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醫生的責任
診室內回蕩著周超輕柔平緩的講訴，周圍的人表情各異，聶唐一臉欣慰，鄧仰剛一臉怨恨，病人及家屬卻是一頭霧水。
周超說完看向聶唐：“聶老，我說完了。”
“嗯，你的分析很完整，條理清晰，不過你要記住一點，在和病人溝通的時候盡可能的用白話，醫學術語太過專業了。”聶唐輕撫白須告誡道。
周超恍然大悟，一副受教的表情：“學生記下了。”
“嗯！”聶唐溫和的對老太太道：“老人家，我待會給你開點中藥，回去調理幾天就可以了，這段時間尤其要注意大便的情況，如果大便還不能正常解出來，就需要來醫院進一步治療。”
“好好好，謝謝醫生！”老太太感激道。
周超站在後麵盯著聶唐的動作，隻見他手指輕點，一個隻有七味藥的方子躍然而出。將藥方交給家屬後聶唐沒在起身，後麵的病人便由他親自診治，轉眼間到了中午十二點下班時間。
聶唐在旁邊脫著白大褂，周超遲疑道：“聶老，剛才那個方子我怎麽從來沒有在醫書上看過？”
“切，真以為自己牛掰看過很多書一樣。”鄧仰剛在側邊小聲譏諷道。
周超不理會對方，目光灼灼的等待著聶唐的講解。
“嗬嗬，小超啊，這個行醫看病最開始很多人都會遵照書上的來，可等到了臨床你會發現很多疾病不可能會像書上描述的那般詳細，有的可能甚至症狀書上都沒有寫，那這個時候你該怎麽辦？這裏就需要我們醫生分析鑒別把握問題的重心，根據病人的情況來進行遣方用藥。”聶唐的回答很仔細，他是真的將對方當做自己的學生看待。
“我明白了。”周超似懂非懂，一時之間卻也把握不住其中的關鍵所在，站在那裏目露思索。
“哦對了，下午我就不過來了，小超你和小鄧在這裏看著。”聶唐忽然說道。
“啊，這……”周超有些遲疑，自己可不算醫院正式員工。
“聶老您放心，有我在肯定不會出現什麽問題，再說了小周本事這麽強，那就更沒有什麽問題了。”這時候鄧仰剛突然接過話，就差拍著胸膛發誓，對周超的態度似乎也有所好轉。
周超心生納悶，自己和鄧仰剛可還有仇怨，對方這麽誇自己怕不是有什麽別有企圖吧。
“嗯，小鄧你好好幹，說不定這診室以後就是你的了。”聶唐對鄧仰剛的態度很是滿意，難得的對他露出微笑。
“嘿嘿，我一定會好好努力的。”
周超見此心裏鬆懈不少，看來鄧仰剛是想在聶老麵前多表現表現。
“好了，你們回去休息吧，下午就交給你們了。”說完聶唐拎著保溫杯離開診室。
周超對鄧仰剛輕笑道：“鄧師兄，下午就麻煩你了。”
“嗯！”鄧仰剛不冷不淡的點點頭離開。
……
下午一點五十，周超提前到了診室，剛從口袋掏出鑰匙手機突然響起。
“喂，鄧師兄有什麽事嗎？”
“小周，是這樣的，我下午有件很緊急的事情可能來不了醫院，你要是有什麽不懂的可以問隔壁診室的醫生，就這樣，我先掛了。”
“哎，鄧……”周超驚愕的望著手機滿臉陰鬱，重重吐了口濁氣：“算了實在不行就給聶老打電話吧。”
兩點診室正常上班，門一開便有患者進來，瞧見裏麵坐著的居然是一名年輕的醫生，驚疑道：“聶老呢？”
“哦，聶老下午有事，我是他的學生。”周超耐心解釋道。
“這……我還是等聶老來了再看。”這人說完就離開了。
後麵好幾個病人都是這樣的情況，以至於到下午四點多周超也就看了幾個發熱感冒的病人。
蹬蹬蹬！
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緊接著一名男子抱著血淋淋的右手闖進來，環視一圈盯著周超道：“你是周超？”
“對，我是！”周超目中閃過一抹疑惑。
“那你趕緊給我止血。”
“不好意思，你這是屬於外傷，需要去外科或者急診。”周超掃了眼道。
“什麽，還要去外科？你難道不是醫生嗎？我就要你給我治。”男子不依不饒道。
“這……好吧，你先去後麵坐好，我去護士站拿點東西。”周超見對方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擔心會被打，忍著氣出了診室。
周超帶著紗布繃帶之類的返回診室，一邊用鹽水給男子清洗傷口，一邊詢問病情。
“你這是怎麽造成的？”
“被人砍了一刀，身上也挨了幾拳，我告訴你不要給我開那些沒用的檢查，止個血縫個針就行了。”
“先生，我建議你還是做個CT看看，確保內髒沒有問題。”
“不用不用，我說你怎麽這麽囉嗦，不會是想要賺我的錢吧？”
“你……”周超為之氣結，耐著性子道：“那常規檢查做一下總可以吧，要不了多少錢，你自己也放心不是。”
男子猶豫幾秒，點頭同意：“這個可以。”
周超給對方清洗好傷口後讓其躺下：“我給你做個查體，很快就好。”
男子躺下後，周超先是摸了摸對方的頭部確認有無傷痕，隨後按了按頸部、胸膛都沒有問題，當他手觸碰到對方左側脾髒所在時，男子突然發出一聲疼哼。
“這裏按著會痛？”周超快速問詢道。
“嗯，這裏被那幾個小子懟了幾拳還踢了幾腳，不過他們也不好受，老子在他們腦袋上開了瓢。”男子陰狠道。
“我建議你立刻做一個腹部CT，我懷疑你的脾髒可能出現了問題。”周超神色鄭重道。
“都說了不用，趕緊給我縫完針，我還有事情沒處理呢。”
見男子拒絕，周超不好再說，坐下給對方開了血常規、電解質之類的常規檢查，忽然心思一動，加上血型測定和乙肝、HIV等傳染病檢查。
“好了，你先去繳費，抽完血之後你回來我給你縫針。”
“好，你可別走，我今天就要你給我治。”男子盯著周超厲聲道。
“我不走，趕緊去吧！”周超沒想太多，連忙催促。
男子帶著檢查單離開，周超將手套丟入垃圾桶，想了想拿起電話打通普外餘勇辦公室電話。
“喂，我是餘勇，哪位？”
“主任，是我周超，剛才來了個病人，打架受傷，對方右側手臂有一道十五公分長的口子，我已經給他做了初步處理，不過這不是最重要的，我查體的時候發現他脾髒可能有問題。”
“外傷？你不是在內科診室嗎？怎麽會有外傷病人過去？”
“我也納悶，但對方就是要求我給他診治，他拒絕做檢查，隻同意做常規檢查。”
“嗯，我知道了，我處理完手上的事就下來。”
周超掛斷電話，心裏擔心男子半路會出現問題，可診室又離不開人，在裏麵來回走動。
半小時後，男子一臉痛苦的返回診室，還未進門就咋呼道：“那個醫生，我肚子痛的厲害。”
“什麽？肚子痛，你趕緊躺著別動，我給你檢查一下。”周超臉色微變，扶著對方躺下。
卻見男子小腹已然微微鼓起，周超雙手放置兩側輕輕按壓，肚皮表麵出現如水紋一樣的波動。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餘勇的聲音。
“小周，那個病人在哪裏？”
“主任您來啦。”周超迎上前小聲道：“我懷疑病人脾髒破了，內髒很可能存有大量積血。”
“這麽嚴重？”餘勇連忙走過去定睛一看瞳孔微縮：“趕緊送手術室，之前你不是查了血型嗎，結果出來沒有？”
“還沒有，我去催催。”周超趕緊給檢驗科打電話。
男子察覺到不對勁，驚疑道：“醫生我沒有什麽大問題，隻是和別人打了一架而已。”
“還沒什麽問題，你現在脾髒已經破了，血全部流進小腹才會導致腹痛，如果不能及時手術，頃刻間會要了你的命。”餘勇嚴肅道。
“什麽，這麽嚴重？醫生，我還不想死，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男子緊緊抓住餘勇的手哀求道。
“你放心吧，這位是我們醫院外科一把手，有他在你死不了。”周超靠近安慰道。
“謝謝謝謝！”男子連連感謝，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隻是餘勇和周超都沒有注意。
很快病床推了過來，周超搭手將男子小心翼翼的搬到床上，心中微微鬆口氣。
餘勇剛走到門口忽然回頭：“小周，正好你也到了下班時間，這個手術你一塊過來吧。”
“我？好的！”
一行人快速奔赴手術室，周超等人熟練的做好術前準備。男子血型也恰好在這個時候出了結果，隻是其它檢查結果還未確定。
“不能等了，先給他止住血，要不然隨時會休克。”餘勇瞧見男子意識已經有些模糊，吩咐道。
周超站到對側擔任副手，手術台邊圍著五六名醫務人員，麻醉師緊盯著心電血氧監護儀隨時匯報病人生命體征變化。
麻醉藥效一起，餘勇手持手術刀穩健的劃開男子腹腔，當腹腔被打開的瞬間，大量的血液映入眾人視線。
“準備回收廢血，還有通知血庫再送兩個單位的全血過來。”餘勇冷靜指揮著。
周超操作儀器抽空男子腹腔血液，為餘勇提供清晰的手術視角，快速尋找出血點的位置。
腹腔積血抽幹淨後，脾髒的位置也暴露無遺，周超輕吸一口氣神色凝重的望向餘勇：“主任，看來這脾髒保不住了。”
“嗯，外麵的薄膜已經破了，準備摘除脾髒。”
“是！”
周超和餘勇有條不紊的進行著手術，男子說到底年輕，加上輸血及時所以目前對方狀態還是比較穩定。
咚咚咚！
突然，手術室外麵響起猛烈的敲門聲。
餘勇眉頭微皺對旁邊護士吩咐道：“去看看什麽事？”
護士依言去開手術室大門，門剛打開，一名檢驗科的醫生衝了進來：“主任，這人HIV是陽性。”
嘶！
所有人身體瞬間寒毛豎起，身上起了無數的雞皮疙瘩，幾名護士嚇得連連後退，目中滿是驚恐。
周超身體一僵剛想遠離手術台，卻看到餘勇全然無顧仿佛並沒有聽到這話一般，繼續給男子做著手術，下意識周超的腳步頓住，強行冷靜下來。
可是周超一想到自己之前給男子做了那麽多檢查，還沒有做任何防護，心裏就忍不住害怕起來。
“專心手術，有什麽問題後麵再說。”餘勇的聲音很穩，猶如定心丸一般。
周超深吸一口氣，喚出體內的係統，直接激活了鎮靜技能，整個人猶如打了鎮定劑一般迅速冷靜下來。
隻是那些護士說什麽都不願意靠近手術台，三個多小時的手術從頭到尾就隻有周超和餘勇兩個人。
“呼……”餘勇長吐濁氣，吩咐道：“將病人推入ICU，密切關注生命體征。”
“是主任。”有護士咬著牙推男子離開。
出了手術室，周超後背已然濕了一大塊，他剛準備脫去手術衣，肩膀被人從後麵拍了一下。
“小周，你很好，作為一名醫生就應該要有這種臨危不亂處變不驚的精神，病人有HIV是我們沒有預料到的，可就算知道了又怎麽樣，這個手術還是要做，這就是身為醫生的責任。”
“主任，我知道，隻是我完全不明白，那個男人在聽到手術後為什麽不告訴我們他患有HIV？”
“唉，這也是人之常情，他之所以不告訴我們他有艾滋病，為的是擔心我們不給他手術。”
周超沉默下來，如果事先知道的話，他的確有很大可能不會參與這次手術，無奈的搖搖頭將這些無用的想法拋開，現在還是去驗血看看自己有沒有感染才是最要緊的。
同餘勇告辭離開，周超馬不停蹄去檢驗科，數十分鍾後得知自己沒有感染HIV後萬分慶幸。
隻是他心裏煩悶的不行，想了想直接給康駿打去電話：“康師傅，出來喝一杯。”
未等對方回應，周超便掛了電話。
晚上七點還是美味大排檔，周超拿起一瓶啤酒便往嘴裏灌。
“喂，我說超哥，遇到什麽事了這麽不開心？”康駿滿臉好奇道。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