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審訊秦雨青,有驚無險(一)
“什麽,小滿遇見鬼被嚇死了?”秦雨青覺得簡直不可思議:“我有難了。”
“雨青,你說什麽,有什麽難?”周福雲問。
秦雨青到此地步也覺得不必隱瞞周福雲和魚泡了:“亥時,我悄悄避開你們……”
“秦姑娘,這事可大可小,你要擔心,但為了身子,又不可過於擔心。”魚泡說。
“怎麽會碰上這樣的事呢?”周福雲一下坐在地上。
卯時三刻,天剛微微亮,秦雨青就被鄭全傳話去東廂房:“秦姑娘,事情不妙,相信你心中有誰,自己要把握住啊。”
“謝謝全大哥提醒。”秦雨青心中沒底地回謝。
魚泡,周福雲跟著秦雨青去了,東廂房門口擺了好大的陣勢,堂案,桌椅,鄭飛黃夫婦,鄭家其他人和奴仆,知縣王大人,主簿李大人,兩位仵作,還有就是用白布蒙著的小滿的屍體。
連縣衙都搬到家裏來審案,鄭家在南安縣可真夠有麵子的,秦雨青才感覺到。
另外鄭明儼扶著站不穩的董友姑,心裏幹著急,卻幫不上忙。
鄭飛黃焦頭爛額:夫人非要請來縣衙大人,跟她好說歹說,這是件丟人的事,她偏不聽。算了,如果不答應她的話,隻怕雨青會受到更嚴厲的懲罰。雨青,我已不求你理會我的苦心,隻求你母子平安,若今日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為你的安全著想,我不會顧及夫人的。
王大人開始審案:“據鄭家大少奶奶董友姑報,昨夜亥時,這位受罰住在鄭府樂山別院的丫環小滿突然衝出別院,直喊著“有鬼”,並跑到鄭府建安廳的東廂房,告訴她的主人,也就是大少奶奶之後,就倒下散命。兩位仵作聞訊趕來立即驗屍。仵作,把驗屍結果報告出來。”
“回王大人,經我二人分別驗屍,丫環小滿全身無任何外傷,連針紮的痕跡也無,我二人用針刺喉嚨,腹部,均無毒,由此可排除他殺可能。而她死相及其恐怖,依臣推斷,是因久日處於精神恐嚇中,突遇驚嚇,無法承受,至精神亢奮而死。”仵作照實回答:“不過此丫環受何驚嚇,卑職就不得而知了。”
周福雲悄悄告訴秦雨青:“以前我也見過鄭府有奴才丫環死的,也沒查明情況就將屍體送回家中葬了,給一筆銀票打發死者的家人。今日這陣勢分明是針對你的。”
“是禍躲不過,這也不是第一次了。”秦雨青無奈地說。
大夫人手指示意王大人,王大人說:“傳證人史紆紓。”
四夫人出來,跪下:“民婦鄭劉氏,鄭家四夫人,見過王大人。昨夜子時,民婦聽到外麵喧鬧聲,又看見東廂房燈火亮了,睡不著便想起床看個究竟。民婦從居住的香桂閣出來後就看見一身白衣的丫環秦雨青從樂山別院跑出。當時民婦也嚇了一跳,以為是鬼呢。接下來聽聞丫環小滿的死訊,便斷定是秦雨青故意嚇死小滿的,因為她們之前結過怨。”
王大人看了看鄭飛黃夫婦的眼神,繼續問:“鄭史氏,你斷定?”
“回王大人的話,民婦所居住的香桂閣在鄭府西側,與樂山別院很近,斷定不會看錯。民婦還問了秦雨青去別院做什麽,秦雨青回答說是去別院祭奠她死去的妹妹。”四夫人有這樣的好機會肯定要一五一十地全說出來,針對秦雨青的。
王大人似乎很不願意審這案子,但又不得不審:“傳秦雨青。”
“民女秦雨青見過知縣大人。”秦雨青在周福雲扶著之下跪著說。
“方才鄭劉氏所言可是真的?”王大人問。
“是的,王大人。昨日四月十五亥時,是民女過世的妹妹生辰之時,我們從小都會在每年的這個時候起床,一起去河邊,樹林邊過生辰。如今她的骨灰盒在樂山別院內,所以民女就身著一身素衣去了別院,唱歌給妹妹的亡魂聽,不曾想這嚇到了受罰住在別院的小滿,也未料到她那麽膽小迷信,竟然被嚇死了。實在令人可惜。”秦雨青說得不卑不亢。
王大人仔細觀摩了秦雨青一番:“容貌絕倫,絲毫不因懷孕而受影響,根本不像是鬼啊。”
大夫人看著王大人,用手指輕輕地敲桌麵,王大人隻得照意思問:“秦雨青,你方才說的祭奠亡妹一事沒有證人。但死者小滿生前與你結怨,整個鄭家都知曉。所以你都有嫌疑是故意去恐嚇她,以致她被你嚇死的,你如何解釋?”
“王大人明斷,民女若是想以此方法恐嚇小滿,何必拖著五個半月的大肚子,還一個人去,這樣極易大人小孩都受累。隻須派個信得過的下人去一趟便可。小滿從別院出來,我並不知她受驚至此。我在回東廂房的路上,已是氣喘籲籲,見到四夫人鄭劉氏。若我知道小滿已死,也不會告訴她自己是從樂山別院出來的,這不是授人以柄嗎?王大人,民女此番辯解,不知是否可以洗刷我故意恐嚇小滿的意圖?”
王大人看看鄭飛黃夫婦,一個搖頭,一個點頭,原來這就是他不想審案的原因。但還得繼續審完:“秦雨青,此話看似有理,但或許是你以懷孕之身來掩飾意圖不軌呢?這種可能也無法排除。”
王大人說完這話就看這鄭飛黃夫婦,他們一個罰,一個保,實在讓自己無可奈何,但兩個人都不能得罪啊。
鄭飛黃想保秦雨青:“王大人,可否與草民一點時間處理家事?”
“請講。”王大人巴不得鄭飛黃自己把這事處理完。
鄭飛黃眼神會意魚泡:“魚泡,你是秦雨青的護衛,周福雲,你是秦雨青的侍女,秦雨青懷著大少爺的孩子,你們居然不照顧好她,讓她懵裏懵懂地半夜跑到樂山別院去。那是鄭府最凶險之地,若是胎兒有個不是,你兩該當何罪?來人,魚泡四十大板,周福雲二十大板。”
“王大人,老爺,奴才身為持刀護衛,守護秦姑娘未盡職,所以小滿被嚇死一事,理應由奴才擔當全責。”魚泡說。
“王大人,奴婢周福雲應該整夜守著秦姑娘入睡,卻睡在秦姑娘隔壁,同樣未盡責,因此,奴婢與魚泡一樣,為小滿之死負責。”周福雲明白了魚泡的意思,也照著說。
他們兩就這樣挨板子了。秦雨青在一旁說:“王大人,一人做事一人當,他們毫不知情……
王大人說:“小滿本因自身精神疾患而死,如今秦雨青的丫環和護衛已擔責……”
鄭飛黃對王大人連連點頭。可王夫人說話了:“王大人,秦雨青自己也說了,一人做事一人當即使承認了殺人之罪,不論她有意無意,這罰是免不了的,否則,鄭家如何明正典刑,樹警立威?”
“大夫人,我並沒有承認自己殺人。”秦雨青爭辯。
可憐秦雨青,而一直未說話的董友姑開口了:“王大人,小滿之死究其原因乃秦雨青的夜半歌聲,民女認為其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大少奶奶說的也有理,”王大人敷衍著說。
鄭明儼自然為秦雨青辯解:“王大人,剛才兩位仵作說過,小滿無任何外傷,乃是受了精神疾患。若某日她將柚子樹看做是鬼而死,將鶯啼聲聽成鬼而死,那誰是凶手,又怎麽處罰呢?所以,草民認為小滿之死在於他自己的內心之鬼,秦雨青無責。請王大人明斷。”
董友姑對鄭明儼幫秦雨青說話很不滿,想推開他,但奈何自己站不穩,心中又想靠著他。
王知縣呢,一個頭兩個大了:這鄭家一老一少兩對夫婦,對一個懷孕丫環的作為各持己見。這丫環本是件不是事的事,卻弄得鄭家少夫妻兩明爭,老夫妻兩暗鬥。可我若得罪了其中一人,這知縣還怎麽安生地知南安縣呢?
王知縣把這燙手的山芋扔給主簿:“李主簿,你對此宗案子持何意見?”
李主簿亦知王知縣的難處:“王大人,刑部對於精神疾患者自身而死,定位病亡。”
這時,秦雨青,鄭明儼,周福雲,魚泡,鄭安,還有鄭飛黃都鬆了一口氣,但董友姑不幹:“王大人,主簿大人,難道我的丫環小滿就這樣白白死了?”大夫人也捏緊手指給他們看。
李主簿又說:“此案中的小滿之死雖是自身疾患所致,但因秦雨青引起,所以對秦雨青的處罰是難免的。”鄭明儼又繃緊了心。李主簿不說了,看著王知縣,王知縣看看鄭飛黃夫婦:那表情,依然是夫妻不同心。
王知縣決定:我隻能采取平庸中立之措了,就算斷完此案後使得鄭家沒有一個人讚許我,也不能讓任何一個人因我斷此案不滿而埋怨我。這鄭家每個人,惹不起,我還是躲得起的。
王知縣一拍驚堂木:“鄭家丫環秦雨青無意嚇死精神疾患小滿。雖屬無意,但未免有人依此而滋事,對其他精神疾患行不軌之舉,秦雨青處罰不可免。秦雨青,你對本官所說有無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