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一聲再見何時再見
一會兒之後,董友姑過來,一個打擊隨之而來:“明儼,鄭經不見了。禾苗說,雨青姐姐抱著鄭經出去走走有一炷香的時間了,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了。”
“她要帶走鄭經離開我們?”鄭明儼明白了,立刻出去。
秦雨青出門時,正好遇上施琅,她知道施琅對自己有意,也不管什麽了:“施將軍,大少爺要帶著小少爺去福州一趟,讓我現在就去,還請你開路。”
“是,秦夫人請上馬處。”施琅意識到其中有問題,但能夠在仰慕的女人麵前為她做事,是多大的榮耀,施琅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管她曾欺騙過自己的感情,不管她曾在鄭氏父子之間見不得人的曖昧。他一切都聽秦雨青的,駕著馬車走了。
馬車裏,鄭經醒了,對秦雨青是極度不滿,哭鬧,踢打,喊著“爹娘”,一點未變。
秦雨青也哭:“鄭經,你就這麽恨娘嗎?從現在開始,你要和娘相依為命了。”
鄭明儼已騎馬追上來了:“施琅,停下,我已聽到鄭經的哭聲了。”
而施琅聽馬車裏秦雨青的命令:“施琅,繼續往福州走。”
但馬車跑不過馬。鄭明儼騎著馬橫在了馬車前:“施琅,你等著受罰。雨青,出來,抱著鄭經出來!”
秦雨青出來了,眼下,是要和鄭明儼來一次談判了。
鄭明儼下馬,問:“為何要走?”
“我還有臉再呆下去嗎?”秦雨青回答。
鄭明儼向她表明:“我和友姑都已原諒你了,雨青,忘記從前,回去,我們還像以前一樣過日子。”
“我忘不了我所作的惡,三夫人,許雲宸,鄭爭妍,鄭懷素,今日還有敏嫣,我忘不了她們死前的樣子,每次惡夢都是她們,我很辛苦。你以為我在樂水別院兩個月,過得如神仙般自在嗎?錯了,我時常想到你,就覺得對不住而哭泣,難以安寧幾天。我最對不住的就是你,和你的父親。如今,我已滿是罪孽,沒有資格與你,友姑住一起。”秦雨青訴說著她作惡背後的掙紮和痛苦:“今日,全說出來了,輕鬆了許多。”
“雨青,你一直在幫助我和友姑,你對我們的好,已為你贖清了你的錯,別再這麽自責了。你瞧,鄭經哭得這麽厲害,把他給我,跟我回去吧。”鄭明儼懇求。
“你覺得我已贖罪了額,可我贖不清我心裏的罪,所以不會再和你們一起。我不會把鄭經給你的。我已不能生,鄭經就是我唯一的孩子,此生將與我相依為命。明儼,友姑已有孕了,你就把鄭經還給我吧。”秦雨青說著,抱著啼哭不已的鄭經,跑了。
鄭明儼在後麵追,追上了她,奪過鄭經,對秦雨青說:“既然鄭經時你的命,現在你的命在我手上,就跟我回去。你想跟我過日子也好,想跟爹過日子也好,都隨你,我隻要看到你平安。”
“我不想做這樣被說成是賤人的事了。明儼,我看老天是注定不讓鄭經跟我了,他跟著我,以後也沒好日子過,不如跟你。以後,這輩子,請你孝敬父親,疼愛友姑,管教好鄭經,還有友姑的孩子。再見了。”秦雨青跑向了前麵,那是泉州府衙。
她進去後,衙門就準時關上了,鄭明儼差一步就追上了。
跑進府衙中的秦雨青一直念著“再見,一官,再見,明儼,再見,友姑”,卻不知,再見時已是人之將死。
董友姑趕到時,隻見鄭明儼抱著鄭經,矗立在晚秋的秋風中。董友姑走過去,問:“雨青姐姐呢?”
“她不肯跟我回去,進府衙了。友姑,天黑了,你帶鄭經先回去。我在這裏等,明天押也會把她押回來。”鄭明儼眼神直直地說。
董友姑點頭:“明儼,記得要把雨青姐姐帶回來。”
第二日,衙門打開,鄭明儼迫不及待地問:“衙役兄弟,請問昨日申時進入府衙的那位綠衣姑娘,什麽時候出來?”
“你是說那個綠衣仙子嗎?她昨日可是整個府衙圍著看的人哪,真好看。她說有人追殺,請官服救她一命。大人問她願不願意去京城做宮女,她同意了,就連夜往北走了。”衙役議論著。
鄭明儼聽後,進入府衙,詢問真假,得知是真後,他騎著馬,沿著官道往北走,一路跑,一路問,換了幾匹馬。一直跑到福州,什麽也問不到了,看來是跟丟了。他才往回走,回到泉州,鄭家。將一切告訴董友姑之後,就失魂落魄地,開始終日飲酒,什麽也不管。
董友姑為了鄭明儼的事業,就自己暫時接受鄭明儼的生意和船隻往來調遣,對外,則說鄭明儼感染了風寒。
鄭明儼醉醺醺地問她:“友姑,現在沒人可以威脅到我們了,我們還要這些權力和財富做什麽?”
“大娘將死時,還沉重地打擊了我們一掌,所以我們不得不保護好自己。即使你淪落,什麽也不要,但為了鄭經,我肚裏的孩子,我不能放棄你現在的一切。”董友姑摻著腰對鄭明儼說:“明儼為雨青姐姐的離開而傷心,友姑何嚐不是呢?不過,我相信,她總有一天會回來,因為有鄭經在。她回來時,一定想看到我們的孩子都過得平安快樂。”
董友姑就這樣,懷孕之身,撐起了鄭明儼的家:為他與賣家交談,接待客戶,調派船隻,不懂的地方就邊學邊做。回到至幸堂,還要為鄭明儼撫琴,他舞劍是什麽情緒,董友姑的琴聲就是什麽音調。
有一天,董友姑累得伏在琴上麵睡著了。
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床上,鄭明儼坐在旁邊等她醒來:“友姑,謝謝你。如果沒有你幫我撐起這個家,我不知該如何度過這段愁雲慘淡,一日三秋的日子。從現在開始,你一心養胎,其他我該做的事,都交給我。我們一起等雨青回來。”
“嗯。”董友姑終於讓鄭明儼從淪落中蘇醒。
他們不知,這一等,就是二十年。
鄭飛黃,獨自在炳炘堂,雙手拿著秦雨青的絲巾,後回道:是我害了你,可你太傻了。
蓬萊軒裏,大夫人滿意地閉上了眼:鄭飛黃,這輩子,最終是我贏了你。
立冬了,鄭明儼和董友姑披上大衣,站在至幸堂前,望著這屬於他們兩的鄭家。董友姑已不再梳桃花髻,而是像已婚婦人那樣,將頭發盤成了牡丹頭:沒有雨青姐姐和我一起梳桃花髻,無趣,就梳起牡丹頭來吧。
“以前以為,有了權勢,就可過上安全,平靜的日子。”董友姑哀歎說。
鄭明儼心裏透亮了:“這是個悖論,有了權勢,會比以前安全,但是絕不會平靜,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以後的狂風暴雨,驚濤駭浪,我們要一起麵對,友姑,永遠別害怕。”
“立冬了,福建都開始起寒風了,北邊肯定更冷,不知雨青姐姐會不會怕冷。”董友姑念著。
鄭明儼想想,笑著祝福她:“雨青生在北邊,現在應在紫禁城,不會為冷所俱。隻是想如何能早日與她重逢呢?”
秦雨青確實到了紫禁城,依然是從浣衣女做起。憑著她的姿色,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到了皇上崇禎帝的麵前:“聽說宮女中有個人,相貌實在誘人,能與田貴妃平分秋色。我看你,確實如此,叫什麽名字?”
“奴婢名秦雨青,希冀的“希”,仁厚的“仁”。不敢與已歿的田貴妃相提並論。”秦雨青站著,按嬤嬤的指導,沒有多說不該說的。
崇禎帝看她一會:“可稱得上‘豔色天下重’,他們可真為鄭想得周到。秦雨青,朕封你為秦美人。以後與袁貴妃一起住在翊坤宮。”
“皇上,奴婢入宮前已嫁為人妻,不是完璧,不可服侍皇上,還請皇上收回命令。”秦雨青說。
崇禎帝看她一會,落寞地說:“不是完璧又如何,鄭的江山也早已不是完璧。秦美人,今晚,你就伺候朕吧。”
“是。”秦雨青不得不答應:在這銅牆鐵壁的紫禁城裏,皇上的話就是生死令,沒有辦法拒絕,除非想死。可我還想活著,等著有一日,一官忘卻我們的孽情,明儼忘記我對他不忠,然後我堂堂正正地去看我的兒子鄭經。
秦雨青眼淚往肚裏咽,遵從了崇禎帝。
她也有機會仔細觀察這個被天下人唾棄的崇禎帝:今年崇禎帝十六年,算來皇上應是三十三歲,可是卻白發叢生,眼角皺紋如花甲,古稀。比一官小了幾歲,卻遠不如一官的談吐敦厚,威風凜凜,一掃乾坤的氣魄。如果不是他這個昏君,治國無方,我就不會從北邊流落南邊,到福建,與一官相遇,發生那麽多心碎的事,弄得現在連親生兒子也見不著。不過,這國家大事,我也不懂,或許不能全怪皇上,看他忙得焦頭爛額,誰會相信他無德殘殺了袁督師呢?
平日裏,秦雨青住在袁貴妃的寢宮翊坤宮一側。聽說這個袁貴妃是繼死去的田貴妃之後,最得皇上寵愛的,可是秦雨青一月也不見皇上來翊坤宮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