣慰。
“夕陽若別,幾時再紅?”
今天的天氣很是惡劣,惡劣到傍晚十分依然不見西方天空下露出一角的夕陽,即使是如此,淩影之在這一刻依然是停在空中不自覺的向西方看了一眼。這雙眼睛很是複雜,複雜到多種難言的情緒像麻繩一樣胡亂的編織在一起,偶爾的間隙下,卻又因為過往寒風的淩冽而變得一無是處。他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輕輕呢喃的正是當日在百花穀中雪曼寒自顧自的問答。說完之後又是自嘲的笑了一笑,頂著迎麵的寒風將落寞淒冷的身影徹底的交給降臨的夜幕!
走過午夜,寒風變厲!
抬頭看去,一大片一大片烏壓壓的黑雲像泥石流一樣肆意的宣泄,將空中最後堅持著的幾顆殘星徹底的掩蓋,隨著一道紫色的閃電劃破天際劈開厚厚的烏雲,這場老天醞釀許久的情緒終於是徹底的爆發。
風雨當中,淩影之的速度有了一個明顯的提高,雖然透過渾濁雨幕很難辨認的清楚前方的道路,但他還是沒有一絲的留戀,化作長虹與風雨賽跑。眼見天氣愈加惡劣,又感懷中的阿紫蜷縮著身體一陣一陣的顫抖,他不得不暫時的停落在下方的一座小山之上。他將雙臂環繞擋在阿紫的身上,在四下打探了一陣後,這才沿著滿是亂石的崎嶇道路向不遠處的一個避所走去。
這一夜裏,淩影之幾次想要入睡但都被連番的噩夢驚醒,最後索性直接盤膝入定聽著風雨作伴,不再去想腦海中亂七八糟的事情。待至黎明時分,聽見天空風雨有衰減的趨勢,他這才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望著四周深沉夜色下的淅淅瀝瀝,他第一次真正的感受到了什麽叫做孤獨寂寞。他本想起身伸展一番,但注意到懷中睡得正香的阿紫,他始終都是保持著一個固定的姿勢不曾去將它打擾。緩緩的,他終於是有了這些天來最為奢華的一場睡夢。
霧氣散去,陽光明媚!
阿紫將小腦袋從淩影之的衣服下探了出來,一雙閑來無事的小爪悠閑的撥動著流過它身上的白色頭發,偶爾的也會出聲“淅淅~淅淅”的叫喚個幾句。
或是注意到了動靜,淩影之從睡夢中醒了過來,看到阿紫一臉茫然的看著自己時,他微微一笑下意識的鬆了口氣。未見他急於起身,環顧四周風景之後卻又瞬間愣住,一種熟悉的感覺瞬間充溢了他的整片腦海。他不可思議的慢慢站起身,語氣憂傷道:“真想不到,不知不覺中竟是來到了玉狐山,真是天意弄人!”
有風流過,不見狐鳴!
淩影之站在原地足足一炷香的時間,幾聲歎息過後,這才又重新抱著阿紫禦空向南方飛去。既然故地重遊,他有想過去拜訪一下昔日一麵之緣的九尾靈狐,但一想到自己如今模樣便是作罷。畢竟,除了九尾靈狐之外,他的心中一直不曾忘記救過他性命的那隻白狐,阿狸。
十天之後,淩影之站在了當初被他們幾人一把火燒成灰燼的巫族村前,不過是微微的停頓,便帶著阿紫沿著村中的小道向著村北幽穀的山洞走去。行至洞口,聽著從洞中隱隱傳來的竊竊私語,他的臉上終於是露出了一些雖不謂開心但卻如負釋重的笑容。出於禮貌,站在洞口喚道:“鬼夫人,滿叔!”聲音剛剛落下,洞中便傳來了兩道急促的腳步聲。
一身墨黑連衣的鬼夫人匆匆走出,左眉下一直延伸到白皙脖頸處的猩紅殘月傷疤有些發亮,一雙期待帶有暗喜的明眸中時不時的閃過幾道精光。到了洞外,望著站在對麵的淩影之,再看到披在雙肩上的滿頭白發,她臉上的神色瞬間凝固起來,一張微啟的小口愣是不曾說出半個字來。
“可是淩小兄弟來……”
申屠滿緊隨鬼夫人身後,一張蒼老臉上溢出的笑容疊了一層又一層,緊湊的步伐因為走得太快甚至是多了幾分慌不擇路。等到淩影之的身影終於映入了他的眼簾,還不曾走出洞口的他卻豁然停下,一雙睜的大大的眼睛也是將最後一個字徹底的封殺!
對於二人突然的表現,淩影之完完全全的看在了眼中,但他的臉上卻沒有顯露出任何介意的意思,一雙微微眯起的眼睛裏也始終都是滿滿的笑意。但見他握拳拱讓,半開著玩笑道:“短短數日,你們可是已經認不出我了嗎?”
“淩小兄弟說的是哪裏話!”申屠滿率先醒悟迎了上來,他不曾去過問淩影之頭發變白的原因,而是抱著故友重聚的狀態笑問,“之前你說的那些事情已經辦好了?”
淩影之苦澀一笑,難言道:“應該……算是辦好了吧!”
鬼夫人輕移蓮步徐徐靠近,歉意道:“剛才有些失禮,還望不要介意!”
淩影之搖了搖頭,擺手道:“鬼夫人的話嚴重了!不瞞你們,其實晚輩這次來這找你們是有事相求!”
申屠滿負手而立,表情略顯嚴肅,道:“你來的正好,我和鬼夫人也有些事情想要跟你說。走吧,都別在這站著了,我們進去再談!”
淩影之謝過,三人踏步走進。
到了洞內,淩影之將阿紫放在一邊任它自由玩耍,開門見山道:“鬼夫人,滿叔,晚輩此次前來,是希望你們可以帶我去你們巫族中的祭壇,見上一見傳說當中“幽冥”的真麵目。”
申屠滿顯得格外冷靜,似乎對於淩影之此行的目的已經有所洞察。他喝了一口熱茶,平靜道:“淩小兄弟是我巫族的大恩人,無論你提出什麽樣的要求我們都會盡力而為。但現在,可能還不行!”
淩影之看了二人一眼,試探性問道:“可是關於閻煞殿主窮奇的事情?”
鬼夫人將話接過,認真的看著他,道:“數日之前,滿叔叔前往大荒山去打探窮奇的行蹤,意外得到他們將聯合鬼幽府一同進攻雪月行宮和萬毒穀。在這期間,他們雙方已經在碧潮湖邊爆發了幾次大大小小的戰鬥,雙反都有不同程度的傷亡!”
申屠滿連連點頭,道:“根據我近幾日的打探來看,雪月行宮和萬毒穀已經漸漸落入下風,現在估計已經被逼的隻能躲在門中不得而出了。照如此情勢下去,雪月行宮和萬毒穀的戰敗是遲早的事!”
淩影之瞬間站起,大驚道:“怎麽會變成這樣?”
申屠滿歎了口氣,感慨道:“想必鬼幽府和閻煞殿是想滅掉雪月行宮和萬毒穀一舉坐大吧!”
淩影之平複了下心情,緊張道:“那滿叔可曾有留意當初幫過我們的聖女和紅娘子?”
申屠滿思索好許,回憶道:“她們二人,我並不曾見過!”
淩影之的心變得焦灼不安,徘徊道:“雖然我與萬毒穀並沒有什麽交情,但是當初紅姐姐卻是拚了命的保護我等,隻憑這份恩情,我都無法眼睜睜的看著雪月行宮受此波及。雖然當初鬼幽府主悲虹子確實是救過我們一次,但也是看在聖女的麵上。如果真的讓他們得逞,恐怕下一步就是要針對我天道門等正道門派了。不光如此,到時候受苦的終歸是這天下的無辜百姓。”
鬼夫人安慰幾聲,問道:“那你現在作何打算?”
淩影之沉吟良久,道:“這件事情估計我天道門等派還不知情,現在隻能將遠去巫族一事暫且放下,我一定不能放眼看著鬼幽府和閻煞殿繼續下去。”
鬼夫人眼露急色,不安道:“可是你現在隻是孤身一人,你又能幫到他們什麽?”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袖手旁觀!”淩影之眼神無比堅毅,截然道,“孰輕孰重,我都不會在天下蒼生的麵前為他們埋上一顆隨時都有可能爆炸的驚雷!我是天道門弟子,我是正道人士,我萬萬不會坐視鬼幽府和閻煞殿的野心持續增長。”
申屠滿的心中感慨萬千,拍手叫道:“我巫族與閻煞殿本就有不共戴天之仇,此行我與你前去!”
不等淩影之謝過,鬼夫人便毫不猶豫道:“我也要去。”
身邊,申屠滿向她看了一眼。
淩影之卻是委婉謝絕,拱手道:“鬼夫人的好意,晚輩心領了。隻是此行凶險難測,稍有不慎甚有身死之危,晚輩萬萬不敢讓鬼夫人同行。”
鬼夫人聽不進去,脫口而出道:“就是因為此行凶險難測,我才要與你們同去。”
淩影之愣了一下。
申屠滿心中默歎,抽身安慰道:“鬼夫人,你就聽了淩小兄弟的話吧!”
鬼夫人的神情瞬間低落,一雙眼睛有了輕微的紅意,低聲道:“那你們自己小心,我會在這裏一直等著你們回來!”話落,轉過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