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九章 祖師祠堂
問天峰，太上殿。
隨著宛沁的起身摔門而走，整個太上殿中便隻剩下風清一人獨坐於此顯得有些孤淒。他緩緩起身，望著漸漸隱入黑夜當中的宛沁身影，一道悠久的歎息從他的嘴中吐了出來。他負手而立，一個人在大殿之內反複的徘徊不曾停歇。直到從內堂處傳來了一些腳步的聲音，他方才停了下來。
那人走出，正是傷勢已經好轉的凝亦水。他走到風清的麵前停下，恭敬喚道：“師父！”
風清看向他，勉強的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關心道：“水兒，你的傷勢還沒有完全的恢複，再加上你才突破不久體內的真氣也不曾牢固，怎麽不在房中好好歇息卻跑到為師這裏來了？”
凝亦水深呼吸口氣，搖頭道：“師父，徒兒沒有這些心思！”
風清的眼中露出幾絲不忍，道：“你是不是還為了小影和曼寒而心有愧疚？”
凝亦水輕身跪下，低著頭道：“師父，都怪徒兒不好！”
風清搖頭，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岔開道：“方才，為師和你師姑的對話，你也應該都聽到了吧？”
凝亦水點了點頭，輕聲道：“師父，雖然前幾日南宮師叔帶著知初師兄他們來此，也是從他們那裏了解到淩師弟他們已無大礙，但是已經過了這麽多天卻依然不見他們回來！我想不光是宛沁師姑心急如焚，便是南宮師叔他們也都吃不下飯吧！”
“是啊！”風清哀歎一聲，卻道，“再等上兩三天的時間吧！如果三天之後還不見他們二人回來，為師便通知南宮師弟和宛沁師姐二人去大荒山尋找他們。”
凝亦水長呼口氣，毅然道：“師父，徒兒的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如果三天之後還是不見淩師弟和雪師姐歸來，徒兒希望師父允許徒兒與南宮師叔他們一同前去。”
風清首肯，安慰道：“水兒，你應該明白，修真之道最忌心生浮躁！這件事情本不怪你，如果當時換做是為師，為師也會和你做同樣的選擇。趁著這幾天，你什麽都不要再想，安心休養即可！”
凝亦水謝過，恭敬道：“徒兒記住了！”
風清笑了笑，欣慰道：“水兒，夜深了，你且先回去歇息吧！”
凝亦水看向他，問道：“師父，那你呢？”
風清心中疾苦，平靜道：“為師想一個人四處走走！”他揮手，向著房門走去。
走出了太上殿，風清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這才沿著邊上小道向著問天閣的方向走去。走到近前，望著素有天道門聖地之稱的問天閣，再感受著來自問天閣內渾厚的天地靈氣，也使得他那一顆有少許焦慮的心漸漸平靜下來。他麵向問天閣，心誠的屈身拜了三拜。
在風清繞過問天閣後，不遠處矗立著一間占地寬廣好不宏偉的殿宇。隻是可惜的是，從遠處望去雖然不乏壯闊之意，但卻難掩其下的些許悲涼。但讓人望之一動的是，便是在這些許悲涼之下傲立如燭的滿滿聖潔肅穆。而此殿，正是問天峰三殿之一的無極殿！他在無極殿前徘徊許久，終於是緩步向前將手搭在了大殿的房門上。
隨著無極殿的大門被緩緩打開，有少許的灰塵飛起落在了風清的衣服上，而他卻全然不顧也沒有伸手去拍打身上的灰塵。隨著他單手拂過，在無極殿內四個角落處鮮有人接觸過的殘燭也突然亮起。聞著殿內因為塵封許久而傳來的少許黴味，惹得他的眉頭皺了一皺。腳下在短暫的停留之後，也是向著無極殿的內堂走了過去。
這條路，算不上很長。但風清，卻走的很慢。哪怕是緩步向前，每每落下的步伐也都好似帶著幾分莊嚴的氣氛。看向他的眼睛，深處流轉著的無窮哀意在這一刻發揮的淋漓盡致。隨著他的繼續深入，前方的亮光也愈加的慘淡直到完全的沉澱。在他穿過這條幽黑的小徑之後，前方又是隱隱間傳來了一片片微弱的黃色亮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風的緣故，使得前方的那片黃光有了一些微微的顫意。走到近前，他從邊上取來幾炷香將之點燃插在了麵前桌上的香爐當中。然後，便屈身跪倒在了地上的蒲團之上。
祖師祠堂，天道門中最為神聖不容丁點玷汙的存在！
說是聖地，與問天峰頂的問天閣並列齊驅。說是禁地，與問天峰後的水月洞天一般無二。但無論是聖地也好禁地也罷，放眼整個天道門也唯有當代掌門可以自由出入。門下任何弟子包括幾位長老在沒有得到掌門的首肯之下都不得私自闖入，免得擾了長眠在此的已故亡靈的美夢。
順著風清的目光望去，位居高位的便隻有一個靈位，上書“天道術士”！順勢向下看去，第二排處也依然隻有一個靈位，上書“雲川祖師”！繼續往下看卻是多了起來，足足有十幾個！
但不知為何，在如此嚴厲的門規之下，卻是有一道人影從祖師祠堂的右側小門緩緩而來。他的身上穿著天道門弟子的道袍，一頭銀白色的長發雖散亂卻不羈的披在雙肩之上。他的步伐很輕，輕到聽在耳中沒有任何的聲響。他慢步走來停在了風清的邊上，向他一樣，取香點燃屈身跪下。
對於突然出現的這個人，風清並沒有感到一絲的意外。就好像，他已經知道了在祖師祠堂中有這麽一個人的存在。二人同身跪在那裏不曾說上隻言片語，就連凝神向前的目光都沒有看向彼此一眼。整個祖師祠堂之內，除了依稀聽到二人胸腔內不停傳來的心跳。有的，便是排列整齊位居二人兩側，那一排又一排閃爍著眼睛留下蠟淚滴落在燭台上的低沉哀嚎！
或是感到太過寂寥，風清終於是開口。但，僅僅是一句普通的問候：“在這裏，住的還習慣嗎？”
他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麵前靈位半步，簡單回道：“還好！”
一句對話之後，二人又雙雙陷入沉默！
風清微閉雙眼，再次詢問：“你是知道我要來嗎？”
他看起來很安詳，似乎隻要風清不開口，他便會一直沉隱下去。他的語氣也很平靜，道：“在你站在無極殿前左右挪步之際，我便一直都在這裏等著你。”
風清緩緩睜開眼睛，終於是斜側看了他一眼，道：“那你可知道，我為何會來這裏？”
對於風清投來的目光，他視而不見，依舊是恭敬的看向前方，像是在感慨，像是在哀悼。頓了一頓，終是道：“這個世間，隻有人心是最難猜測的！雖然我已經猜到了你為何而來，但我還是想聽你親口說出來。”
風清突然笑了一笑，苦澀道：“看來，所有的事情還是瞞不過你！”
他收回目光，忽左忽右。沉吟片刻後，道：“那這件事情你打算怎麽處理？”
風清歎了口氣，吟道：“就在剛才，宛沁師姐還來我這裏大鬧一場！”他停頓，看向邊上。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的的異樣泛出，就像在聽著一句和自己沒有任何瓜葛的話一樣。而他，也是不曾開口說上一個字。
風清的心裏默歎了數聲，仰頭道：“我已經決定了！三天之後如果不見他們回來，我便會讓南宮師弟和宛沁師姐去到大荒山尋找他們。隻是，如果他們三天之後真的不回來，想必你的心裏，也應該明白他們不回來的原因吧！”
這一次，他久久不語，四下徘徊的目光終於是迎了上去。深邃的眼睛好似今晚的夜空，很是亮堂。但隱遂在他的眸子深處的些許迷茫，卻讓人捉摸不透。他將目光移開，虔誠放在腿上的十指也在一瞬之間有了一些顫意。隨著他的一聲哀聲吐息之後，彷徨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有關這件事情，是他人生當中不可或缺的一次劫難。能幫助他的，隻有他自己的心。”
風清點頭認同，道：“修羅一族的後人重現人間，我不清楚這於你於我乃至天下蒼生到底是福是禍！但是小影既然已經拜入了我天道門下，也代表著他已經是我正道的一份子。龍幽穀一事還存在著太多的謎團不曾解惑，我之所以沒有急著將他們找回來，也是想看看他到底會如何應對這件事情。不管事情的結果如何，我都不會去刻意的插手，除非……”
他突然直視風清，道：“除非什麽？”
風清搖著頭，淒聲道：“除非他真的墮入魔道，不能回頭！那個時候，我希望我在做決定的時候，你可以不要攔著我！”
他不曾點頭，亦不曾搖頭。隻是沉默，是否已經代表了他的認同？他彎腰在地上拜了一拜，隨後起身便又順著來回的小門走了出去。行至門前，他卻突然停下，平靜道：“你放心吧，小影……他，不可能會墮入魔道的。如果……他真的墮入了魔道不能回頭，那個時候，我……我……我會親自動手！”話語落下，他已離開。
“希望，可以像你說的這樣！”風清拜了三拜，或想起身，卻又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