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淮虞(一)
“她怎樣都好,我隻想要宋蕭棠活著。”
“其他人的是死是活,我不關心。”
禦殊露出意義不明的笑容,衝著二人揚揚手,“你們隨意,我走了。”
又打開一暗格,拿出裏麵通體綠色的玉如意,禦凝還沒反應過來,禦殊就把手中的東西摔了個稀爛。
“我不幹了,我早就想不幹了,活在這世上,做什麽事都要靠著許願這些可笑的東西,多沒意思。隻會增添野心和欲望,更多的女子因此喪命。”
禦凝此時已經沒心情顧及禦殊的話了,整個人幾乎都要撲在地下的碎片上,禦家近乎於傳家寶的東西,她眼睜睜看著禦殊砸了。
禦凝捧著碎片的手微微顫抖,禦殊看著她這模樣請哼一聲,視線淡淡飄過,嘴上哼著不成調的小曲,不知是故作輕鬆還是真的心情舒暢。
……
“玉如意都砸了,她好像真的不打算管了。”
沉默良久,敘陽略顯尷尬地開口說著,隨手撿起了紫色花靈,自顧自放到石板上,“這件事不管你怎樣,我是得繼續查下去了。”
禦凝小心收拾好地上碎片,用淡藍色絲帕包好,想著回去之後翻翻書,能找到修複的辦法,微歎口氣,像禦殊那樣大逆不道的族人,真是白白浪費了體內的血統。
“為了禦家,我必須了解這件事,讓十年前就死了的人再蹦躂,實在是,太丟禦家的人了。”
話說到這,敘陽的深色也冷凝起來,禦雲卿的生死問題,的確是個難以弄清楚的事情。難以預料的事情太多了,他們甚至都不知道,該麵對的對手是死是活,隻能在這毫無頭緒的尋找一絲一毫的線索。
“我對咒術的了解不如你,你興許有其他辦法,搜查花靈這種苦力活就交給我來做吧。”
禦凝施了個簡單的咒術,石板上的花靈與梅泠的花靈中有白色絲線鏈接,這是禦家鑒別花靈偏冷門的一種咒術。敘陽暗暗學下禦凝掐訣時的收拾,指尖微動,將那滲出來的多餘靈力都吸了過去。
禦凝咒術造詣是何等高,不會看不出來敘陽耍的小手段。如此非常階段還在偷學咒術的行為著實叫人看輕了不好。
心中存了幾分警惕,禦凝不動聲色布下封鎖陣法,“那我先回族裏一趟,這塊麻煩你看著了。”
……
禦凝穿過藍色光屏後,敘陽小心把指尖一點靈氣裝到一透明瓶中,又四下圍著密室轉轉。
“真是樸素啊。”
這麽大家族的花靈密室,裏麵沒有絲毫有價值的東西,敘陽不免有些失望。
“你在找什麽嗎?”
“你阿姐呢?”
敘陽笑著反問。
阿櫻站在門口,她看上去剛從外邊回來,額前鬢發沾染了些雪花,“你在找什麽。”
阿櫻言語中帶了些許怒氣,她上前一步,昂頭看著敘陽,“你在找什麽。”
“我能找什麽?”
敘陽再次問著,張開雙臂轉了個圈,“我能找什麽,你這地方能有什麽,還是說有什麽不可告人的東西偷偷藏著?”
“你休要憑空汙我阿姐清白。”
阿櫻衝著敘陽大聲喊道,“現在這是阿姐的地方,請你離開。”
“我是跟禦凝商量好的,你有什麽事找禦凝,別來指揮我,禦殊把玉如意都摔了,是不是這的主人了,難說。”
敘陽冷笑著,沒有在理怒氣衝衝地阿櫻,慢步走到石板前,剛想要動花靈,阿櫻隨身攜帶的小匕首就刺了過來。
敘陽躲得快,阿櫻這一刺落在石板上。
“你瘋了?”
敘陽驚魂未定,手中的折扇都揣在懷裏,防止阿櫻的下一波攻擊,一個拿刀的瘋小孩他可不一定保證自己不被傷到。
“你滾開這塊,禦家的那個監管者,有我在我也不會讓她踏入一步。”
“你倒是很會說大話。”
察覺到結界動靜,聞聲趕來的禦凝正好聽到這句話,她身形從藍色光屏穿過再次出現在密室裏。
“你這點和禦殊很不一樣。”
禦凝是有些拳腳功夫在身的,她閃身上前,輕鬆捉住了阿櫻拿著刀的小手,嘴角展開笑容時露出虎牙,“小孩子拿刀可不好。”
阿櫻掙脫不開,整個手腕被捏的通紅。
“你阿姐在哪塊?”
禦凝心中驟然升起不詳的預感,四周並感知不到禦殊的氣息。
這麽短的距離,她能走到哪裏去。
“她從來隻會給別人添麻煩事,她不費任何努力就能得到別人夢寐以求的東西所有人都在圍著她轉。現在到好了,為了一個死了好多年的女子,放棄家族不說,自己自暴自棄成什麽樣子。”
禦凝一連串的話阿櫻一時半刻想不到回嘴的話,隻是梗著脖子紅著臉,說道:“你根本什麽都不懂。”
“她是不是真的以為,靠著那一管血沒人敢動她?”
禦凝一點點偏轉匕首的方向,阿櫻看著刀尖對準了自己,死命向後退卻被禦凝鉗製緊緊的動彈不得。
“你想要做什麽阿姐……”
剩下的話已經沒有機會再說出來,阿櫻心口上插著屬於她自己的匕首,張了張口,因為疼痛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敘陽冷眼瞧著,抬腳避開阿櫻流淌過來的血液,“放棄禦殊了?”
禦凝方才回去,查找書籍尋找能用的上的咒術是一方麵,另一方麵,還是要向長老們請示,故意損害玉如意的無能家主該做什麽懲罰。
“她還真當禦家拿她沒辦法了。”
禦凝冷冷說著,摸出一瓶化屍粉,阿櫻很快化作一攤血水。
“按照原計劃進行,花靈就拜托你來看著了。”
比解決禦殊之事更重要的,是找到禦雲卿的蹤跡,禦凝覺得第一步,是要確認那位是死是活,跟鬼打拿符劍,跟人打用咒術。
話雖這樣說,但禦凝對跟鬼打架也沒有什麽經驗。
不過問題不大。
家族書房內有些黑暗,禦凝打了個寒噤,手指出現一小團火點燃燈籠,一旁的藍色光屏上顯現方才布下結界中的內容,敘陽又翻找了幾下東西,便開始看花靈了。
石板上的畫麵浮現出來,禦凝知道這是梅泠故事中的虞千紀。
印象中是很美的人,對山水水墨畫也極為精通。
……
虞千紀已經忘了這是畫的第幾幅《青綠山水圖》了,勾勒山水線條都快吐了。
但她不敢休息,楊先生在對麵坐著,稍微一停頓,便會挨一板子。
“死老頭。”
嘴裏嘟囔著,左手心還有點疼痛,虞千紀剛一抬眼,正撞上楊丹青的視線。
“你剛說什麽?”
楊丹青五十歲的年級,鳳翔最優秀的山水畫老師,並不僅僅是畫畫好,在教育虞千紀這樣剛開蒙的頑皮孩子上格外有心得。
“回楊先生的話,我沒說什麽。”
虞千紀一板一眼的回道:“楊先生聽錯了。”
楊丹青輕哼一聲,不願與虞千紀多計較,添了茶水,端了精致的點心到小孩子麵前。
“休息一刻鍾,再然後繼續練線條。”
虞千紀應聲停下,端正做到凳上,她最怕練線條了,平淡無意義,怎麽練都是一個樣子。
“楊先生,你覺得我有適合學這畫的天賦嗎。”
“有。”
楊丹青頭也沒抬,她對茶道的造詣也很深厚。
“那我為什麽進步這麽慢,書上的那些有天賦的畫家,才真的適合畫畫。”
輕笑一聲,楊丹青輕飲一口茶水,見虞千紀始終不動筷子,她親手遞過去一塊點心。
鳳翔即使是三月份也極其炎熱,櫻桃肉這樣的點心甜而不膩,入口即化,拿來解暑解饞是再好不過了。
“所以事情不是有天賦就可以的,你的天賦是我教過學生裏最高的,也是我見過天賦最高的人,你現在的畫技,同齡的許多人已經比不上你了。”
“那還有比我好的多的。”
“所以你就要更努力。”
……
每當虞千紀揮墨作畫時,腦海裏都會想起十多年前的一個午好,楊先生對她的諄諄教誨。
“虞大人,這瓶子,我想請您看看。”
幾杯酒下肚,邀請虞千紀來蒼梧醉貴酒樓的新晉狀元林玉,終於說出了此行的目的。
虞千紀麵色冷凝,看不出什麽情緒,林玉心裏一慌,這位兵部尚書,是如傳聞中一般難琢磨的。
“是件良品。”
虞千紀看完之後淡淡說道,心裏也不禁差異,以林玉的家境,怎麽能拿出來這樣名貴的瓶子?年代久遠成色上好而保存完美,她甚至都有點動心了。
“不瞞大人,林玉費盡萬難,從黑市裏拍賣得來的這件珍寶,得知大人喜愛瓷器,特來獻給大人。”
都單獨把這瓶子拿出來了,虞千紀又不傻,既然人家願意,送上來的寶瓶,豈有不收的道理?
“你費心了。”
看著虞千紀不動聲色的裝好瓷瓶,然後麵色如常喝著茶水的模樣,林玉不由覺得好笑。
年紀不大,這派頭倒是拿了個十足。林玉不由唏噓。
有些人,一出生就有官可以當。而另一些人,十年寒窗苦讀,才有當官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