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離別前的邂逅
旦日天色未曾見亮，淩影之便率先醒了過來。一番洗漱之後也沒有去打擾床上的阿紫，便偷偷摸摸的向門外走了出去。嗅著房外來自紫月山脈深處的黎明氣息，也是將他隔了一夜積沉在體內的濁氣緩緩排出。走過了小道向遠處的修道場走去時，卻是驚訝的發現在朦朧的霧氣當中還有一道人影。他心底疑惑，明朗之際卻也猜出了幾分。微微思量之下，也是抽身走了過去。
走的近了，白霧的濕氣微微打濕了他的衣裳，而白霧當中的那道人影也漸的清晰起來。雖然隔著不遠但是有著白霧的視線阻隔也是無法看清楚那人的樣子，但從她身上的一襲天藍色絲衣，淩影之也是認出了此人便是前日來到這裏與南宮歆宇共住的雪曼寒。或是察覺到了腳步聲，雪曼寒也是將身子轉了過來。初見淩影之時，她也有了一些詫異，在詫異當中還有著隱隱的驚喜。她微微一笑，麵向而來。
走到近前，淩影之禮貌的打著招呼，道：“雪師姐，想不到你今天這麽早啊！”
雪曼寒輕輕點頭，不冷不熱道：“我每天都這麽早，隻是淩師弟不曾注意罷了。”
淩影之也不在意，問道：“雪師姐，我師姐她現在起來了嗎？”
雪曼寒皺了皺眉，隨意應道：“還沒有，估計還在夢裏吧！”看著淩影之臉上始終都保持著笑容，她若有所思道，“淩師弟，看你今天如此開心，卻不知是何事讓你如此開心？”
淩影之笑了笑，俯身將地上的塵土用手拍了一拍，然後又示意雪曼寒輕身坐下，而雪曼寒也不客氣向他點頭感謝後也是坐下。相比較雪曼寒的優雅坐姿，淩影之的坐姿就有些不太雅觀了，但他也是沒有去刻意的注意這一點。但見他歪著腦袋想了一想，這才不緩不慢道：“雪師姐，你可聽說今天我天道門和梵音寶刹便要前往龍幽穀嗎？”
雪曼寒頷首，道：“知道啊！那又有什麽……”說到這裏她突然一愣，不敢相信道，“淩師弟，你不會也要跟去吧？”
淩影之趕緊向她做了個禁聲的手勢，低聲道：“雪師姐，這件事情你可一定要替我保密啊，可千萬不能讓師姐她知道了。”
雪曼寒看了他一眼，呢喃道：“之前我也曾向師父提過此事，但是師父卻並沒有答應我。而且從師父那裏了解到，我天道門中的年輕一輩弟子皆是留守山門禁止同行。卻不知，為何南宮師叔卻會同意讓你跟隨前去？”
淩影之砸吧砸吧嘴巴，敷衍道：“其實也沒什麽，我也想趁著這個機會出去曆練一下。師父他耐不住我的苦苦懇求，所以才答應將我帶上。”
雪曼寒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但她的心中卻對這個解釋有些懷疑。她不曾再去追問，輕聲道：“此去魔教，不知道還要麵臨多少危難。淩師弟你的年紀在我天道門中也算是小的了，一切可務必要遵從南宮師叔萬不能莽撞行事啊！”說到最後，她突然愣了愣。
聽著雪曼寒溫柔的叮囑，淩影之也突然愣了一下，好在他反應的及時用幾聲咳嗽打破了尷尬的局麵。他裝模作樣的朝四周看了一眼，半開著玩笑，道：“雪師姐，你放心便是！有師父和諸位師兄在我的身旁看著我，我就算想莽撞行事他們也不會允許我的。倒是雪師姐你啊，在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裏，你可一定要多多過來陪著師姐，你知道的，師姐她……”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雪曼寒的臉色有了微微的變化，輕吟道：“你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麽做！”
看著雪曼寒的樣子，淩影之的心中不知為何突然間的痛了一下，就好像是一根尖銳的刺突然紮入了自己的心上。流著血，不停的疼。他的嘴唇顫了顫似乎想要再去說話，但見他的喉嚨一陣湧動之後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短暫的沉默，曾幾何時像是出現過一樣。一層薄薄的屏障，似乎二人誰也沒有勇氣敢將它捅破。雪曼寒的目光飄忽不定已經四散飛去，而淩影之卻是一直都在看著她，像是呆住了。
或許是被淩影之的動作吸引，雪曼寒突然將頭轉了過來，隻是不曾伸出手來在他的眼前晃悠試圖將他喚醒，而是像淩影之看向她一樣順著他的目光逆行而去。四目相接，一股酥麻的感覺瞬間在她的心裏炸裂開來。有些向往，又有些難堪。像是被塵封了一遍又一遍的往事依然調皮的跳向世間，對著生還著的所有人說上一句，“我的心，你真的不懂嗎？”
淩影之頓時驚醒，初秋的黎明還是有些冷的，但他的額頭上卻是密密麻麻的布上了一層又一層的汗水。他忙不迭地的抬起手掌在額頭上抹了一下，然後又快速的將沾滿汗水的手掌藏入自己的身後。似乎，在那裏，傳來了一陣又一陣化作冰晶然後又破碎的聲音。像，一幅自己親手畫好的畫就這麽在自己的眼前轟然崩塌，然後，還要若無其事的撿起一些畫的碎片，強行的抱著它帶入到自己的夢境當中。可惜，一場沒有夢魘控製的夢，終究是鏡花水月不堪一擊。最後，免不了從夢中驚醒仰望床榻，細細的品嚐夢中滋味卻也品嚐不出任何的酸甜苦辣……
雪曼寒站了起來，站在淩影之的身旁眺望著遠處，像是她的眼睛已經可以穿透濃濃白霧看到了遠處的風景。有風吹過，將二人身旁的白色霧氣吹的散開，她的一角天藍色迎著風也好逆著風也罷悄悄的落在了淩影之的臉上，將他的一雙眼睛遮蔽了起來。嗅著隱隱傳來的陣陣幽香，嚇得淩影之趕緊將臉上的一角絲衣撥了開去。
雪曼寒並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在凝視了遠方片刻之後又將目光收了回來。看見淩影之有些慌張的從地上爬起，又見他的手上握著自己的衣裳，一縷紅意從她的雙頰處洋溢開來。她咬了一下粉唇，有些吞吐道：“淩師弟，你握著我的衣服做什麽？”
“啊！”淩影之驚了驚，低頭看去這才發現自己手心處正握著雪曼寒的衣服。他嘿嘿笑了一下，趕緊將被自己握的有些褶皺的衣服理了理，歉意道：“雪師姐，不好意思啊，我剛才沒注意，還望雪師姐不要放在心上！”他趕緊將手掌鬆了開來。
雪曼寒無謂一笑表示無妨，問道：“淩師弟，你真的決定好了隨南宮師叔去往龍幽穀嗎？你也真的決定要瞞著霏兒妹妹不將事情告訴她嗎？”
淩影之堅定的點頭，毅然道：“雪師姐，不瞞你說！其實這件事情早在數天之前我便和師父說了，而且師父也是答應了我。至於師姐那邊……師姐的脾氣我是知道的，如果她知道我會去的話，一定會想出任何有用無用的辦法去說服我的師父和師娘。而對於我這個師姐，師父和師娘也一直都視她為掌門明珠嗬護有加。如此一來，師父和師娘必然也會無奈同意。但是，我們此次前去比之我們上次的大荒山一行還要凶險的多，所以師姐那邊，便隻能靠雪師姐你了。”說到最後，他長呼了一口氣。
雪曼寒的眼中露出一絲不舍但卻稍縱即逝，因為白霧的關係也使得她本就雪白的玉臉少了幾分血色。她沉思了許久，終是道：“既然如此，那……你一切小心吧！霏兒妹妹那邊，在掌門率門下弟子與梵音寶刹的弟子下山時，我會想盡辦法將她拖住。但我不敢保證在你們走了之後，霏兒妹妹會一直都不知道這件事情。如果她反應了過來，到時候我也不知道如何應對了。”
淩影之感激道：“雪師姐的好意，師弟我就領了！雖然師父帶著我們前往龍幽穀，但是師娘卻會坐鎮山中，後麵的事情便交給師娘便是了。隻要魔教的事情了卻，回來之後我定會找師姐請罪！”他，笑了一笑。
雪曼寒也是笑了笑，突然道：“想必就算是你請罪了，霏兒妹妹也會不忍心懲罰你吧！”
淩影之頓感心中有道道暖流拂過，也是頗為的感慨道：“雪師姐所言，倒也是極是啊，嘿嘿……”他摸著腦袋，又是一陣傻笑。
雪曼寒點了點頭，突然之間感覺到心中有一種失落的感覺，像是一件極為重要的東西突然丟了一樣，又或是埋葬在某個地方想盡了辦法都無法找到。有些迷茫，有些無奈，有些焦灼……她微微的活動一下，將腳下的“藍蝶之淚”拿在手上，道：“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先回去吧。不知道，霏兒妹妹她現在有沒有醒來。”她笑了笑，苦澀的笑。
淩影之未曾言語，作勢要與雪曼寒並行走出。隻是二人的腳下還未向前幾步，又是一道身影出現在前方的白霧當中。二人凝神望去，這才發現來人竟然是冰清。二人頓措，趕緊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