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周濤的選擇
就在我做了好長的一個夢後,意識好像重新回歸到我的腦中,似昏似醒間耳邊傳來了真真嘈雜的聲音,仿佛正身處鬧市中一樣,心裏卻沒有一丁點的煩躁,反而是洋溢著淡淡的暖意。
我費力的睜開沉重的眼皮,周圍的空間中仍然充斥著耀眼的金色光芒,眼中除了金光還是金光,根本就看不清周圍的樣子。
“衛秦,你小子終於醒了!”我用手背使勁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發現還是看不清周圍的樣子,正欲起身摸索一下的時候,感覺有一雙溫暖的胳膊把我攙了起來,接著周濤熟悉的聲音便傳進了我的耳中。
“濤子!”我驟然失了自己的視力,這時聽見周濤的聲音急切的抓住周濤攙著我身體的胳膊,憑著感覺把頭側了側問道。
我看不見周圍的場景,隻覺得自己被周濤現在攙到了一張床一樣的物事上。這張床比我睡過的任何一張床都要來的柔軟,就像自己躺在其他人的身上一樣,我迷醉的扭了扭自己的身體,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一時竟忘了問周濤我現在身處在什麽地方。
“衛秦,你小子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周濤把我安頓到床上之後,自己也坐在了床邊,我感到他現在應該正在盯著我看著。
這小子不提,我差點兒都忘了正事了。急忙從柔軟的床上坐了起來,然後四處摸索著,想找到之前被我失落的那枚子午尋靈盤,等會兒離開這個湖底還得靠這玩意兒的幫助。
“唉,看來我猜的沒錯,是我父親讓你來的吧!”周濤往我手裏塞了個圓形的東西,我一摸正是那枚子午尋靈盤,便停止了自己的尋找。隻是不知道為什麽,老感覺周濤此時心裏好像有些不太愉快。
我越聽越不是滋味兒,怎麽這對兒父子還有什麽矛盾不成?可現在自己尚且不知道處在一個什麽環境中,哪兒來的功夫管這小子的情緒,就讓他先融進這枚子午尋靈盤中,自己好帶他離開這個湖水中,外邊還有一大堆事兒要忙。
周濤好長時間都沒有說話,忽然長長的歎了一聲,歎息中竟然帶著幾分不舍與無奈,可更多的卻是留在我耳中揮之不去的傷感。“衛秦,我已經離不開這個地方了,也不想在離開這裏了,外邊的一切都讓我感到很陌生,陌生到讓我感到有些害怕!”
周濤的話兒剛說完,我閉合的眼皮便感到冰冰涼涼的,下意識的便睜開了自己的眼睛。
我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竟然有了幾分回到現實的感覺。
這是一個古色古香的女子閨房,我現在正躺在床上,床上淩亂的羅煙被上麵還殘留著美裕的體香,床下邊的榻榻米上的小茶桌上的香茗正縷縷的向外冒著淡淡的水汽。
小茶桌與梳妝台的中間現在多了一個木製的嬰兒搖床,從我這裏恰好可以看見躺在裏邊的嬰兒模樣。
這是一個小女嬰,女嬰唇紅齒白的全身細膩白皙的皮膚吹彈可破,好像稍微用力一捏就會擠出水似的。臉頰兩邊有淡淡的粉紅色,配上白白的皮膚,可謂是白裏透紅。兩隻水靈靈的大眼睛不停的眨巴眨巴著,雙眼裏淨是純潔。可我看過去,總覺得這個嬰兒身上帶著揮之不去的陰怨氣息,就像一塊兒潔白的美玉被塵土遮掩一樣,讓人不由得呃腕長歎。
“周濤,這個嬰兒是……”嬰兒的眉宇間與周濤這小子頗為相似,甚至連額頭上的紋理也差不了多少。我腦子中好像抓到了什麽東西一樣,可卻一時不敢確定。
周濤現在的身體,或者說是靈魂看起來有點兒不正常。按照他父親說的,他此時的靈魂中應該充滿了生氣。可他現在呆在我身邊,我幾乎從他身上感受不到一絲兒的生氣。
一個人呆在你身邊的話,即使你看不見他,也能感受到他的氣息。可周濤此時更像是一隻“鬼”一樣,無有生氣無有靈息,仿佛是一團空氣一般。
“哈哈,衛秦,,,怎麽樣,像不像我?”周濤剛才還有些暗淡的神色,此時聽見我向他問起床上的嬰兒,頓時眉宇間全是濃濃的愛意,眼神兒柔和的看著那個女嬰好長時間,才朗聲笑著對我炫耀道。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抉擇,有人可以為了金錢而舍棄了一切,有人可以為了權勢可以認賊作父。周濤的話完了之後,我便已經明了了他的心思,一時無言的坐在床上沒有半點動靜。
周濤此時發現了我神色不對勁,眉宇間的歡喜也被一抹揮之不去的惆悵取代,隻是選擇是他自己做出來的,他也沒有理由後悔。隻是悄悄的離開了床邊,走到了那個嬰兒車的左側,溺愛的摸了摸正好奇的打量著周圍一切東西的女嬰的腦袋,然後輕輕的拉了拉覆在嬰兒身體上的小被子,轉過頭來對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跟他過去。
“能抽煙不?”
我被周濤帶到了房子中的前廳,說是前廳其實與臥室隻隔了一道矮小的屏風。前廳中的布置還是和我第一次進來的時候一樣,一張老舊的八仙桌上隨意的擺放著幾盞茶杯,八仙桌的兩側是一個向我鋪子中的古董架子,架子上稀稀拉拉的放著幾個陶瓷做的瓶子,有大有小有虛有實。
現在整個房間中都是暖烘烘的,因為八仙桌的前方正有一個燃燒著淡青色火苗的煤炭爐子,許是這小子怕他的女兒冷,專門搗鼓出來的。
現在雖然是已盡六月天氣,可因為這小子的選擇,我仍是覺得全身一陣陣的發寒,便坐到了爐子旁邊的一個小方凳上,搓著手任由爐火撲閃著我的雙手。
詩仙他老人家喜歡借酒澆愁,我沒他老人家的意境,喝不了那白玉杯中物,從爐子邊沿的煙盒中掏了根煙叼在嘴裏,正想探著腦袋借著爐中淡青色的火苗點燃時,忽然想到了屏風後邊的嬰兒,抬起頭看著眼中帶著愧疚的周濤,向他問了一句。
我曾經曆過一次這樣的場景,那是在四個月前,郭哥為了給我們殿後,被那群看不見的詭異東西撕成了碎片,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感覺到失去朋友的滋味兒,心很痛很痛,痛的我當時想把自己的心髒挖出來然後扔在地上,再也不撿起來。
周濤應該已經知道他父親幹的事情了,或許也知道了劉芸的真正身份。哀莫大於心死,被父親和妻子欺騙,新近不久的喪子之痛,就像是猛烈的洪水一樣,終於衝垮了他的心牆。他無法麵對這沉重的現實,隻能暫時的逃避,逃避,逃到他們再也找不到的角落,逃到我們不能相見的地方。
或許周濤最快樂的時光便是照顧那個高中女孩的時候,雖然整天被那個女孩嫌棄,可他卻能感受到自己孩子正在那個女孩肚子中看著自己,那便什麽都值得了。
“衛秦,劉權那小子呢?”周濤對我點了點頭,然後有些懷念的問了一下我劉權在哪兒。
我的心被這一句輕飄飄的話刺的再也忍不住流出了血來,直接從屁股底下抽出小方凳,用盡全身的力氣直直的向周濤砸了過去。
“衛秦,對不起,對不起!”周濤沒有躲閃,任由凳子砸在了他的頭上,額頭上鮮紅的血液直接染紅了他整張臉。被我扔出去的凳子好像砸破了他一直偽裝著堅強的麵具,眼淚從他的眼眶中撲了出來,哭的像一個小孩一樣兒,不住的向我說著對不起。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路要走,沒有人可以強行改變一個人選擇的道路。我們其實都隻是迷途的羔羊,隻是一無所知的繼續向前方迷茫的行走著,行走著,直到自己的身體乏了,靈魂累了,意識歇了才停下這漫無目的的漂泊,才停下這一生的混沌。
我一直忍著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從我的眼眶中噴湧了出來,兩個人,一個坐在地上一個半蹲在地上,圍著一個小小的火爐,眼中的淚水不住的淌在微弱的火苗中。
“你等著,我去把劉權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