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真相
隨著申屠滿的聲音漸止，四人也都沒有說話。
他們不知道該說什麽，不知道該如何用語言表達自己想說的。他們想要安慰他們，但是當準備好的言辭從肚中湧向喉嚨，也隻是嘴唇顫了顫！他們可以理解，可以理解鬼夫人二人在麵對族人的微笑時，他們心中的那種想要訴說卻無從訴說的痛苦。
如果這種痛苦是皮肉之苦也就罷了，但它卻是用滾熱的銅水澆灌在自己內心的那種痛。
這種痛，揮之不去，即便揮去了，也會留下烙印。
唯有在每一個孤單的夜裏，伸出自己的雙手放在胸口之上，將自己的那顆布滿荊棘的心掏出放在手上，向它輕輕吹氣，它才會安靜下來。
當一個人的心徹底碎了的時候，那她可以做什麽！
更何況這種心碎的感覺持續了上千年之久，足足上千年啊！諾大的村莊中，隻有他們二人默默承認著這一切，而對於他們的族人而言，這又意味著什麽？
正如申屠滿所言那般，他們的族人知道自己不會老，不會死去，以為這是上天給予他們的恩賜，以為是神靈在為他們祈禱。
實際上呢？
他們不過是一群被困住自由的可憐人罷了。
一千年的時間，三十幾萬個日夜，他們都渾然不知的過著重複的生活，他們或許不知自己的情況，依然開心的過著，但是鬼夫人和申屠滿呢？他們二人卻一直都在目睹著這一切，於他們而言，這是否是無異於自殺般的折磨！
“唉~”
四人心中皆是一歎，看著鬼夫人和申屠滿，他們心中迸出了些許同情。
許久，凝亦水才緩緩道：“我記得我們在尾隨村民時，曾聞到一股沁鼻的異香，還有異香之中的那股屍腐之味，這些味道便是來自那三種藥草嗎？”
鬼夫人重新抬起頭，道：“不錯！這三尺紅等三味藥草的生活條件極為苛刻，不但需要至陰至寒之地，更要其周圍有腐屍埋於地下，而且，隻有在每天的午夜時分才會露出地麵。”
“那不就是墳地嗎？”南宮雨霏詫異一聲。
鬼夫人低吟道：“也可以這麽說！這三味草藥在碾碎之後的一段時間裏，會有異香傳出，但隨著時間的轉移，這股異香便會逝去。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股令人作嘔的屍腐之味，但正是這股屍腐之味才可以控製住他們的行動，是才，我們便將他們引入到村北的幽穀之中。”
淩影之若有所思道：“我現在終於明白“血月”的含義了。”
許久不曾說話的雪曼寒呢喃一聲：“災難的象征，代表著不滅和永生。”
“不滅、永生、災難。”
在聽到雪曼寒的細若蚊聲後，申屠滿痛心大笑，猶似痛哭。
望著申屠滿的樣子，凝亦水暗暗歎氣，又道：“在我們躲藏在樹林中時，我們曾聽見一陣陣好似歌謠的咒語念出，那是？”
鬼夫人呼吸漸漸平穩，道：“那是我巫族祭奠神靈用的安魂曲，有定人心魂和攝人心魂的作用。”
“原來如此。”凝亦水點了點頭。
南宮雨霏疑惑道：“既然“幽冥”如此惡劣，你們為什麽還要守護著它啊？”
鬼夫人搖頭道：““幽冥”的靈魂落入我族祭壇之中，我族祖先以為上天神靈，故才率全族族人祭拜於它，誰知道……”
南宮雨霏表示理解的點了點頭，又問：“除了那個大祭司，你們有見過“幽冥”的樣子嗎？”
鬼夫人苦笑道：“祭壇隻有曆代大祭司才能進入，除了大祭司以外的族人，一律不得進入。對於巫族的所有族人們來說，“幽冥”一直是我們心目中的一個傳說罷了，我們不肯定它的存在，但也不否定它的存在。總之虛虛假假，如霧裏看花。”
“那現在你們是相信了“幽冥”的存在了嗎？”淩影之突然道。
“信了。”鬼夫人輕泣一聲，“自從一千年前開始，我們便信了。”
淩影之又問：“既然你們知道這是“幽冥”下的詛咒，難道你們就沒想過回去嗎？”
鬼夫人搖頭歎息，道：“想過，怎麽沒想過，我們每天都在想，但卻不敢。”
“為何？”淩影之疑惑道。
鬼夫人惆悵道：“那個大祭司在臨走前曾對我和滿叔叔說過，他要為自己犯下的孽做一個了斷，他答應我們在求得“幽冥”的寬恕後回來找我們，但是一千年了，他始終沒有出現。”
“那個……”南宮雨霏小心翼翼道，“那個大祭司和你們是什麽關係？”
“他……”鬼夫人欲言又止，似乎有難言之隱。
“他是鬼夫人的……”申屠滿話音顫抖，神情激動道，“他是鬼夫人的親生父親。”
“什麽？”
自打四人進入這個房間開始，他們的內心便一直處於震驚的狀態，如果說之前的震驚足以讓他們的血液翻滾，那麽這一次足以讓他們的內心崩裂。
“哈哈……”鬼夫人突然仰頭長笑！
笑聲淒苦，悲涼如秋，宛如將自己的心放在紅通通的鐵板上。
笑聲過後，她又放聲大哭，這一刻，她不過是一個因為沒有玩具，而滿地打滾的淘氣孩子罷了。一千年的壓抑並不等同於一千年的痛苦，而是翻倍的以萬年為單位轉化的哀傷。
或許於她而言，每個夜裏都曾掩麵哭泣，然後在第二天又佯裝微笑的麵對每一個族人，但隻有這一次，她是真的感覺到了無比的輕鬆。
淚，便是水。
這水，便是隱藏在心中的悲憤與一絲的祈禱。
而這一絲的祈禱，除了為她的族人之外，應該還有她心中一直念念念不忘的那個人。
時間好似靜止，四人已經忘記了時間流逝的音訊。
來自鬼夫人身上的悲意席卷了整座房間，而他們也都被感染起來。
“啪~”
一滴淚水悄悄的從南宮雨霏的眼角滑落，淩影之輕輕的將她的玉手握在手心，溫柔的替她擦去眼角的痕跡。
南宮雨霏則是努力的擠出一絲微笑，向淩影之點了點頭。
或許在他們四人心中，絕大多數的謎團已經一一解開，但他們還在等……因為他們知道，觸及他們底線的那個秘密還一直披著神秘的麵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