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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寒梅(三)

  “還記得宴會上畫山水畫,你讚不絕口的楚京貴女嗎?就是這一位。”


  虞千紀記性很差,南漓說到這她是想起來有這麽一回事,但把當事人的臉忘了個一幹二淨。


  “我記得我記得,那副畫小姐畫完了嗎?”


  薑槐則搖搖頭,“沒有,一般沒畫完的畫,我都不太習慣改時間再畫完。”


  虞千紀有些失望,原本還想著能夠順一副回鄭國,薑槐則這樣年輕,在書畫上就有如此造詣,日後成命,她年輕時的畫作可是珍貴的藏品。


  “你在打什麽歪主意?”


  南漓突然問道,虞千紀擺擺手,指著桌上自己才開始勾勒輪廓的青綠山水圖,“畢竟是大楚的畫,我沒見過幾次原版,想接來臨摹。”


  “說來,我也好像沒有完完整整畫過一次青綠山水圖呢。”


  薑槐則畫畫慣有的毛病,愛撿些花費功夫的來畫,一中斷又不願意再提筆,半途而廢的畫作屋子裏有好多。


  “去年生日時,我老師送我了青綠山水圖的真跡,如果虞大人想看的話,我這就差人去幫你拿過來。”


  虞千紀神色一喜,轉念一想青綠山水圖收藏價值自然不用說,隨意讓人家拿出來的話,也不太好,便擺擺手,說道:“算了吧,我回去在鄭國找臨摹之作就可以了。一來二去的途中,要是把畫弄壞了可就不太好了。”


  薑槐則輕笑,“虞大人不用擔心,若是弄壞了,我可以找人修補的。”


  思索之下,還是沒有把自己的祖父就是青綠山水圖原畫畫家的事情說出來。


  祖父從小就教育她要低調做人做事。


  “既然這樣的話,那就勞煩薑小姐了。”


  虞千紀拱手道謝,能見到真的青綠山水圖,可以說是這次來大楚最大的收獲了。


  ……


  梅泠和夏眠自從薑槐則和南漓走了之後就很尷尬了,一個一言不發幹幹吃著點心,另一個捧著茶杯就沒放下過。


  梅泠每每想要開口,夏眠就把茶杯端起來喝水,弄得她說話也不是,不說話也不是。


  “梅姐姐和郡主,關係挺親厚的啊。”


  最終還是夏眠率先開口打破沉默。


  “前幾年,南漓獨自來楚京,在我家住過一段時日,以鄭國普通百姓的身份。”


  夏眠微微訝異,“還有這等事?我自認與梅姐姐從小一起長大,卻連那會的事情一點印象也沒有。”


  這話有幾分撒嬌抱怨的味道,梅泠笑笑,“當時你不是正去莊子上要看你的庶妹去?南漓也是那時候在梅府住了一段時間,我倒忘了給你和槐則說了。”


  說到自己的庶妹,夏眠皺起眉,梅泠察覺,忙開口說道:“是我又說錯了,不該提這些東西,聊點開心的吧。”


  話頭頓住,梅泠補充道:“趁著槐則不在……”


  夏眠噗嗤一聲笑出來,柳眉輕挑,歪頭問道:“什麽開心的事情是要趁著槐則不在才能說的。”


  臉頰微紅,梅泠說道:“七夕快到了,槐則向來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我們要是聊當天的穿著打扮,她肯定插不進去嘴對吧。“


  今天的梅泠似乎很喜歡畫蛇添足,沒有等夏眠答話,她再次開口道:“你剛剛笑,是想到什麽地方去了?”


  “我沒有笑。”


  夏眠正了正神色,“倒是梅姐姐,臉紅又是因為想到了什麽呢?”


  “我也沒有臉紅。”


  ……


  薑府的婢女很快把青綠山水圖送了過來,薑槐則鋪展在桌麵上。


  “大家不愧是大家。”虞千紀讚歎道,“可惜張老先生現在隱退了,若是他還活躍在花壇,我此番前來,還能拜訪他。”


  手指在畫的上方滑動著,並沒有直接接觸畫作,虞千紀是極愛畫的。專供山水畫的她,自然有喜多喜歡的大家,青綠山水圖的原作者,張瑞麒老先生,就是她最愛的畫家之一。


  薑槐則笑笑沒有說話,若不是祖父喜靜,她還真有領虞千紀去見見的心思。


  與旁人不同,薑槐則不喜歡那些老掉渣畫家的畫作,相反,她更喜歡畫功相對新穎的年輕畫家。虞千紀在花壇青年一代的領袖地位是公認的,薑槐則說不崇拜也是假的。


  “虞大人可以多留一會的,我又不急著要。”


  虞千紀點頭,南漓知道她也沒有了攀談的心思,沒有說告別的話,拉著薑槐則走了出去。


  上了馬車,南漓想起不久前和薑槐則談過的話題了。


  “虞千紀是極愛畫的,我第一次去她家的時候,就驚歎於無處不在的精美瓷器以及各大名家的畫作。那些瓷器都是價值連城的古董寶物,也不知道她是從哪弄來的。”


  薑槐則輕輕點頭,沒有理解南漓突然說這話是什麽意思,“虞大人藏品數量之多,價值之珍貴,在書畫界也頗有名氣。”


  “我剛剛提到的‘嫣姐’,是鄭國曆史上唯一一位女丞相,也就是虞千紀的妻子。虞千紀沒人管的日子過慣了,風流成性,總喜歡勾搭小姑娘,每次還會讓嫣姐發現,嫣姐的脾氣很暴躁,一生氣就會摔東西,虞千紀惹著她了,她就專門挑最貴的古董摔成碎片。”


  “這樣的話,虞大人不會生氣嗎?”


  花了很多金錢很多時間收集到的東西被輕易砸了的話,薑槐則想,如果是自己,一定會炸掉的。


  南漓搖頭,笑道:“虞千紀誰的氣都回生,唯獨不會生嫣姐的氣,每次自己一個人收拾好碎片,還要又是下跪又是哭的道歉請求嫣姐的原諒。”


  “這樣公平嗎?”


  勾搭小姑娘這事情在薑槐則看起來也不是難以忍受的事情,如果一方一味的忍氣吞聲,怎麽可能會長久的走下去呢?


  “公不公平,隻有她們自己清楚了,虞千紀是樂在其中。”


  南漓記得,自己有次不小心碰掉的虞千紀的花瓶,被她記恨了好久,最後賠了價值差不多的青花瓷,才被原諒。


  “所以,郡主和我說這些是為了什麽呢?”


  “來打賭嗎?賭夏眠小姐和梅泠小姐。”


  薑槐則輕笑,“郡主又要宣揚愛情至上的言論了,你不了解夏姐姐。”


  “這個現在可不好下定論。”


  南漓說的十分有把握,她沒想到,最後這個賭她輸很慘,也沒人再來和她談這些東西。


  “你們這的七夕節快要到了吧。”


  南漓問道,她多次在遊記上看到過對楚京七夕的描寫,這是大楚特有的節日,那一天,京都晚上的夜市十分熱鬧,各式各樣的活動小吃,還有如星子雨點般的煙花。更讓人期待的,是楚京貴女都會登上高高的鵲台,如若看上了哪位公子,就往他身上丟一個自己親手做的荷包。


  專門挑著這個時間段來的,就是為了過一過大楚的七夕。


  為此,南漓還特意準備了一個香包,還隨身攜帶在身上。


  說著,她也把香囊拿了出來,“我沒做過女工,這個可廢了我好大一番功夫,手上都有好幾個針眼子。”


  薑槐則對這種活動沒什麽興趣,她覺得自己已經看得足夠通透,不會是因為一個男子長相俊美就會托付終生的小姑娘。


  看著南漓喜滋滋拿著香囊的模樣,薑槐則咽下了原本想要說出口的話,“還有兩三天了,我也要抓緊做我的香囊了,到時候要一起啊,我想看看郡主中意的男子會是什麽樣的呢。”


  以楚京七夕節在外的名氣,每年來專門參加的外鄉人也有不少。


  “我也想看看薑小姐會中意怎樣的公子。”


  ……


  “郡主該回來,怕是已經到晚飯點了。”


  夏眠放下手中的繡花工具,一個精致的香囊做好了,不像以往,這次的香囊該送給誰,該怎麽送,她心裏已經有了準備打算。


  裏麵塞著冬天時,她在郊外采摘的梅花瓣,用了專門的方法保存,現在那些花瓣還很嬌豔,是她特意為今年七夕而準備的。


  梅泠的香囊早已經做好了,看著夏眠做好後,又塞進了梅花花瓣,她心裏一喜,又擔心是自己自作多情。


  “就勞煩在夏府準備晚飯了。”


  梅泠說著,向外看去正好看到剛剛回來的南漓和薑槐則。


  薑槐則臉上沒有多少多餘的神情,南漓也是,聽過薑槐則念叨過虞千紀這號人,如今去見了自己憧憬依舊的人物,難道不該是開心的嗎?


  “南漓。”


  梅泠有些不安的喚了聲,南漓臉上又帶了笑意,“怎麽了?”


  “沒事。”


  ……


  七夕很快就到了,虞千紀還想湊熱鬧,想了想柳嫣緒最近和自己吵架的原因,還是收起了心思老老實實在宮裏帶著,暗戳戳囑咐南漓,回去後在柳嫣緒麵前誇自己幾句以求原諒。


  畢竟,她已經沒有多餘的古董再被摔了。


  天黑了之後四人才出門,外麵十分熱鬧,南漓在自己以前的世界,曾經在日本夏日祭體驗過類似的氛圍。


  不過這次可是濃濃的中國風而非和風。


  又是和春節不一樣的感覺。


  “一會人有點多,郡主小心,不要走散了。”


  梅泠說著,不動聲色抓住夏眠的手,像是要甩開薑槐則和南漓一般。


  順帶把自己的香囊塞進了夏眠的手裏。


  “你收好了。”


  她低聲說道,把夏眠另一隻手中,裝有梅花花瓣的香囊也拿了過來,“禮尚往來,你的這個,也要給我。”


  “本來也就是這麽打算的。”


  趁著夜色,夏眠低下頭玩著手上梅泠親手的香囊,放到鼻前輕輕嗅了嗅,“這是什麽花味?”


  “睡蓮,想來想去,好像也隻有這個花很符合你的名字了。”


  “你就這麽把南漓郡主和槐則丟下了?”


  夏眠揣好香囊,四處望望,沒有見到薑槐則和南漓的身影,薑槐則雖然是土生土長的京都人,但這近幾年的七夕,可以說一次都沒參加過了,南漓又是個外鄉人。


  “別迷了路。”


  說著,夏眠就要去尋找二人,又被梅泠拉了回去。


  “你找她兩做什麽,多大的人了,難道還會走丟不成?”


  梅泠緊緊攥著夏眠的手,站在原地,沒有任何要鬆開的意思。


  “說的也是呢。”


  夏眠便也止住了想要離開的心思,轉頭正對上梅泠的雙眼,耳邊恰到好處響起煙花綻放於天空的聲音。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


  薑槐則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找不著梅泠和夏眠了,她向來不常來人多的地方,現在在人群中,更不知道該如何自處,香囊也做了一半沒有做好。


  摸摸袖子,發現香囊不知道掉到了哪去。


  “我看梅姐姐和夏姐姐是找不著了,不如我們先去鵲台,有可能就碰上了呢。”


  薑槐則看向同樣是一臉茫然的南漓,心中有幾分歉意,剛挪動步子,腳下踩著與她的那香囊醜的同樣別致的香囊。


  這是南漓的,她見過一次。


  對方背對著往前走,薑槐則原本想要叫住她的話止住,彎腰快速撿起香囊塞進了自己衣袖裏。


  “郡主你等等我。”


  薑槐則小聲喊道,如果再和南漓走散了,她更不知道要到哪去了,隻能隨著人流結束這一次的七夕之行。


  南漓停下腳步,摸著衣袖,回頭看向薑槐則,“我的香囊找不著了。”


  “是不是掉在路上了啊。”


  不知生了什麽樣的心思,薑槐則沒有把撿到的香囊還回去,自己也摸了摸袖子,“哎?我的香囊也找不著了。”


  南漓臉上閃過一絲笑意,指了指不遠處高高的鵲台,“那也隻能上去湊湊熱鬧,沒辦法徹底參與進去了。”


  好容易登上了鵲台,卻瞅見底下有個渾身掛滿香囊的風流公子,看那身影,有些眼熟。


  “薑小姐幫忙看看,那個粉衣的騷包,是不是虞千紀?”


  話音剛落,虞千紀就抬頭看向這邊,視線正好與兩人對上。


  捕捉到她臉上閃過的意思慌亂,南漓招了招手。


  “還以為穿了男裝,我就把她認不出來了。”


  南漓說著,比劃了個威脅的手勢。


  身邊有幾位姑娘以為受歡迎的粉衣公子往她們那邊看,幾聲嬌笑之後,又拋出去幾枚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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