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故人
但見這道神秘身影往返穿梭在數條秘道當中，似乎對於百曲古獄中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或是出於對此人的忌憚，一路追來的淩影之四人也始終對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然，借著秘道兩側微弱的燭火之光，這道神秘身影卻在他們心中生出一些熟悉的感覺。
一人在前，四人緊隨！
“你們有沒有感覺到……”雖然緊跟的時間不可謂不長，但短時間內的消耗也讓南宮雨霏有些嬌喘，而她也終於是說出了自己包括其他三人心中的疑惑，“那個人，我們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
“師姐說的沒錯！”淩影之將心神提起凝於眉間，在仔細的凝視一番之後，一絲詫異從他的雙眼之中猛然迸出，“他怎麽這麽像……”
“滿叔！”凝亦水突然應了一句。
“還真的挺像的！”南宮雨霏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但片刻之後又有些疑惑，“當日，巫族村莊內的村民盡皆被殺死，唯獨滿叔和鬼夫人二人不見蹤跡。而我們也已經尋遍了村莊內的每一個地方，卻都無法找到與他們二人有關的任何一點訊息。如果他真的是滿叔，他為什麽會出現在百曲古獄中，又為什麽會告知我們外麵有危險？”
“現在還隻是未知！”雪曼寒沉吟道，“如果真的是滿叔，那麽，對於巫族村莊的慘案可能會因此而解開。但是，我們也不能因此便掉以輕心，畢竟來人到底是誰也僅僅隻是我們的猜測。”
“雪師姐所言倒也極是！”淩影之接道，“但是，既然我們選擇了追尋而來，除了心中的好奇之外，想必也摻雜著一些對此人的信任吧！”
“淩師弟所說倒也不假！”凝亦水笑了一聲，“現在我隻想知道，這人到底要引我們去什麽地方！”
“前麵是轉角，他已經過去了！”雪曼寒提醒道，“我們慢一點！”
在距離轉角數十米之遠時，四人頓步停了下來。由於對於轉角那麵的情況一概不知，他們也都不敢貿然前進。而淩影之、凝亦水和南宮雨霏三人也都不約而同的望向了雪曼寒。
“跟緊我！”雪曼寒輕吟一聲。
劍鳴聲起，微微出鞘。
步履輕盈，寒芒顯露。
在她身後的三人也都是緩慢前行，雖然他們心中一直猜測此人的身份，但在如此緊張的氛圍下也都不敢有任何的掉以輕心。隨著雪曼寒的身子探出轉角一側，她忽然停了下來，就連手上的“藍蝶之淚”都在緩緩入鞘。
“雪姐姐，雪姐姐。”南宮雨霏喚了幾聲。
“故人來訪！”雪曼寒並未轉身，輕靈的聲音拂過三人的耳畔，“你們猜對了！”
“啊！”三人先是一愣，又是一喜，異口同聲道，“真的是滿叔？”
“幾位！”話末，久違的聲音輕踏石壁緩緩而來，“好久不見了！”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趕緊從雪曼寒的身後一一走出。
但見轉角那裏，乃是一個不大的死胡同。而在十步開外的厚重石壁之前，一道熟悉的身影負手而立麵向幾人。借著兩側的橘黃燭光，佝僂的身軀，銀白的頭發，還有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麵孔，不是申屠滿又是何人！
四人離開巫族村莊的時間並不算長，但不知為何，如今再見到申屠滿，他給四人的第一感覺，便是無處不散發出的些許悲憤與恨意，但更多的還是了了欣慰和慰藉。尤其是他的那雙滿是血絲的通紅眼睛，仿佛隨時都可以留下幾滴帶血的淚水。隻是，在看到四人出現的刹那，他的嘴角依然是露出了幾絲虔誠的微笑。也因為這一個微笑，讓四人之前對於他的懷疑一掃而空。
“滿叔！”四人齊喚。
“先過來坐下吧！”申屠滿抬手示意，“這裏很安全，他們應該不會追到這裏！”
“他們？”南宮雨霏蹙眉道，“滿叔指的是？”
誰料，在申屠滿聽到這句話後，他突然用力的握緊拳頭砸向了一邊的石壁之上，惹得飛揚的塵土圍繞著他的身體旋轉不停。他，將一雙血目緩緩閉上，隨著兩道不一的脆響，兩行老淚頓時順著衣襟跌落在地粉身碎骨。淚入塵土，也僅僅隻是留下了兩個暗紅的小點罷了。
他仰天長歎數聲，終將眼睛緩緩睜開，三個大字從他的牙縫中硬生生的擠了出來：“閻煞殿！”
“閻煞殿！”四人大驚！
“不錯，正是閻煞殿！”申屠滿平複了一下情緒，但還是痛心疾首道，“這群沒有人性的家夥，他們不是人啊，不是人啊！”
見此情景，四人相互望了一眼都不忍再看！
“我知道……”
申屠滿深呼吸一口氣，似乎有太多的話想要對他們說，但當這幾個字顫危的從他嘴中說出後，他卻仿佛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隨著上下嘴唇的互相碰撞，兩排牙齒戰栗打鬥的聲響也隨之而來。
“雪姐姐~”南宮雨霏環抱雪曼寒。
“沒事的！”雪曼寒輕聲安慰。
“滿叔！”淩影之百感交集，雖然他知道眼下不是發問的時候，但還是毅然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可否與我們一說？還有……鬼夫人她……現在在哪裏？”
“不好意思了！”申屠滿慢慢恢複過來，緊握的拳頭也漸漸鬆開，“讓你們看笑話了！關於這些事情的來龍去脈，還請容我慢慢道來！”
四人聞言，也都安靜的坐了下去。
“那個夜晚……”申屠滿的眼睛微閉片刻又睜，再組織好了語言之後方道，“也就是你們為我巫族解除了“幽冥”詛咒返回房間之後，我與鬼夫人在她的房間商議巫族下一步的打算。而這一談，便是到了黎明前刻。然而，就在我準備回屋休息時，我聽到了門外村中小道上的一些動靜。也就是那個時候，我的心中突然有了一些不安的感覺，就好像是千年前得知“幽冥”對我巫族族人下了詛咒一樣。在鬼夫人的示意下，我將房門推開了一角。我……我看見……看見他們……”他的身體開始劇烈的顫抖，一雙血紅的眼睛也變得愈加刺眼。
旁聽四人的心，也在這一刻突然交織糾纏在了一起！
“他們……一行神秘人……”申屠滿開始用力的捶打著自己的胸口，斷斷續續道，“他們開始挨家挨戶的搜查像是在尋找著什麽。一些被驚醒的族人們瘋狂的逃出房間，而他們竟然……竟然一一將他們殺死在地。手段之狠之毒甚至沒有讓族人們發生任何的嘶喊聲。我隻看到……隻看到每一個倒下去的族人都死死的用手捂著傷口，每一雙眼睛中都泛濫著一些……一些剛脫離了“幽冥”的控製然後……然後又陷入煉獄之中的無窮恨意。我呆住了，鬼夫人……也呆住了！”話到此刻，他沒有繼續。
四人沒有去打擾，隻是安靜的聆聽！
“這一切真的是太突然了，真的太突然了！”申屠滿漸漸安靜輕聲訴說，“我巫族隱居在此已經上千年的時光，我們虔誠禱告上天隻想安安靜靜的生活，隻想像老鼠一樣躲在洞裏灰頭土臉的過日子啊！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麽，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麽？承受著“幽冥”詛咒已經讓我們遍體鱗傷，已經讓我巫族得到了應有了懲罰，為什麽老天要這麽對我們，為什麽啊？還是說，我們一直虔心守護著的“幽冥”依然不肯放過我們？難道真的要將我們全部誅殺才能解它心頭之恨嗎？”
“唉~”四人心中暗歎。
“當我醒悟過來的時候……”申屠滿已經沉寂的像午夜一樣，“他們順著村中小道來到了你們幾人的房間！當我看到他們準備要破門而入時，我推開了房門踏過族人們的屍體，就這麽……靜靜的看著他們。讓我感到萬幸的是，他們也終於被我吸引了過來，也放棄了推開你們房門的動作。他們開始瘋狂的向我衝來，向我祭出他們手上沾滿族人鮮血的兵刃。而我……也終於是將他們引到了村外！但是……我大意了，我太大意了！我隻顧著將他們引開，卻忽略了房中的鬼夫人。她，一個弱女子，為我巫族已經付出的夠多夠多了，而我竟然將她忽略了，我該死啊，該死啊！”
聽到這裏，四人已經無心在跟隨申屠滿的回憶繼續下去了。他們聽出來了，聽出了申屠滿對自己等人的誠心保護，也聽出了他對自己等人的過分憐惜。仿佛便在這個瞬間，之前對於巫族被屠一事的所有謎團盡皆解開。而對於申屠滿和他的話，四人也都無情一般的去選擇相信去選擇信任。
故事依然在繼續，依然在混著巫族族人們的鮮血澆灌在他們的心上。他們多麽想……多麽想要勸說申屠滿不要再講下去，但是他們清楚自己不會去作任何的勸說。他們明白，與其去勸說，不如讓他將心中的悲憤一湧而出，或許也隻有這樣，才會讓他找到一個傾訴的對象吧！
“當我滿身鮮血苟延殘喘的回到村中時……”故事不曾完結，申屠滿依然在忘我的回憶，他已經將腦袋垂到了胸口，老淚雖然不曾縱橫但甚比揪心，“望著族人們一個個的倒在血泊當中，我……我一點一點推開了鬼夫人的房門……然後……然後……”他終於再次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