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南宮歆宇的煩惱
眾人散去,問天閣前又恢複了平靜。在之前趕來的雪曼寒幾人的眼中,在他們初到此處時,便已經發現了依瀾正站在風清的旁觀。然而,在眾人專心等待之際,依瀾卻似乎對淩影之在問天閣中的異象絲毫不感興趣,趁著眾人抬頭望天之際悄悄的隱退了。也就是在此時,南宮歆宇方才反應過來。
卻見風清看了他一眼,輕聲道:“南宮師弟,你可知道為兄準備要和你說什麽?”
南宮歆宇的心中明朗,但還是搖頭回道:“師弟不知。”
風清看了他一眼也不將他打破,卻是歎道:“師弟,你可還記得當初,在大師兄被師父逐出師門之後,師父臨終前說的那句話嗎?”
“師父不是一直都在喚著大師兄的名字麽?”南宮歆宇苦笑道,“當初師父講大師兄逐出師門也是他迫不得已才這麽做的。我們都知道,在我們七人當中,無論是劍術還是陣法,大師兄的資質都是最好的,而他也是最討師父喜歡的。”
“你說的不錯!”風清看向他,“但是我想說的卻不是這個!”
“嗯?”南宮歆宇愣了一下,“師兄指的是什麽?”
“泣血劍氣的反噬力!”風清淡淡的回了一句。
南宮歆宇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低沉道:“師兄,你怎麽突然跟我提起了這些?”
卻聞風清無奈的搖了搖頭,答非所問道:“師弟,你覺得現在魔教的勢力相比較我正道如何?”
南宮歆宇沒有因為風清的奇怪問話而感到詫異,回道:“不好說!雖然魔教在百年前被我正道聯合攻之潰不成軍,但那個時候,我正道諸派尤其是我天道門等三大門派也是傷亡慘重。可以這麽說,經過百年的休養,即便我正道已經差不多恢複了元氣,想那魔教也應如此吧!”
“師弟所言極是啊!”風清感歎道,“當年,魔教攻破寂靜城圍攻我天道門,是師父強行打開了問天閣內的泣血劍陣!你應該知道的,從雲川祖師始到現在,我天道門已經曆經了兩千餘年。但就是這兩千餘年之間,我們的師父卻是唯一一個使用泣血劍氣的掌門。可幸的是,魔教退了,但不幸的是,我們的師父卻是倒下了。”
“師父的確不容易。”南宮歆宇心中酸楚。
風清不曾停止,繼續道:“師父修為甚高,將體外了了無幾的精血又重新收回了體內,這才得以讓師父的性命保全下來。但是,在那之後的幾十年裏,你應該看得出來師父的不對勁。”
“我知道!”南宮歆宇回憶道,“那段日子,師父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對我們也不理不睬,而是一天到晚的將自己鎖在祖師祠堂中,直到……直到他將我們喚去。”
“師弟。”風清道,“你們隻知道師父在臨終前一直呼喚著大師兄的名字,但你們卻不知道在之前,師父曾特命我、依師兄和田師兄三人悄悄去見他。”
南宮歆宇的心中有些不安。
“泣血劍陣的反噬力尤為巨大,師父曾一度不曾抵抗淪為它的階下囚。”風清的語氣很是平淡,就像是在敘述著一件和他毫不相幹的事情一樣,“在我們三人進去自後,我們看到師父蓬頭垢麵的躲在祖師祠堂的角落裏,口中也在含糊不清的說著什麽話。而在他的身下卻是一灘血水,在師父的不遠處,則是一把已經斷成兩截的仙劍。”
“師父他?”南宮歆宇的臉色有些不好。
“我們走過去了,就這樣一點一點的向前靠近!”風清繼續道,“但在我們距離師父十步開外的時候,師父卻突然喝令製止了我們,然後,他抬起頭來看向我們。多少年了,幾十年了吧,我現在依然是清晰的記得師父的那張臉還有他看向我們的目光。就好像,站在師父麵前的我們,並非是他的徒兒而是和他有著血海深仇的敵人一樣。終於,師父開口了。”
“師父說什麽了?”南宮歆宇有些緊張。
“很簡單的一句話!”風清異常的平靜,甚至在他的臉上都看不出一絲的神色變化,“師父說,讓我們三個師兄弟一起合力殺了他。”
“什麽?”南宮歆宇頓時大駭。
“很吃驚是吧!”風清卻好似不畏,反而是露出了一絲不可名狀的笑容,“當時的我們,也呆住了,呆了好久好久,直到師父開始變得清醒恢複神智。”
“師父告訴了你們什麽?”南宮歆宇連聲問道。
“不提也罷,不提也罷!”風清似乎並不太願意告訴南宮歆宇,隻是道,“師弟,師兄跟你說了這麽多,不知道你有沒有聽得明白?”
南宮歆宇的眼中有到驚詫一閃而過,語無倫次道:“師兄,你……”
“師弟!”風清正色道,“我問你,我的修為比較師父而言如何?”
“師兄已經修到《太上無極道》的第三層……”南宮歆宇平複了一下情緒,緩緩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那我的心性比較師父又如何?”風清再次發問。
“恕師弟直言!”南宮歆宇看向他,“在我天道門的曆代掌門當中,我們師父的心性當屬前三。”
“你說的不錯!”風清點頭道,“但你可知道,泣血劍陣的反噬力,正是考驗人的心性?”
“我……”南宮歆宇深呼吸口氣,“我知道!”
“知道就好!”風清心中長歎,“就連我們的師父都無法抵擋住泣血劍氣的反噬,你覺得,為兄可以抵擋嗎?”
“師兄……”南宮歆宇變得優柔寡斷起來,裝作糊塗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嗬嗬。”風清笑了一下,很是清淡的笑了一下,“我抵擋不住!”
南宮歆宇的心有些下沉!
“師弟,我知道你的心裏很清楚,也明白今天為兄今天對你說的這番話的意思!”風清將目光投向遠處山峰,那裏冒著霧氣霎是好看。他就這樣一直看著,一直看著……許久,他終於開口,用手搭在南宮歆宇的肩膀上,神情有些肅穆,“師弟,答應我,如果魔教來犯,我正道不敵,就連小影手上的上古奇物也無法敵之。萬一,萬一迫不得已我動用了泣血劍陣,在我喪失掉理智的時候,我希望……希望你可以幫我。”
“師兄!”南宮歆宇眼露急色,甚至有些憤意,“你今天這是怎麽了?你為什麽平白無故的要對我說這些?魔教現在雖然有了些動靜,但卻還沒有到威脅我們的時候,你如此說,豈不是要陷師弟我於不仁不義嗎?”
“師弟!”風清沒有去安撫他,一如既往的平靜,“我知道這個決定對你而言很是艱難,你也應該清楚我為什麽不去找依師兄或者田師兄。如果逼不得已,能幫助我的便隻有你了。不過你說的也沒錯,魔教現在還不曾威脅到我們,但人算終不如天算,雖說事在人為,但你也應該清楚,我正道的勢力較魔教而言絲毫不占有任何的上風。”
南宮歆宇深呼吸口氣,欲言又止道:“師兄,我相信不會有那麽一天的。”
“如果有呢?”風清向他追問。
“嗬嗬~”南宮歆宇先是小笑,爾後直接是仰天大笑,神情又開始變得激動起來,“師兄,你別說了,真的不要再說了,我相信不會有那麽一天的,即便是有那麽一天,我們也不會讓你的心智被泣血劍陣的反噬控製住的。師兄,你知道嗎?你現在變了,變得畏手畏腳了,你不再是以前那個當機則斷遇事則通的風清師兄了。師兄啊,聽師弟一言,你真的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師弟,對不起!”風清歉意看他卻是苦澀一笑,“你可知道,當修煉到《太上無極道》的第三層的時候,便會透過前方迷霧看到自己的方向,雖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我卻知道,也可以堅定的告訴你,那一天離我已經不遠了。”
“是嗎?”南宮歆宇有些無力。
“師弟,南宮師弟。”風清轉過身去,堂堂的天道門掌門在這一刻竟然會有落淚的欲望。他好似不願再去多說,但有些事情卻不得不讓他多說幾句。終於,他還是離去,隻留下隻言片語在風中漫無邊際的橫行直到飛進南宮歆宇的耳中,“師弟,我知道,你會幫我的,對嗎?”
風清已經離去,已經不見了他的身影,諾大的問天閣前也隻有南宮歆宇一人暗自發呆。許久,他突然笑了一下,像是自嘲的期許,又像是無奈的驚醒,終於,以一道長可伴隨時光左右的歎息結束了他在問天閣前的短短數刻。
“師兄,你是變了。但你知道嗎?我也不是原來那個聽話的南宮師弟了。”
他轉身向山下走去,隻是走的有些緩慢,慢到給人的感覺其實他一直都是往後退去。他現在到底在想些什麽,才會讓他在如此環境下竟然每走一步都會歎息一聲,就好像有天地都裝不下的煩惱一湧而盡,卻唯獨裝進了他的這顆巴掌大小的心裏。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