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嶄露頭腳
秦雨青和董友姑也在甲板上看著,吹海風。鄭飛黃突然問:“友姑,秦希仁,你們過來一下。明儼呢,在房間了嗎?怎麽一天不見他?”
“爹,明儼起航時就去了貨船上,說是要去查看,了解,清點一下貨物,還要和運貨工人,船員們聊聊這海上運貨的經曆。”董友姑回答說。
鄭飛黃眼裏閃光:“讓他晚飯後來和我聊聊吧,看他又什麽想法。”頓了一會,看到鄭世蔭,才說:“世蔭,你也來吧。”
“是,爹。”鄭世蔭回答。
董友姑為難地說:“爹,明儼他原來是準備好今晚將你擬定的協議合同仔細閱讀一遍。你要見他,我去跟他說,明日再看合同吧。”
“不用跟他說了,讓他去看吧。”鄭飛黃很滿意地說:“明儼做事比以前紮實充分了,隻是別讓他看得太晚了,這船晃動,燭光也晃動,對眼睛不好。”
鄭飛黃雖說得語氣平淡,但秦雨青和董友姑都聽出了他對鄭明儼的讚許。
鄭世蔭跟著問:“爹,我今晚來聽你談談生意上的事嗎?”
“不用了,明早等明儼一起來吧。”鄭飛黃抱著鄭經回船艙了。鄭世蔭已開始不開心呢了:一定要等鄭明儼來一起談嗎?
董友姑和秦雨青在甲板上討論:“雨青姐姐,明儼和世蔭四弟並沒有完全顯露出誰的才華高低,但我感覺爹的言語間偏向明儼。”
秦雨青說出自己的看法:“或許有一點偏愛明儼,但更多的是他們自己的表現令老爺不能同等對待。明儼今日一開始就去查貨,向運貨工人和航行水手請教,還準備晚上閱讀合同。而四少爺隻是一味地討好老爺。這分別已明朗了。”
“嗯,這麽一說,明儼已做的比世蔭四弟好多了。不過,如果爹是個虛浮誇傲之人,就會偏向給他拍馬屁的四弟了。好在爹是個棄虛逐實之人,否則也不會有這麽大的產業。”董友姑心裏對鄭明儼充滿了希望。
夜晚,董友姑帶著鄭經睡了,鄭明儼在翻閱合同。鄭飛黃經過秦雨青的房門口,想:此時雨青在想什麽呢?是否在想曾答應過她去釣魚島之事?可現在這件事連說都不能說,釣魚島,先靠邊吧。
鄭飛黃閉上雙眼,睜開,回到自己的房間,睡了。
次日,到了金門,在客棧休息吃早飯,鄭飛黃抓緊時間問:“明儼,昨日忙了一天,有什麽收獲?”
“爹,我去看了我們貨船上的貨物的數量,級別,層次,和擺放,都是有條有理的。然後請教了運貨的工人,運輸途中可能會遇到的風險和救援措施。還從水手口中得知了東海整片海域的海盜情況和海盜的習性。這些,他們都說的很清楚,我心裏對這批貨物的特點和運輸都有個底了。”鄭明儼說的很詳細。
鄭世蔭也想表現一下:“大哥,爹把合同都寫好了,我們隻要把貨物交給買家,一手交錢,一首交貨,就可了。還費這麽大的勁去了解這些,豈不多此一舉?”
鄭飛黃教導他:“世蔭,凡事要準備周全,力保萬無一失。協議,合同在生效之前就是一紙空文,對方隨時會改變主意,甚至翻臉。我們要做的就是像你大哥明儼那樣,做好各種應變的準備。”
“哦。”鄭世蔭還有點委屈似的。
鄭明儼也沒管他的情緒,對鄭飛黃說:“我仔細讀過你定的合同,無可挑剔,怕的就是對方臨時變卦。所以,我想去了解一下他們的情況。扶桑人約定簽合同的日期是明日,今日已到了金門,我想去參觀一下他們的商隊。爹,你航行一天,累了,在客棧歇著,我回來後,將看到的告訴你。雨青,友姑,你們也到處走走玩玩,帶好鄭經。”
秦雨青和董友姑點點頭:“明儼,放心吧。我們知道。”
“明儼說的對,世蔭,你也跟著你大哥去參觀一下扶桑人的船,長長見識。”鄭飛黃說。
鄭世蔭覺得這是多餘的:“爹,大哥都看了我們自己的船,還去看別人的船做什麽?”
“知己知彼!”鄭飛黃耐著性子說。
鄭世蔭還是很不情願:“爹,大哥會講扶桑話,我不會,去了也是白去。”
“那你帶個通事去,要不,直接讓你大哥做你的通事!”鄭飛黃逼著鄭世蔭跟著去。
秦雨青和董友姑說:“照此看來,老爺對明儼的賞識已明顯高於四少爺。即使明儼不能助老爺一手,他做事這樣細心周全,老爺已全看在眼裏了。”
“但願明日協議簽訂順利。”董友姑說。
秦雨青卻想:“順利簽訂的話,明儼就沒有表現的機會,我倒是希望其中出點岔子,讓準備充分,知己知彼的明儼來處理掉這個岔子。疾風才知勁草。”
鄭明儼和鄭世蔭來到扶桑人的商隊前,鄭世蔭躺在沙灘上說:“大哥,我就在海灘邊等你。”
“世蔭,爹叫你一起去的。”鄭明儼說。
“大哥,船艙裏悶熱。再說,進去參觀什麽啊?又不是旅遊。”鄭世蔭怎麽都不願去,可能是他從小出世養成的脾氣吧。
鄭明儼也不勉強:“那你在沙灘邊等著,等下一起回去。”
鄭明儼帶著侍衛進入了扶桑人的商船,先來個問好兼自我介紹:“來自扶桑的客人,一路辛苦了。我叫鄭明儼,是你們這次生意的賣家,特意來參觀你們豪華的商船,並帶來些泉州小吃,請品嚐。”
扶桑人都圍過來。鄭明儼也帶來了足夠的食物,聽扶桑人說:“你們大明比我們扶桑會做吃的。”
“那就常來常往,生意不斷。”鄭明儼說著,仔細觀察著他們準備運貨的商船與自家商船的區別。然後同樣和船員水手們聊天,將想好的問題一股腦全一一請教。吃了人家的好吃的,船員們肯定樂於回答。
回到客棧,已是下午,鄭明儼先去洗了個澡。出來後見鄭飛黃臉色沉重:“明儼,世蔭,扶桑人剛才派人來說,將價錢減三成,否則取消。”
鄭世蔭難以置信:“我們把貨從江西,經過陸路,海陸,躲過官府,千裏迢迢地運過來,他們也不看在我們花了一大筆運輸費的份上,可憐一下,居然說降就降,太不講信用了!”
“世蔭,你記住,商人不會可憐對手花了多少成本,你記住了。”鄭飛黃問他:“他們說要降三成,你有什麽對策?”
這下,鄭世蔭沒底氣了:“爹,我們已將貨運到金門了,總不能再運回泉州去。爹,你和扶桑人打交道多,與他們熟,更他們商量商量,降個一成兩成的,別降那麽多。”
鄭飛黃生大氣了:“世蔭,做生意不是商量,是談判!買家賣家之間永遠不會相互可憐。別說兩成,就算降一成,我們也會比預計損失七百萬兩!”
鄭飛黃氣還沒停下來,問:“明儼,你怎麽看?”
鄭明儼思慮中說:“爹,扶桑人要求降價,無非是以為我們不想浪費巨額的運費。他們以為這次談判的主導權在他們手上,但他們錯了,我們才占據了這次談判的主導權。這價錢,是一分不可降。”
“如何說?”鄭飛黃興趣上來:“明儼你有良策?”
鄭明儼說來:“爹,今日明儼去參觀扶桑人的商船,與他們的船員交談一番,發現他們的老板雖底子大,但做海上買賣有許多漏洞和弱點,我們朝著這個方向去談,他們不會降價的……”
鄭飛黃邊聽邊點頭:“明儼,想得夠好。隻是光有對策不行,還要和他們在桌上談判,這些技巧和勢氣都要掌握得恰到好處。你第一次參與這樣的談判,爹有些擔心。”
“爹,這個你放心吧,我在泉州海岸巡海大半年,官商平民,男女老幼,國民外商,什麽樣的人都見過,什麽樣的脾氣都麵對過,什麽棘手的事都處理過,這個我有經驗。隻要明日和扶桑人的臨場應變一較高下。”鄭明儼信心滿滿地說。
鄭飛黃有些難過和歉疚,一手搭在他肩上:“明儼,你是我鄭飛黃的長子,按理應在家念書陪伴妻兒,我卻讓你在泉州海岸巡海,起早摸黑,這一幹就是大半年,臉都曬黑不少。”
“爹,在泉州海岸巡海是實幹,比書上學到的東西更多,更實用。爹何必對此這麽在意呢?”鄭明儼看父親難受,就趕緊說正事:“爹,明儼以為,明日你和扶桑人先談,我在一旁聽著。到重點時,我們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可否?”
“明儼,談判桌上都是笑裏藏刀的,即使你要唱白臉,也要笑著唱。”鄭飛黃強調。
“明儼記住了。”鄭明儼說。
鄭飛黃想了一會:“明儼,你對我們船隊和對方船隊的情況了如指掌,更勝於我。我想,明日我就給他們個開場白,什麽紅臉白臉都由你來唱。”
“爹,我雖準備了對策,但不一定能談得好,你就這麽把千斤擔子放在我身上,你放心嗎?”鄭明儼不敢相信父親會這麽相信自己。
鄭飛黃說:“不是有我一起嗎?你若談不過,還有我。而且,這兩日,你已準備充分,腦子裏也該醞釀好了怎麽說。爹在你這個年齡已開始和人談判了。你也試著。”
“爹,你信得過明儼,明儼就全力以赴,不讓爹失望!”鄭明儼沉著且有膽量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