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告別
夜空下，知初和知音二人已經禦空向著西邊方向駛去，山洞前，淩影之等四人則是抬頭凝視，直到他們二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夜幕之下。
“淩師弟。”雪曼寒將目光收回，“二位師兄已經走了，我們也應該返回天道門了。”
“雪師姐先等等！”淩影之有些為難像是心中有事。他側身看向身邊二人，“滿叔，鬼夫人，接下來你們有什麽打算？”
“報仇！”簡單的兩個字，鬼夫人輕輕回應。
“鬼夫人的話也是我的意思！”申屠滿應道，“族人們的血仇我們是一定要報的，在沒有親眼看到閻煞殿主的屍體前，我和鬼夫人會一直都待在這裏。”
“之後呢？”淩影之突然問道。
“之後……”鬼夫人看了他一眼，率先答道，“我和滿叔叔已經不再是不死之身，我們會選擇一直待在這裏直到老去。”
淩影之點點頭沒有再去問，一雙眉毛卻是悄無聲息的緊皺在了一起。他轉過身去，在接觸到雪曼寒如水一般的目光時，他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也不知道該怎麽去和她解釋。似乎，她的目光早已經看透了自己的心沒有任何的秘密可言。
雪曼寒靜靜的看著他，在等待著他的下文。
“雪師姐，我……”淩影之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我可能無法跟你回去了。”
“什麽意思？”雪曼寒依然看著他。
“我……我……”淩影之的內心有些焦躁，以至於他看向雪曼寒的眼神都變得些許雜亂。終於，隨著他的一道長時間的歎息之後，方才艱難般的答道，“我有些私事要去處理，短時間內可能不會回去。”
“我留下陪你！”雪曼寒沒有去問所謂何事，隻是這麽一句輕描淡寫的話。
“不可！”淩影之不停的擺手，眼神飄忽不定多了幾分不安，“雪師姐，你聽我說……”
“不必說了！”雪曼寒將目光移開，語氣雖然決絕但卻不失柔情，“凝師兄已經帶著霏兒妹妹先行回去了，我不可能再放下你自己單獨返回！難道你忘了，下山之前，我是如何答應掌門的嗎？”
“我知道。”淩影之仍不死心，話中甚至多了幾分哀求的意味，“雪師姐，我真的有些私事而且是很急的事情要處理！一旦我回到天道門中，我又不知道何時才能下山，我不想因為這次也不想錯過這次而讓自己終生遺憾。”
“是關於“幽冥”的事嗎？”雪曼寒終於是問。
邊上，鬼夫人和申屠滿相互看了一眼，但卻不曾出聲打擾。
“不是！”淩影之的眼中有詫異流過但還是連忙搖頭，“是因為其他的事情，和“幽冥”無關！”
“我留下陪你！”雪曼寒轉身離去。
“雪師姐，師姐~”淩影之喚了數聲，她卻未答，終以歎息結尾。
“小影！”鬼夫人走來，順著他的目光向前看去，“你師姐所言可是真的？”
“雪師姐說錯了。”淩影之低聲回應，“此番，我的確是去處理自己的一些私事！”他的目光從鬼夫人和申屠滿的身上掃過，又是說了一句，“但雪師姐說的也沒錯，關於“幽冥”，待日後有機會，我一定會前去弄個明白。”他變得有些沉重，追著雪曼寒的身影而去，卻不知，身後有一道目光一直都緊緊的鎖著他。
“靈兒。”申屠滿出聲，卻不知喚向何人。
“靈兒？”鬼夫人淒然一笑略陷沉思，“好熟悉的名字，應該有一千年不曾聽人這麽叫我了吧。”
申屠滿不為所動，目光搖曳的有些厲害，彷徨道：“自打當日我巫族族人盡皆喪命後，你便已經不是鬼夫人了。靈兒，你現在應該做回你自己了。”
“不！”鬼夫人輕輕搖頭，“滿叔叔，你錯了！一日為巫女，終生為巫女。即便巫族上下隻剩下你我二人，我依然是巫族的巫女，依然是巫族的鬼夫人。”
申屠滿沒有去反駁，輕聲道：“靈兒，你是不是喜歡他？”
“他？”鬼夫人的眉梢有些上揚，卻無故問道，“我不懂滿叔叔的意思。”
“靈兒。”申屠滿又喚了一聲，眼中有愛憐肆意流竄，“你是叔叔一手帶大的，你的心思逃不過我的眼睛。他，淩小兄弟，淩影之，小影。”他連讀數遍。
“嗬嗬~滿叔叔，你說笑了。”鬼夫人無謂的笑了一聲，但怎麽聽都像是自嘲般的微笑，“我可是一個活了上千年的怪物，一個已經將七情六欲徹底斬斷的女子……滿叔叔，你多心了。再者，我與他不過有幾次之緣，怎麽可能會無聲無息的便喜歡上他。”
“這一千年來，不過是一場可有無無的夢罷了。現在夢醒了，當初那個年方一十又五的少女也該睜開眼睛了。”申屠滿像是在自言自語，“靈兒，你可知道，在你剛剛說出那番話的時候，不光是我，就連你自己的心裏都已經很清楚了。”
“是啊。”
鬼夫人感慨良多，不知是在承認申屠滿的前半句還是在承認他的後半句，看似平靜的一雙眼睛卻給人狂風暴雨般的錯覺。此時的她已經和黑夜融為了一體，模糊的臉上也再無法看得清楚半分的神色。除了她的左臉上的這道猩紅殘月疤痕，便隻有躲藏在烏雲後的皎月試圖將她的身影照亮出來。
山洞中，天藍色的倩影坐地冥想，然後又緩緩的將眼睛睜開。
“雪師姐。”在她的身後，淩影之站在那裏。
“淩師弟不用再說了！”雪曼寒起身麵向於他，語氣當中沒有一絲可以商量的意思，很是堅決！在看了他一會兒之後終將身子轉過麵向洞壁，不過半會不到又再次將身子轉了過來，“淩師弟，我是不可能丟下你一個人在這裏的。”
“雪師姐，你真的不用擔心我。”淩影之想要尋求最後一絲的希望，“隻要我處理完了事情，我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回到師門的。到時候，無論雪師姐罵我也好打我也罷，我都不會有任何的怨言。”
“我怎麽可能會罵你，又怎麽可能會打你！”雪曼寒卻是笑出了聲，有些傻傻的甜意，很暖，暖到夜下山洞中的溫度也升了一些。笑聲過後，她又恢複了平常樣子，像是在勸說，又多了一些期待，隻是在重複著剛才的那句話，“淩師弟，師姐是不可能丟下你一個人在這裏的。”
“我明白了。”淩影之釋然，輕聲微笑，“既然如此，那我便與師姐同行即可。”
二人相望，如此相望，誰也不舍得多言一句。
這個夜晚，注定是不孤單的夜晚。
山洞之內，淩影之與雪曼寒麵向而坐暢談，似乎他們之間突然找到了一些共同的語言。或是大笑，或是輕笑，笑聲纏綿，永不停歇，一直順著洞壁傳向山洞的外麵。而山洞之外，鬼夫人和申屠滿卻是有些安靜，他們隻是這麽靜靜的聆聽著從洞內傳來的笑聲，或是他們也聽出了笑聲中傳達出的樂趣，於是，他們也跟著笑了數次，但多是隱晦不願與人共享的苦澀。
終過午夜，幾人也多有倦意，淩影之外出呼喚，四人同擠在這個山洞中度過了一個平凡的一夜。
第二天黎明，四人相繼醒來又相聚洞口。
看著準備就緒的二人，申屠滿很是不舍，歎道：“淩小兄弟，曼寒丫頭，此次一別，也不知何年何月再能相聚，你們真的不再多停留幾日嗎？”
“滿叔，你放心吧。”淩影之拱手道，“我相信，我們很快就可以再見的。”
“既然如此，那我和滿叔叔就在這裏等著你。”鬼夫人看向他，戀戀不舍的看著。
昨夜因天色太黑，又加上急於知道南宮雨霏和凝亦水的消息，淩影之也不曾去過多的留意鬼夫人，但饒是如此，初見她的真容依然是讓他的心裏大為震撼。眼下天色已亮，又是如此近距離的看向她，淩影之的心中又是一震，除了暗歎她的容貌之外，便是暗想當初在此處時，他依托著鬼夫人的身子時的心中所想。雖然當時是他的無心遐想，但眼下卻皆成了事實，這如何不讓他感到吃驚。
“鬼夫人，滿叔。”雪曼寒禮貌行禮，“有緣的話，我們一定會再見的。外麵有些小冷，你們不用再送我們了。”
“無妨，無妨！”申屠滿擺了擺手。
雪曼寒點頭答謝，看向淩影之，道：“淩師弟，我們走吧！”
“也好。”淩影之應了一聲，做著最後的告別，“鬼夫人，滿叔，我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申屠滿拍了拍他的肩膀，“路上小心一點，我和靈兒會一直在這裏等著你。”
“靈兒？”
淩影之和雪曼寒相互看了一眼，但見鬼夫人不曾言語半分，在齊聲別了一句後，便雙雙禦空向著北方飛去。在飛至半空時，淩影之突然感覺到身後有些異樣，他低頭向著山洞的方向看去，似乎聽到了有人在自己的耳邊喚著，喚著，輕輕的喚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