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內有佞臣,外有反間計
對立麵萬彈佑與張續孔也不好過。但張續孔先說些挑逗的話:“聽說萬大人近日新納了兩房美妾,還是春宵樓的當家花旦。屬下看,萬大人的俸祿可買不起這兩人啊?”
萬彈佑明白張續孔是說他貪墨營私,便瞪了他一眼:“該說的事不說,盡說些胡話。”
張續孔忙說:“屬下多嘴了。”
萬彈佑愁容滿麵:“皇上把鄭明儼擱置起來,不聞不問,是什麽意思啊?如果一直這樣,該如何對鄭明儼下手,繼而整垮靳閣老呢?”
張續孔很肯定地講:“我已看穿皇上,雖然鄭明儼勤王有功,奪回四城有功,但年輕的皇上疑慮未消,並不想因此放過鄭明儼。隻是現在,沒有足夠的理由處置他。皇上正猶豫不決中,拿不定注意。”
“這鄭明儼性子耿直,雖不願得罪人,卻無意中樹敵不少,但我們去哪籠絡他的敵人彈劾他呢?”萬彈佑問。
張續孔好像信心百倍的樣子:“難道萬大人忘了,他樹了一個大敵人,就是已經死去的文重顯。我與文重顯的餘黨郭醬聯絡過,鄭明儼曾與文重顯不和,郭醬為了給他們的閹黨一族報仇,他可以召集一批人彈劾鄭明儼,並因此將審理過文重顯的靳朗熙拉下馬。”
萬彈佑猙獰地笑:“這麽說我們隻要等待一個時機,大肆彈劾鄭明儼和靳朗熙,就可達到目的?如果時機遲遲不來,我們就自己製造機會。”兩人陰暗地笑。
此二人所謂的時機很快來了。
冰都宮殿。
剛吃了一連串敗仗的荒屬朗的朝堂一片陰寂,無人敢言。荒屬朗直視前方,語氣衰弱:“鄭明儼,又是他,次次將朕與朕的父親拒之門外。雖是敵軍將帥,但他確實是個人才。這次攻打紫禁城,朕與鄭明儼親自見了一麵,果然不愧有“莞州奇美男子”之稱。才智,勇敢,相貌,品格,樣樣出類拔萃。尤其是他的品格,令朕這個敵國皇帝都極為稱頌。”
聽到荒屬朗誇讚鄭明儼的品格,張一旭的臉紅一陣,白一陣。
荒屬朗站起來,踱步,繼續評價這鄭明儼說:“朕相信以鄭明儼之睿智,不可能不明白大燕朝已是個風燭殘年,苟延殘喘的病態老人,所謂的大燕中興隻是豐裕帝的妄想。而癡心愛國的鄭明儼卻為了這樣一個半死不生的國度,從大燕最南端常年酷熱的莞州,不遠萬裏來到大燕最北邊終年嚴寒的冰洲,戍邊九年。而大燕國內各種災害不斷,導致錢糧匱乏,軍餉拖欠,人馬不足,缺兵少將,就在這樣惡劣的形勢下,鄭明儼不僅要打戰,還要處理邊境的軍餉、財政、貿易、外交,身為兵部尚書,還有國內的軍事也要處理。他就這樣嘔心瀝血,殫精竭慮地守護著他忠愛的大燕王朝,防備著我大金國,保護著那個無知可笑的豐裕帝。可現在,鄭明儼一直忠君愛國的那個豐裕帝,將他押入大牢,聽候審訊。可悲啊,鄭明儼為何不是我荒屬朗手下的人呢?且不說他的才能,果敢,就憑他忠誠的品格和操守,朕就可賜他兵部尚書兼任兵馬大元帥,他也完全有這個資格勝任。”
“父皇,就算鄭明儼的才能,品貌再難能可貴,他也是大燕朝的人,為何父親要如此讚頌敵國的人?”荒屬朗的長子問。
荒屬朗眼中露出凶光:“你說得對,這樣的人才,若不能為我所用,也不能為敵國所用,看我們與他交戰,屢戰屢敗,實在難堪。”
張一旭聽荒屬朗的意思是想除掉鄭明儼,嫉恨的心立馬生出一計:“皇上,既然大燕豐裕帝對鄭明儼心生疑慮,將他下獄。我們何不借此機會除去鄭明儼,以便我大金入主北京掃清障礙?”
與張一旭爭奪過秦雨青的坨坨破口大罵:“你這漢狗,能有什麽餿主意?”
荒屬朗對張一旭的話很感興趣,止住了坨坨的罵:“坨坨,住嘴。且聽張先生有何妙計。”
張一旭信心大增地說:“皇上,兵不厭詐,反間計。大燕豐裕帝今年二十,授冠之年,心智淺薄,怎經得起這樣一番離間?”
荒屬朗一刻也沒有思慮:“張先生此計甚妙,就依照張先生所言,具體實施方案全交與你。”
“臣張一旭領命。”張一旭奸詐地笑,心想:秦捧心,等你的鄭大人被豐裕帝處死了,就回到我身邊來吧。我張一旭會把你當皇後供著。
於是,荒屬朗的反間計出現在大燕紫禁城文華殿內。
“皇上,小的是從金國逃回來的。在金國牢獄中聽到兩個金兵在議論他們的首領荒屬朗與鄭明儼之間的勾結和陰謀,包括殺米往林,殺莫貴,奪取紫禁城,每年交易多少,給鄭明儼的好處費多少等等。皇上,奴才這才知道鄭明儼與荒屬朗之間不為人知的勾結,鄭明儼叛國了。”
這個消息對豐裕帝來講不可思議,因為他對鄭明儼的看法才剛剛好轉一些。
而這個消息對萬彈佑,張續孔來說,則是他們給鄭明儼造謠的絕佳機會,但他們想先等靳朗熙為鄭明儼說話,然後將二人牽連到一塊。
豐裕帝也問靳朗熙:“靳閣老,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靳朗熙完全認為這是對鄭明儼的汙蔑,而萬彈佑和張續孔卻抓緊時機慫恿豐裕帝說鄭明儼通敵叛國屬實,應當判罪,而且將鄭明儼和靳朗熙聯係在一起,意圖把靳朗熙拉下內閣職位。
此時,徐繼燾站出來了:“臣鹹州巡撫徐繼燾參見皇上。皇上,臣對此事有異議。”
此時難得一見的剿匪幹將自然很受豐裕帝器重:“徐愛卿,快請起。你對此事有何異議?說來聽聽。”
徐繼燾斬釘截鐵地說:“皇上,臣對此事的看法就三個字“反間計”,這明顯是金兵荒屬朗用的反間計。”
“為何如此說?”豐裕帝問。
徐繼燾鼓起勇氣進一步解釋:“皇上請聽臣細說。臣在鹹州一帶剿匪時,曾多次遇到反間計。臣也使用反間計。具體措施就是讓一些降匪以為他們內部有內奸,然後臣假裝不慎放走他們,讓他們回去之後起內訌,這樣的話,不用臣出兵,匪徒們就自相殘殺了。而今這位公公所言鄭明儼與荒屬朗勾結一事,與臣剿匪時使用的反間計如出一轍。”
對於軍事上的謀略,萬彈佑絲毫插不上嘴。
豐裕帝半信半疑問徐繼燾:“你如何斷定,這是荒屬朗的反間計,而不是荒屬朗與鄭明儼真的有勾結?”
徐繼燾勝券在握:“皇上,荒屬朗這個反間計漏洞百出。第一,若他真與鄭明儼有勾結,那就是國家私密,不能讓傳揚出來被兩個兵士知道,又恰巧讓這位公公知道。第二,被金兵俘虜的人很難從監獄中逃出,何況這位年邁的公公,樣子已有六十了吧?這些都讓人很難相信鄭明儼與荒屬朗有勾結。”
豐裕帝的質疑逐漸消減:“徐大人說的雖然很有道理,但凡是就怕個萬一。朕就怕這個萬一,所以想以儆效尤。”
徐繼燾知道豐裕帝這話是想殺掉鄭明儼:“皇上,萬萬不可。臣以為,若鄭明儼與荒屬朗無勾結,您就錯殺了忠臣良將,還讓荒屬朗的反間計得逞。退一萬步講,若鄭明儼真的與荒屬朗有瓜葛,您已將鄭明儼囚禁起來,他們之間也做不出危害大燕的事了。臣提議,姑且留著鄭明儼,假意傳言給荒屬朗,就說正在審訊鄭明儼,看他有何舉動,然後再甄別這是否是一出反間計。”
豐裕帝略微點頭:“徐大人越說越有理了,朕已明白七八分了。”
徐繼燾為鄭明儼說的話還有:“皇上,臣還有一言想奏與皇上聽:凡是被敵方使用反間計謀害的人,都是令敵方害怕和重視的角色。”
豐裕帝臉上似乎明朗了:“那就按徐大人的意思辦,先把荒屬朗是否離間我大燕君臣的事放一邊,談論其他政事……
今日的文華殿,徐繼燾一人獨占鼇頭,萬彈佑、張續孔二人氣得要命:這樣的好機會都沒能弄死鄭明儼。
許文辰打聽到徐繼燾將荒屬朗的反間計拆穿,立刻回去將此消息告訴秦雨青。秦雨青說了聲“謝謝”便快馬奔馳去將此事告訴鄭明儼。
許文辰看著秦雨青的背影,暗自神傷:“秦姐姐,你什麽時候能在意一下文辰對你的愛意呢?”
獄中,秦雨青對鄭明儼說:“前些日我去驛站求徐大人幫忙,心中還有些忐忑。沒想到他今日在文華殿一人獨占鼇頭,對皇上曉以利害,否則,皇上就會因為荒屬朗的反間計殺了你。聽說今日徐大人在文華殿的言論不但救了你一命,還讓他自己出盡風頭,讓眾臣傾佩不已。”
鄭明儼也由衷地感謝:“雖然徐繼燾有些瑕疵,與我們的相識過程中有種種誤會,但他的為人為官品格是絕對沒得說的。眾臣無一人敢為我求情,唯獨他站了出來,可惜我連親自言謝的機會都沒有。若他在京城留久一點,或許對我還有些幫助,因為他現在是剿匪幹將,皇上對他有幾分敬意。不過,我猜測,他可能馬上就要回鹹州,繼續剿匪。雖然他沒有幫我出獄,但他今日的言行已經救我一命。雨青,如果徐繼燾離京,代我去道別吧。”
“嗯。”秦雨青和鄭明儼兩人相視,眼神中對未來充滿期望。
京南官道上,秦雨青向徐繼燾跪下:“民女秦雨青代鄭大人向徐大人道別。”
徐繼燾笑得比幾年前成熟:“秦雨青,你我不是相識一場嗎?怎麽還行如此大禮,這一點不像以前率性的你。”
秦雨青起身歎氣:“徐大人,風霜雨雪,滄海桑田,可以改變一個人,民女就是如此變的。在民女眼中,徐大人也有改變,但瑕不掩瑜。哦,今日是特意代鄭大人來道別的,鄭大人說自己連親自向你道謝和道別的機會都沒有。欠你這份情,暫且在獄中祝你前途繁華,官運似錦。”
“在這樣混亂的政局中,我徐繼燾也不求前程官運有多好,隻求安穩為官,到了年紀就致仕返鄉即可。看到鄭大人現在的境況,心寒哪。”徐繼燾這段話很悲戚:“秦雨青跟鄭大人說吧,言謝都不必了,此事徐某當為之。不過徐某要多謝你說的“瑕不掩瑜”,走了,後會有期。”“後會有期。”
秦雨青和徐繼燾都無法預料,他們兩個再會時是怎樣一個更加悲慘無助的境地。
萬彈佑和張續孔湊到一塊:“沒想到半路上殺出個徐繼燾,幫鄭明儼逃過了這生死大劫。據我所知,他們倆向來沒什麽往來,怎麽今日徐繼燾為鄭明儼如此盡力地勸告皇上?”
張續孔一向自信,今日也消沉:“我們要自己動手了,趁著皇上還在疑慮中,還未放鄭明儼出獄。我已請求郭醬去鄭明儼的老家莞州搜集他的書信,而在冰洲軍中也有文重顯的餘黨去搜集鄭明儼的書信文案。這些人一個個都恨透了鄭明儼,誰讓他曾經與文千歲作對呢?”
莞州,郭醬帶人去鄭明儼家中:“前兵部尚書鄭明儼疑似與敵國勾結,現前來搜尋其家中文書。”
從未見到這麽多佩戴刀劍的兵士,鄭夫人和兩個女兒驚懼恐慌。郭醬看鄭明儼的兩個女兒容貌出眾,心生歹意:“罪臣之女,拿下,貶為官妓!”
鄭和慧和鄭和恩哭著求郭醬放過她們,並要求見父親。鄭夫人拚命攔住郭醬:“你是誰?憑什麽抓走我的女兒?我夫君從未與敵國勾結,放了我的女兒。”
郭醬一把推開鄭夫人:“鄭明儼與金兵勾結叛國,皇上早將他下獄。”
“不可能,不可能,我夫君不是這種人。”鄭夫人囔囔念著。
其實郭醬並沒資格和權力將鄭明儼兩個女兒貶為官妓,隻是以官妓為名,將她們倆賣為私妓,撈一筆。
但沒想到,兩個女孩的性子像她們的父親鄭明儼那麽剛烈,寧死也不為妓。鄭和慧在妓院內撞牆而死,妓院內眾人見此,拉住了鄭和恩,怕她再撞牆。
鄭和恩無助地對死去的姐姐說:“阿慧姐姐,阿恩來陪你。”說著就嘴角出了一淌血——阿恩咬舌自盡了。
這樣,鄭明儼兩個女兒就被郭醬逼死了,郭醬也沒撈著什麽。鄭夫人知道此事後,一人在家痛不欲生,將兩個女兒葬在一塊。
郭醬沒有絲毫悔意:鄭明儼,三年前你在柳葉湖上對我的一頓痛打,今天就由你的兩個女兒還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