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涓涓將來是紅顏禍水?
秦雨青還原了靜謐的笑顏:“我不再任性耍賴了。全兵衙的事情已然是讓你日理萬機,我還隔三差五地鬧惹鄭大人心煩。”
鄭明儼笑得開心至極:“一點都不煩,而且很值得,物超所值啊。因為我這點心煩就得了一個小愛女。”
甄嫂抱著涓涓進來,秦雨青眼中放著光芒坐起來:“我的涓涓,把她給我。”
甄嫂將嬰兒給秦雨青喜笑道:“雨青終於肯抱涓兒了。”
秦雨青懷中的涓涓看著,得意地說:“鄭大人,這是你的幼女,好看嗎?”
鄭明儼把嬰兒抱過來,喜歡得不得了:“像珍珠一樣,我們的涓涓,將來要飛上枝頭變鳳凰。”
甄世宜在一旁說:“涓涓臉蛋像鄭大人,特別像,眉眼像鄭夫人,一看就是個美人胚子。”
鄭明儼有如獲得珍寶一樣歡天喜地:“甄世宜,甄嫂,多謝你們幫我照顧秦雨青。現在我都嫉妒這孩子對你們比我這個親爹還要親呢。”
甄世宜早已樂得花開了:“照顧夫人是奴才分內的事。我們兩都盼著涓涓出生呢。奴才敢問,鄭夫人曾許諾讓奴才夫妻兩做涓涓的幹爹幹娘。奴才和內人都知道這是妄想,可是奴才夫妻兩真的喜歡涓涓,不知……”
鄭明儼對此事不置可否,表情沉了,不情願寫在臉上了。秦雨青見此,忙打了個圓場:“甄大哥,這事以後再說吧。”甄世宜夫婦悻悻然。
有點尷尬,有一位似乎是從天而降的半仙打破了這氣氛:“恭喜恭喜添丁,千年之喜啊。”
鄭明儼搖搖頭:“半仙算偏了,我府中不是添丁而是進口,添的是女兒,不是兒子。”
半仙胸有成竹:“鄭大人,您的女兒將來及得上萬千男兒,所以貧道才說添丁。”
鄭明儼以為半仙在誇讚,便問道:“半仙之意是指幼女將來可為女中豪傑,巾幗英雄,所以及得上萬千男兒?”
半仙搖頭:“非也。鄭大人能否將幼女的生辰八字告知貧道?”
鄭明儼因為去了一趟東江鎮斬殺米往林,錯過了秦雨青的臨盆之日,所以說不上來,隻得由秦雨青來說:“端午節,亥時。”
半仙聽後又仔細瞧了涓涓,口中念念有詞:“己巳年,庚午月,己醜日,辛亥時。其父麵容俊朗,其母殊色秀榮,而此女之貌已然依稀可見,定在其父母之上,惟“可憐飛燕倚新妝”可比。”
鄭明儼被誇得九霄雲上了:“我女兒涓涓有如此天姿,將來求親者必定踏破門檻。涓涓,為父必定為你選一絕佳夫婿。”
秦雨青不愛聽半仙這話:“半仙,趙飛燕被視為大漢禍水,我寧願女兒相貌平平,也不需亡國之相。你領了賞錢請回吧。”
半仙回絕:“鄭夫人,貧道今日不為半分賞錢。”
鄭明儼疑問:“方才你句句誇讚我女兒,怎可不領賞?”
半仙回答:“鄭大人恕貧道直言,您無須為幼女選夫婿,因為此女眉心略款,與親生父母情緣淺薄,待此女出閣時,鄭大人和夫人均不在此女身邊。”
鄭明儼聽到這話,有些焦急:“此話怎講?”
半仙說了一段常人不懂的話:“方才貧道已算了此女的生辰八字,陰陽兩虛,將吸盡我漢人的陰陽二氣,五行缺四行,唯獨不缺水。”
鄭明儼問:“這又怎樣?半仙的意思是涓涓五行屬水,很多人都如此吧。有什麽大礙?”
半仙接下來的話令人生畏:“鄭大人,平常人很少缺五行缺四行,而令嬡屬水,此水異常凶猛。而鄭大人名字中帶火,亦屬火,大燕朝屬火,我漢人亦屬火。此女之水會澆滅鄭大人這團火,熄滅大燕朝,淹沒我漢人掌權之路。所以令嬡之水乃禍水,正如鄭夫人所言,令愛如大漢禍水趙飛燕。”
“什麽?你居然敢詛咒我的女兒,你再說半句,我割了你的舌頭。”鄭明儼氣得肝火上升。
而半仙繼續說:“令嬡將來雖嬌容似雲出岫,卻是亡國之相,大燕氣數將盡,而令千金難逃以色侍人,因色誤國,色衰孤老的命數。若除此女,我漢人掌權或許可延續幾十載。”
鄭明儼已怒不可和:“如此咒我女兒,咒大燕江山,我殺了你這江湖騙子。”說著就要拔劍。
秦雨青怕鬧出人命,示意半仙趕緊出去,甄世宜也來催趕半仙:“你這個掃帚星,滾出去!”
秦雨青聽了剛才半仙那番話,心情跌落,像雌鳥護幼鳥一樣抱著涓涓,怒吼半仙:“鄭大人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要殺了他的幼女?你豈非是個惡魔?”
趕走半仙後,原本的天倫之樂已消失殆盡,秦雨青和鄭明儼輪流抱著涓涓,都是一臉憂慮,鄭明儼更是不知所措。秦雨青的心境也到了冰點,但她還得安慰鄭明儼:“鄭大人,把涓涓抱給甄嫂,雨青陪你去書房歇息。”
到了書房,秦雨青很少見到鄭明儼少有的惆悵,就給他按摩太陽穴:“鄭大人,那個江湖騙子禍亂人心,不聽便是。涓涓會在你我的羽翼下安穩長大的。”
鄭明儼對自己的惆悵無計可施,隻是隨意磨墨,說道:“涓涓有你照看,自然會安穩一生。可是,如果大燕不保,這些都是空話。”
秦雨青被這話嚇到了:“鄭大人,你怎麽說這話,你身為冰洲督師,不可對大燕無望。而且這話傳出去有多危險,你是知道的。”
鄭明儼推開硯盤,說:“內有匪患,外有金兵,海上倭寇,旱澇蝗災,糧食欠收,餓殍遍野,而朱門酒肉中飽私囊者穩居高位,世襲爵位,代代免稅。這些都是那個半仙所說的亡國之象,但是與我們涓涓無關。”
秦雨青也有所感觸:“從莞州到北京再到冰洲的路上,這一切確屬實,可我秦雨青不願承認。我祈禱皇上能成為千年一遇的守成之君,力挽狂瀾,中興大燕。這樣我們就可“隻羨鴛鴦不羨仙”了。鄭大人別思慮太多,財政,賦稅,剿匪,賑災都由皇上,內閣,朝廷做主,你隻須盡心完成複遼的諾言,不是嗎?”
鄭明儼苦笑:“雨青,若後院起火,前門怎麽迎客呢?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我不懂為官之術,不懂籠絡他人,使得朝中異己者頗多,遭彈劾手本已是不計其數。而朝中黨派紛爭,爾虞我詐,我隻恐自己會成為黨派紛爭的陪葬品。眼下,幸得皇上認可,暫無大礙。隻是皇上允諾六部事事配合一言從未曾兌現,我對五年複遼一事也愈感疲憊乏力。”
秦雨青不知該如何除去鄭明儼心中的憂慮,隻能想法子勸慰:“鄭大人,我們往好處想吧。平台覲見時,皇上有明君之相,堪與洪武帝匹敵,或許這一切都有望整改……”
鄭明儼笑秦雨青幼稚:“雨青,你說胡話了,此時的皇上怎能與洪武帝匹敵?即使皇上是明君,在洪武帝之上。但憑他一己之力,又能如何?大燕這個樣子,我都看不下去。而曆史的車輪,從來都不是一人之力可以阻止的,螳臂當車,蚍蜉撼樹,不都成了笑話嗎?”
秦雨青聽了,有些懵:“鄭大人這話是史家之言。可是鄭大人,你剛才所言,是否意指大燕保不住了?”秦雨青緊緊抓住鄭明儼的胳膊問。
鄭明儼見秦雨青因自己而緊張地手足無措,忙更換語氣安慰:“雨青別擔憂,我鄭明儼就算不能五年複遼,也會守住大燕邊陲,雨青的安穩日子不會失去的。”而鄭明儼心裏想的卻是:若大燕不保,阿丹,雨青和孩子們該如何是好,我又如何向皇上交代?
秦雨青還是有些不安,鄭明儼拉著她的手:“看你,像個男人一樣憂國憂民,走,我們替涓涓買衣裳去。”
鄭明儼雖然考慮到了很多問題,但他還是不該有半點自信,尤其是不該自以為豐裕帝完全信任他。
文華殿內,豐裕帝命令秉筆太監將鄭明儼上疏的斬殺米往林的奏章念出給眾臣聽,朝中一片嘩然。
許多與鄭明儼不和的臣子都借此機會說鄭明儼擅自斬殺朝廷眾臣,已經是將在外了,把他自己的權力居於皇帝之上了。
幸好朝中還有些看清局勢且不同流合汙之人說了些公道話,暫且保住了鄭明儼。但萬彈佑已看出豐裕帝對鄭明儼疑竇叢生,不過,鄭明儼的存亡似乎無關自己的官運升遷,所以未作他想。
張續孔則想:皇上對鄭明儼擅殺米往林一事並未表態,我到底該站在哪一邊呢?既然局勢不明朗,先保持中立,靜觀其變吧。
北邊,金兵首領荒屬朗新納了一妃子,封為“宸妃”。荒屬朗對她一見如故,為她舉行了隆重的冊封典禮。
在冊封典禮上,各位王侯大臣和其他妃子都來恭賀。張一旭為秦雨青所做的《捧心弄畫圖》不慎掉落在地,畫隨之滾落開來,引來在座各位的目光。
荒屬朗看到畫中人臉熟,便令人將畫撿起,懸掛起來,供眾人欣賞。群臣和王侯都對畫中的“捧心”讚不絕口,賞心悅目。尤其是荒屬朗的一個弟弟睿親王俄垢看得目不轉睛,還失態地流口水。
荒屬朗回憶說:“這不是章大學士的夫人嗎?記得兩年前豫郡王坨坨搶了章大人的愛妻,章大人來向朕哭訴,朕責罵了坨坨,令他將章夫人還給章大學士。大家看看,章夫人的姿容,大概就是漢人女子中的一笑傾城吧?也難怪章夫人和坨坨為此女爭得麵紅耳赤。朕記得章夫人名叫“秦捧心”吧?真乃世間一捧心。”
荒屬朗的另一個妃子莊妃看出了荒屬朗對畫中章夫人的喜愛超過了新娶的宸妃,於是她心裏想到一計來討荒屬朗的歡喜。
幾日後,荒屬朗帶著王侯眾臣去郊外狩獵,忽然見一漢人女子,背影酷似張一旭的畫中女子。荒屬朗命人將此女子叫過來,竟然是莊妃。
原來莊妃叫繡女按張一旭畫中女子的衣裳做了一整套,並湊齊了同樣的頭飾,梳同樣的發型。“莊妃給皇上請安。”莊妃巧言令色。
荒屬朗看到後樂了:“張一旭,你看莊妃這身打扮像不像你的畫中秦捧心?”
“內人怎可與莊妃娘娘相提並論。”張一旭嘴裏這樣說,心裏卻想:莊妃刻意模仿捧心的服飾,頭飾和發型,但不論姿容還是儀態都遠不及捧心。看她那樣,想裝出捧心的嫵媚,卻明擺著是勾引的樣子,惡心。
睿親王俄垢很是欣賞:“這大燕的服飾真是流光溢彩,千姿百態啊。”眼眸中盡是對莊妃的覬覦,這是叔叔對嫂子的覬覦,不倫了。
張一旭恥笑:就憑你,也想化出捧心的容貌,癡心妄想。
荒屬朗從此寵愛莊妃,莊妃也就憑借這《捧心圖》成為了外族守領荒屬朗的愛妃,傳為了一個傳說。
莊妃就此成功地勾引了荒屬朗和俄垢。
冰洲全兵衙,鄭明儼在看冰洲地圖。鄭明儼邊看邊說:“韓將軍,這幅冰洲地圖我已經看了千百次了,都篆刻在我腦子裏了。”
韓廣淩稱讚鄭明儼:“鄭督師為大燕邊陲嘔心瀝血,看地圖隻是其中之一。”
“無為的稱讚就免了吧,”鄭明儼說:“你知道嗎?何將軍,我鄭明儼可以把家鄉莞州的每個縣,鎮,鄉的名字背出來。而這山海關內外,長城內外,沈陽附近的城,縣,鄉,以至每一個村落,每一個山丘,每一條河流,我都可以背出來。”
韓廣淩回答:“鄭督師記憶力驚人啊。”
“不是記憶力好的事,隻是天天看,夜夜看,就都記下了。”鄭明儼無奈地說:“因為我不僅是冰洲總督,還是兵部尚書,重則在身,難當啊。”
“鄭督師確實責任重大,但今日的語氣低落,不像平時鏗鏘有力,一呼百應。”韓廣淩問。
鄭明儼指著地圖:“何將軍,你看,山海關,覺華島,冰洲,鬆山,冰錦州一線,我們駐守,防衛得十分堅固,可謂銅澆鐵鑄,固若金湯。但你有沒有發現有個被忽略的缺口,十分危險?”
“缺口,鄭督師是指?”
“就這裏,從西北長城居庸關到嘉峰口,”鄭明儼指著說:“這裏守衛人數遠遠不夠。若金兵從這條線入侵,如入無人之境。”
“那我們緊急調遣足夠的人馬和炮火去駐守,並修築城牆,護城河流。”韓廣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