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有誰恨我和雨青姐姐?
從施琅那不可能的愛中逃離後,秦雨青還是在逃亡,她想,大夫人會找她,鄭飛黃也可能會找她,為了不讓他們找到,她把自己弄得衣衫襤褸,臉上烏漆墨黑,頭發遮臉,混在人群中乞討,想著如何返回鄭府,見到兒子,揭露大夫人。
如果可以聯係上鄭明儼,董友姑,或者鄭世襲,都可以返回,但他們都在府內,怎麽聯係得上呢?秦雨青一籌莫展之際,想到了不在府內的鄭世渡,如果能找到他,就有辦法了。
找人不是件容易事,秦雨青將身上值錢的頭飾,首飾全部當掉,挽起頭發,買衣服,桌椅,換上男兒裝,在渡口擺攤,豎起一塊招牌:福祿壽喜,喬遷取名,無指右手,有緣之人。
秦雨青心想:這是泉州人來人往最多的地方吧?鄭世襲還在鄭府,鄭世渡應不會走遠,這“五指右手”應該很快傳到他耳中。鄭世渡,快點出現啊。
至幸堂中,一直是悶悶不樂的氣氛。鄭明儼和董友姑都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這天早上,兩人默契地,一人拿出了劍,一人擺出了琴:“明儼,以後,我們照樣要每日早上琴劍合鳴,讓鄭經從小就懂聲韻,懂劍術!”
“說得好!友姑,不可因失去鄭涓就沉淪。來一曲歡快的《如夢令》!”鄭明儼和董友姑的喪女之痛揮之不去,對秦雨青失蹤的擔憂也難掩,這琴劍合鳴隻是他兩希望生活不要因此而斷節。
盡管兩人想愉悅,但周圍不安的氣氛總是揮散不了的,那是從自己身上散發出去的,鄭明儼的一招一式中無不想斬斷心中的疼痛,董友姑的琴聲通過指尖彎曲地流露出思念和憤鬱,盡管是《如夢令》,也沒能解除空氣中的抑鬱。
隻有鄭經在搖籃中想要站起來,爬出來的樣子,令他兩有了一絲微笑。
琴劍合鳴後,早飯,鄭明儼強裝笑臉說:“友姑,沒想到你能變得這麽勇敢地麵對一切。”
董友姑用筷子叼著飯:“這是種種經曆逼出來的。我曾天真地以為,隻要有你護著我,我就會永遠過著安穩的生活,不會有難。可雨青姐姐告訴我,要自己堅強才是,處處依賴你是不行的,我當時不信,現在,嚐到苦果了。也懂得了,要有你的保護,概要有自己的堅韌不屈,剛勁鐵骨,百折不撓!方可保你我和鄭經的一生平安!”
“那我曾經那個哭鬧,撒嬌,耍賴,賭氣,任性的小友姑是不是要珍藏起來呢?如果我想看到,摟在懷裏,怎麽辦?”鄭明儼惋惜董友姑因此要掩藏天真浪漫的性情。董友姑苦中笑他:“那個友姑,你看得到,在隻有你我時,在夜深人靜時,我依舊是你麵前的放縱的小友姑。唉,我情願永遠做個不懂事的友姑,也不想要這經曆痛苦折磨後,所謂的堅強。”
鄭明儼沉默了:我也是。
飯後,鄭明儼審問了蔡禾苗和魚泡:“你那聲尖叫“來人”,救了大少奶奶一命,給你記一功。但在你叫人來之後,被人重拳擊後腦,暈倒。此人是否是和秦雨青一起失蹤的芋頭?”
“奴婢不知,當時,大少奶奶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芋頭也暈倒在地,我跑到大少奶奶床邊。房間中就我們三人,奴婢覺得,很有可能是芋頭。”蔡禾苗說。
魚泡也回:“大少爺,如果芋頭假暈,就可趁禾苗不注意的時候,打暈她。加上她與秦姑娘後來一起失蹤,這放毒氣的人極有可能是芋頭,隻是他做事,漏洞百出,讓人一下就猜著了。”
周福雲低聲說:“大少爺,大少奶奶,老爺夫人已嚴禁討論此事,但私下聽到的流言蜚語卻是……”
“秦雨青指使芋頭謀害大少奶奶不成,雙雙逃走。這個,友姑都告訴我了。你們相信嗎?”鄭明儼問。
三人都毫不遲疑地搖頭:“我們都知道秦姑娘的為人,尤其是她對大少爺和大少奶奶,是萬般地好,不可能會是她。而且依她的聰慧,如果真是她,不會弄得如此落魄。”
“我和友姑的看法與你們一樣。”鄭明儼說:“友姑說,如果秦雨青要謀害她,有得是辦法,不會讓自己落得如此不堪。”
董友姑思考:“為什麽雨青姐姐會和芋頭一起失蹤,被人說成是合謀呢?”
“這難說是失蹤,還有挾持的可能,”魚泡說:“芋頭挾持了秦姑娘,才造成她是主謀的假象。”
“這麽說。挾持就是想嫁禍雨青,就相當於銷贓,那麽雨青的性命堪憂。”鄭明儼如坐針氈。
董友姑擦掉他手心的汗:“不對,這個芋頭與我無怨,定不是主謀,隻是主謀的手下,是個極易被主謀滅口的人。芋頭聰明的話,就會把雨青姐姐藏起來做要挾,以保住自己的性命,我覺得他們兩都還活著,在南安縣的某個角落。明儼,你別那麽擔心,芋頭的口音是南安本地人,如果我們掌控了他的家人,就不愁找不到他,進而找到雨青姐姐了。魚泡,你去人事房查找芋頭的資料。”
“是。”魚泡立即去了。
鄭明儼出了一身冷汗:“友姑,謝謝你的冷靜思索,讓我安定下來了。剛才,我是不是失態了?”
董友姑抱著他安慰:”沒有半點失態。就像舞劍那樣英姿勃發。明儼,你別過於緊張,雨青姐姐為了鄭經,定會想辦法逃生的。鄭經可是她的……”
鄭明儼捂住她的嘴說:“鄭經可是董友姑十月懷胎,已生下來就會吮手指的健壯小子。”
董友姑點頭:“在找到雨青姐姐之前,是的。
秦雨青在渡口做算命的,有人來了,她盡說好話,收費也少,隻求鄭世渡的趕快出現。如今,鄭飛黃肯定在找自己,而大夫人見不到芋頭回去報信,肯定也會來找我。如果再過兩天鄭世渡還不出現,自己就有可能被抓到,落入誰手都不好。
終於,十月半了,一把劍刺穿了秦雨青的招牌:“無指右手,有緣之人?早就聽聞了,想不到是你,這是怎麽從鄭府出來了,想嘲笑我還是如何?無趣!”鄭世渡欲走。
“二少爺請留步,請借一步說話。”秦雨青悲喜交加。
鄭世渡略加嘲弄:“你是我大哥的戀人,我大哥夫妻兩都對你好,怎麽會流落在渡口算命啊?還扮男裝?”
在旅舍裏,秦雨青回答:“二少爺,大少奶奶有難,請跟我回去,幫她一把。”
鄭世渡聽到董友姑有難,心中一顫,但還是假裝無事:“秦雨青,你這是在命令我嗎?大少奶奶有難,有我大哥在,為什麽,我,要跟你回去,該不會是你有事求我吧?”
“你喜歡董友姑!”秦雨青這回話真是驚煞天人。
鄭世渡用劍指著她:“秦雨青,我鄭世渡雖不多言,散為人清白,心胸坦蕩。你敢誣陷我覬覦大嫂,不要命了?不會是因為我挾持你時,問得那些無聊之言吧?”
“不僅如此,二少爺。在我與大少奶奶做人質交換時,所有人都沒注意到你看她的眼神,但我注意到了,希冀,期盼,不舍,就與明儼曾經看我的眼神一樣。令人痛惜,難忘。兩兄弟雖非一母同胞,性情也不一,但還是有相同之處,就是對自己深愛女人的眼神,一見鍾情。”秦雨青相信自己的眼光,對鄭世渡的劍指一點不怕。
鄭世渡果然慢慢放下劍:“秦雨青,你獨具慧眼,品貌才兼備,難怪深得我大哥喜歡。可我的劍不是因你而放下,而是因董友姑,我確實擔心她。你說吧,董友姑,究竟怎麽了?”
“二少爺對奴婢過獎了,請聽奴婢細細道來……”
至幸堂中,魚泡向鄭明儼和董友姑回報:“大少爺,大少奶奶,芋頭不是真正的刀劍手,而是府內一名侍衛。但奴才去人事房,翻閱後,發現全無他的資料。管事的也說,他前不久打算辭工,提前將資料全部帶走了。無跡可尋。”
“那我們可以問那些和芋頭有來往的侍衛啊。”董友姑問。
魚泡回答:“大少奶奶,芋頭這個名字不是真名,隻是個代號。況且,他連資料都弄走了,做得幾乎天衣無縫了,其他有來往的侍衛也肯定問不出什麽了。”
“明儼,那就畫芋頭的畫像,讓縣衙幫忙去尋找。你和縣衙打過交道的。”董友姑又想出一計。
“友姑,爹和大娘都說過,此事是鄭家醜聞,不可再提。我們大張旗鼓地去請縣衙幫忙,會違背他們的意思。到時,也不好收場。”鄭明儼否定了董友姑的想法。
皺著眉頭想:“怎麽事事就差一步呢?看來芋頭自己早已準備好,要不就是幕後指使者拿走了芋頭的資料。友姑和芋頭是主仆,並無要命的不共戴天之仇,可見芋頭是趁我不在,受人指使,殺害友姑,嫁禍雨青,要兩人的命。此幕後人,為何不殺害雨青,嫁禍友姑呢?”
“這個很簡單。因為雨青姐姐身邊有忠心耿耿的魚泡護衛者,幕後人難以找人下手。而我,沒有人會想到有人會膽敢向我這個所謂的大少奶奶動手,就選擇了這個早已黴爛的芋頭來毒害我。”秦雨青盯著鄭明儼:“但不管此人向誰下手,嫁禍於水,此人都是一個對我和雨青兩人都極其不滿,恨透在心之人。明儼,這鄭家,有誰對我和雨青兩人都不喜到這種程度?要取性命地全部除去,連胎兒也不放過?”董友姑想逼著鄭明儼說出這是大夫人幹的。
鄭明儼不願看董友姑憤怒而盼望的眼神,也不願說是大夫人要了女兒鄭涓的命,他在腦子裏搜尋,尋到一個可疑之人:“容小雪。她在浣衣房時就時常欺負雨青。聽福雲說過,小雪得知雨青和我相戀後,恨得咬牙切齒。後來,她做了友姑你的丫環,但因為伺候你不周,我時不時因為你而打罵懲罰她,你又將她趕回浣衣房。看容小雪媚上,攀附,記仇,妒恨的個性,必定懷恨在心,她與芋頭合作出此事完全有可能!”
魚泡勉強附和說:“大少爺說得不無道理,容小雪欲攀附大少爺不成,有此心。可她和芋頭是怎麽辦成這麽大一件事的?”
“魚泡說的對,確實有可能,明儼,無辜悶死的是你的女兒,你為她所做的推斷是不會錯的。”董友姑調轉頭,生氣地背對著鄭明儼。鄭明儼揮揮手,讓其他人都出去。
他抱著生氣的董友姑:“又變回小友姑了?說的對,在隻有你我時,才會有個握最喜歡的小友姑。來,捏救我還是腋窩?”
“明儼你不願麵對現實。幹脆什麽都不要了。”董友姑跑回房間,趴在枕頭上,輕輕地抽泣。
鄭明儼跟著來了,哈哈一大笑:“你什麽都不要了?但我還要,這個必須要!”然後親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