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牽盼
紫月山腳，無名別苑。
冰清默默的守護在床邊一言不發，有淚止落的眼睛已經紅了一圈，握住南宮雨霏的雙手也不曾有半刻的離開。她已經在這裏等了好一段時間，直到有門開的聲音傳來，她才用手將眼角處的淚痕輕輕擦拭又緩緩起身走到一邊。
“清兒。”南宮歆宇輕喚，將冰清的身子攬入懷中好生安慰，“有師兄在這裏，霏兒一定會沒事的。”
“師妹。”宛沁的嘴唇上像是抹了一層白霜透著幾分寒意，流轉不定的眼神當中帶著幾分焦灼，“真的就隻有他們兩個回來嗎？曼寒呢，曼寒難道沒有跟著一起回來嗎？”
“不隻是曼寒，還有小影……”冰清的眼神有些暗淡好似不願去回憶，“他們兩個是君兒在寂靜城中的雲川邊上發現的，但也隻有他們二人而已。我已經讓君兒和懷兒趕往寂靜城中搜查了，想來他們也應該快回來了。”
聞罷，宛沁的腳下一陣踉蹌險些摔倒，不穩的身子也是用手搭在桌上方才穩住。她好像是在笑，嘴角微微上揚映襯眼中的苦澀。終於，她實在是無法再站住，就這麽任由著自己一點一點的向身下的座椅上滑落。她雖然不再出聲，但在場的所有人都可以清晰的聽到，聽到來自她的心聲哀歎。
冰清不忍，坐在宛沁的身旁。
“師兄。”床邊，風清坐下，以天道門的“靈鏡之術”看查二人的身體。南宮歆宇走來，輕問，“他們現在怎麽樣了？”
風清的臉色有些不好但還比較平靜，回道：“水兒體內多處負傷但好在沒有傷及經脈，再加上透支積勞身體不堪重負方才一直昏迷不醒。隻是霏兒她……霏兒的體內有隱隱的死靈之霧的跡象，雖然已經被人以精血祛除但未除幹淨，依然有那麽一絲安存在她的體內。不過師弟你也別急，我這就施法將霏兒體內的最後一絲死靈之霧祛除掉。”言罷，單手連點南宮雨霏的身體各處。
“唉~”南宮歆宇歎了口氣，憂心道，“他們怎麽弄的如此狼狽，也不知道現在小影和曼寒侄女現在怎麽樣了？”
風清的臉上不見有任何的疲乏便已起身，道：“看來他們此行定然是遇到了些麻煩，現在隻能等他們醒來再問個清楚了。”
而這一等，便是足足大半個時辰。房中，除了南宮歆宇和風清有些低聲討論外，冰清和宛沁二人始終都不曾說過一句話。不變的是，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好似陰霾環繞久久不去。陰沉壓抑的氣氛，開始充斥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包括每一個人的心中。桌上，景耀送來的煮好煮湯已經變冷但卻廖剩無幾，勉強咽進腹中的床上二人也在慢慢的恢複著。
又是半個時辰，敲門聲頓然而起，崔君和裴懷應聲而進。
“怎麽樣了？”冰清急忙起身。
崔君的臉色陰晴不定，搖頭道：“徒兒和四師弟已經找遍了寂靜城中所有地方，但還是不見有小師弟和雪師妹的身影。”
“知道了。”冰清無力坐下，“你們先出去吧！”
裴懷欲要說話但被崔君眼神阻止，二人恭敬一番也是雙雙離去。
“怎麽會弄成這樣？”宛沁終於開口，雖然低著頭有些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但從她說話的語氣中依然可以嗅到那麽一絲絲的哀怨。她的身子動了動，將頭緩緩抬起，幽聲道，“百年前，我們的小師弟就是這樣莫名的失蹤，百年後，曆史又在重演更是變本加厲。”她不曾去看任何人，但任何人都看得出，她有些指責風清的意思。而風清卻不曾說話，隻是將目光順著窗戶向外望去好似有些心事。
些許片刻，有輕吟聲音呢喃而起，凝亦水率先醒來。在風清的指示下，他隻是輕輕仰身將身體背靠在床頭的牆壁之上。在休息了好一段時間之後，他方才有勉強說話的力氣。在他的身旁，南宮雨霏依然不見有蘇醒的跡象，雖然她依然是閉著眼睛但冥冥中，她好像已經醒來隻是她不願意睜開眼睛，好像再怕睜開眼睛卻沒有看到希望看到的人吧。
“師父。”凝亦水低聲呼喚，看到冰清和宛沁向他投來的希望眼神，他用盡了力氣從床上爬下又猛地跪在地上，低著頭鮮有言語迸出。終於，他像是釋然開來，大滴大滴的淚水開始無情的灑在地麵上。他將頭抬起，泣聲不斷或是在責備著自己，口中也是反複的在說著，“對不起，對不起……”
風清搖頭，將他從地上扶起，不忍道：“水兒，你們到底遇到了什麽？還有，小影和曼寒為什麽沒有跟你們一起回來？”
“他們，他們……”凝亦水不敢去看任何人的臉，依然是垂著腦袋望著腳下地麵。好久，久到房中的每一個人都等的有些無法心寧，他終是抬頭，緩聲道，“師父，事情是這樣的……”費了好大力氣，他方將幾人在下山之後發生的事情一一講來，不曾遺留下任何一個重要的點。直到天色將晚黃昏將至，他才言止於此。
床上，南宮雨霏依然在熟睡，隻是從她的眼角流下的淚水便已說明，她真的已經醒了，也聽到了最不想聽到的事情。但是，她卻佯裝著不敢醒來，期待著耳邊響起的聲音和腦海中的依稀過往，不過是清晨回首夢回當初的一場夢罷了。
夢裏，我似乎看到了曾經見到你的第一麵，看到了當日你再看我時的一點害羞。於是，從那個時候便已經開始，開始了我作為師姐照顧師弟的責任。很多時候，我也在想著，想著我對你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情愫，我也一直都不明白這種情愫是意味著什麽。直到，直到會武大試上，我為你流了淚傷了心，我才明白，原來在很久很久之前，我的這顆心便已經交給了你，隻是我卻不曾發現而已。
從凝師兄的話裏，我聽得明白了，聽得明明白白！明白了在相逢絕境如同夢魘爪牙的威逼下，你在我和雪姐姐之間還是選擇了我。但為什麽，為什麽我會期待你可以選擇雪姐姐，期待你可以將唯一的生存機會給了她而不是我。你可知道，我有些羨慕甚至是嫉妒雪姐姐，我羨慕她可以與你單獨的相處，嫉妒她可以與你一起麵對死亡。但我不會生出一點的恨意，因為我明白，你的心裏始終都隻有我一個人。
小師弟，師姐說的對嗎？
房頂上，南宮雨霏望著天上暗淡的殘月呆呆的坐著。透過彌漫天空中的徐徐霧氣，她似乎在殘月的照耀中看到了她心中的那個人，也看到了現在陪在那人身邊的人不是自己。霧氣有些下沉有些翻湧，終於是將她的身影掩蓋但依稀可見縷縷的櫻粉，與，透過霧氣向往著殘月可以將自己的牽掛帶到那人身邊的一些期許。
“霏兒。”冰清輕身落下坐在她的身旁，將手上帶來的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天氣變冷了，你的身子又剛剛恢複，小心別受涼了。”
“娘~”南宮雨霏轉過身來依偎在冰清的懷中像一個孩子一樣撒著嬌，“娘，霏兒知道，小師弟一定不會有事的，一定會平安的回來的，是嗎？”
冰清用手理了理南宮雨霏被風吹亂的長發，心中雖然不忍但還是出聲安慰，道：“霏兒，小影他一定不會有事的。你爹已經在去大荒山的路上了，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將小影帶回來了。”
“是嗎？那太好了。”南宮雨霏笑了一下。
“傻丫頭~”冰清憐惜道，“霏兒聽話，和娘一起下去吧。”
南宮雨霏搖搖頭，輕呢道：“娘，你先去吧，我想一個人在這裏待一會兒。”
“那好吧！”冰清不再訴說，“你也早點回去休息。”起身，離去。
夜深了幾分，風也涼了一些。
南宮雨霏望著天，將心中的期盼也化作了霧氣圍繞在身邊，她默念：“小師弟，如果你能聽得到師姐的呼喚就趕快回來吧！”
風向東而去，帶著霧氣而去。
遠處，已經不知道有多遠，在一麵背風的山坳裏，淩影之從入定中醒了過來。他看向身旁，雪曼寒安靜的坐著好像未知他的動靜。他起身挪步禦行空中麵朝天空，有風吹來又有霧氣過往，他伸出手來作勢要將霧氣抓在手上，隻是，他又怎麽可能抓得住。他自嘲一笑，看著不斷從指縫中溜去的霧氣和爬上手背傳來的涼意，他似乎感受到一些，也仿佛是聽到一些從中傳來的幾道心聲。
“師姐，對不起！”淩影之向西看去，眼中有歉意為伴，“原諒我的這次任性，隻要這件事情了卻，我就會第一時間的趕回去。對不起……”他收回目光看向腳下，微微一笑。
那裏，雪曼寒不知幾時醒來，她不曾禦空飛去隻是站在地上靜靜的望著。看著站在空中的淩影之向自己投來的笑容，她也是輕輕一笑，將遮擋住眼睛的頭發撥到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