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另一個自己
我的身體頓時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一樣,任我怎麽挪也挪不過去,手腳僵硬的甚至比僵屍的肢體還要來的死沉。
“好勒,小秦你先坐,我馬上給你拾掇!”此時秦老伯臉上又露出了那種溫暖了我無數次的笑容來,然後磕了磕他一直拄在手中的拐杖,向著飯店最右邊的一張放著熱壺的桌子上指了一下,接著就轉身進了一個小門中。
熟悉溫暖的笑容在這種情況下顯得異常的猙獰,就像一個正對著我微笑的死神的笑容一般。僵硬的肢體頓時一陣冰涼,剛才扯著嗓子呼喊的嘴角也像是凝固住了一般,嘴角帶動的臉上的肌肉酸痛難忍,任我怎麽使勁也舒緩不下來。
這個空間此時應該是隆冬十分,僵直的身體旁邊略過一陣透入骨髓的陰風,身體外邊的皮膚已經喪失了自己的功能,這股陰風直接吹進我的體內,我雖然看不見體內的具體情況,可隱約覺得自己體內的器官應該已經被這透骨的寒冷凍成了冰塊,連帶著口鼻呼出來的空氣也像陰冷的寒風一般。
我沒法轉過自己的腦袋看向身後,身體隻能直愣愣的對著飯館中剛才秦老伯指著的那張桌子。
秦老伯雖然是個生意人,萬事利當先,可隻要是個人他或多或少就有感情,沒法拋舍。我從初中時起,一日三餐就在他的店中對付,足足已經持續了十幾年,劉老伯指的那張桌子是他平時用的,與店中的其他桌子明顯不同。
飯館中的其他桌子是紅木做的現代樣式的四方桌,現代的四方桌是仿著清式的方桌設計的,常見於現代的各種餐廳中。而秦老伯指的那個桌子,卻是一張半桌,半桌隻有半張八仙桌大小,既可以在人少時使用,也可以在一張八仙桌坐不下時,用半桌把方桌拚大,故又名"接桌"。半桌的式樣有帶束腰的,也有不帶束腰的,是明式家具中典型的桌子樣式。半桌因為其用途多樣,所以常被老人們所喜愛,尤其是對曆史古物感興趣的人更加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
半桌上常放著一個古舊的長嘴茶壺,茶壺圓墩的壺底正坐落在一個剛炭爐子上,長長的壺嘴正對外發出尖銳的呼嘯,我親眼看著那個茶壺竟然憑空的一點一點的慢慢的從爐子上升了起來,等升到三十公分到了桌子上的紫檀茶杯上空,從壺嘴傾出了一道明亮的黃燦燦的冒著濃鬱香氣的茶水。
茶水散發出濃鬱的香氣,我在門外都可以清晰的聞見。可這香氣卻不像以前的那麽純粹,馥香的茶香中竟然帶著一抹揮之不去縈繞鼻中的詭異的血腥味兒,像是這茶水是用鮮血浸泡的一般,刺激的我胃中不住地翻江倒海著。我現在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紮進我的皮肉之中,對麵那個詭異的茶壺倒下茶水之後,紫檀茶杯竟然憑空漂浮了起來,一道殷紅如血的茶水便傾注了下去。
茶杯底下我看的清清楚楚的並沒有什麽人,可那茶水傾倒下去之後卻忽然消失不見,從那個桌子那邊還發出了咕咕的吞咽聲,好像有人正在牛飲著。
“秦老伯,我,我不想在那個家裏邊呆著了,想遠遠地離開這裏。”熟悉的聲音這時又響了起來,我的身體依然不能動彈。我在聽見這句話後,腦子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高中時候的一件事。
那次事情是因我的舅舅而起的,我舅舅我一直不熟悉,在那件事情發生之前一共隻見過不到三次。
我母親家裏好像很有權勢,我雖然一直沒去過,可從母親經常掛在嘴邊的話中也能隱約知道一些。那次舅舅好像是惹到了一個不該惹的人,連帶著他父親也就是我名義上的外祖父也壓不下去。
各行各業都有自己的規矩,事情的具體起因我也太清楚,隻是好像那個人知道我父親在鬼貨這個行當中的名頭,所以就要挾我父親給他辦一件事兒,我父親不願意,母親就是因此與他大鬧了起來,最後父親拗不過她,最後還是辦了,隻是我一直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事情,當時逃離了家裏在秦老伯家中住了好幾天,學校也沒去劉權也沒見,母親在那幾天照常打麻將逛街,好像沒有我這個兒子一樣。最後還是父親把我找回去的,隻是從那之後我對那個母親算是徹底失望了,再也沒有與她說過太多的話,直到她最後離開時我也隻是淡淡的點了點頭一句話也沒說。
父親當時在把我接回去之後,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整天鬱鬱寡歡連帶著一向看中的生意也交給東子打理,自己整天把自己關在那個儲物室中不出來,隻是在我晚上睡覺的時候偷偷地到我房間,不停地歎息著撫摸著我的頭發。
“小秦啊,你有啥想不開的,離家出走可不是說著玩的事情,這可鬧不得。”我被釘在原地沒法動彈回憶之前與父親在一起的場景時,這時候秦老伯卻說話了。
秦老伯從後廳中端出來一碗熱氣騰騰的羊肉泡饃與一碟涼菜放到哪個桌子上,並沒有離開而是做到了桌子靠著收銀台的對麵,然後也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放在嘴邊輕抿著,殷紅的茶水把他蒼老如樹皮般的嘴唇染得猩紅,在青色的爐火映照下就像從地獄中剛爬出來的厲鬼一般。
秦老伯的話說完之後,對麵的那個我看不見得透明的“我”又給自己麵前的茶杯中斟了一杯茶水,徑直灌進自己的肚子中,然後吞咽了幾下,聲音又傳了過來,秦老伯,我,我再也受不了那個冷漠的家了。
剛才秦老伯在喝下那杯血茶之後,看起來有些猙獰,可眼中的滄桑確依然是我熟悉的樣子。秦老伯對我的遭遇也頗為的同情,一向不太喜歡抽煙的他,從桌子上擺著的用來招待客人的煙盒中抽了一根出來,顫抖的雙手哆嗦著點上,然後放進自己的嘴裏,吧嗒吧嗒的抽旱煙似得一口一口的抽著。
在煙頭燃盡燒到夾著煙嘴的秦老伯的手指後,秦老伯才長歎了一口氣,對麵前的那個我說,小秦要不你先拄在我家裏幾天,等過幾天還想離開這裏的話,老伯就安排你去我家鄉那邊,讓你先暫時跟著我兒子,也好有個照應。
北方的雪來的總是有些突兀,爐火映照下的飯館看起來暖烘烘的,可站在門外的我隻能如枯木一般忍受著這刺骨的寒冷。雪花悠悠蕩蕩的飄落下來,我的額頭上也沾染了片片雪花。我看不到落在我額頭上的雪花究竟長什麽樣子,隻能感到雪花融化成的雪水正隨著我臉上的紋理正在向我的眼眶中滴落。
怎麽眼前有些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