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殘荷（十二）

  “你知不知道，進了那之後，就真的出不來了。”


  沉默片刻，緒風突然說道，周圍很暗，禦聽荷看不清他的表情，站在原地，不由想起自己方才處境，她輕功不好，如果沒有遇到緒風的話，下場不是被黑衣人殺死，就是留在那條街工作吧。


  “我……”


  禦聽荷嘴唇動動，一枚銀針飛來，將她要說的話堵了回去。


  房簷上站著六個黑衣人，動作迅速，直接提劍攻來。


  緒風招架不及，右肩被刺傷，同時招架不住三個黑衣人，身上不知被刺了多少劍，傷口汩汩往外冒血。


  禦聽荷心道不妙，僅靠著一把匕首，幾枚銀針穿透皮肉，倒在牆角嘔出一口鮮血，目光焦急看向緒風那邊，對方情況同樣淒慘。


  她看著就要往心口刺來的劍，沒有絲毫抵擋力氣。


  內心全被愧疚填滿，雙手攥緊，眼淚大滴大滴流下來，禦聽荷也不知道自己這眼淚，是臨死前的恐懼，還是對自己愚蠢行為的懺悔，嘴裏喃喃念叨著對不起。


  “快走。”


  耳邊響起緒風沙啞嗓音，對方已經提劍擋在自己身前，原本招架他的三名黑衣人統統倒下，緒風身手突然提高一大截，幾個黑衣人見此互相對望一眼，很快死在緒風狠辣迅捷招式之下。


  “緒風？”


  禦聽荷靠著牆站起身來，滿臉淚痕，小心翼翼問著。


  緒風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雙腿支撐不住身體，倒在地下。


  禦聽荷幫上前扶起他，摸上他手腕，脈搏微弱紊亂，她不斷搖著頭，渾身發抖，牙齒大顫。


  “都是我……”


  哭聲從笑聲啜泣變得越來越大，緒風抬手，沾滿鮮血的手掌蓋住她嘴巴。


  “別把，六扇門的狗給招來了。”


  禦聽荷緊咬著唇，腦中一遍遍思索著可以補救緒風命的方法。


  緒風方才戰鬥時服下的丹藥，短時間內能極大幅度的提高修為，代價是，燃燒氣血壽元。


  腦子裏一片混亂，禦聽荷不願意去想什麽藥理，不願回憶看過的醫術，不願承認緒風壽元耗盡，已經補救不回來了，現在隻不過是勉強吊著一口氣。


  “哭什麽，我身上有，銀針的解藥，你快吃了。”


  聽到這話，禦聽荷才意識到自己喉嚨處腫大疼痛，但沒有理會緒風的話，隻是抱著他的手。


  緒風又催促幾次，禦聽荷像是想到什麽，眼睛一亮，低著的頭猛地抬起來，“你等著……”


  想要解釋清楚原因，禦聽荷嗓子悶悶說不出來話，呼吸聲加重。


  臨走時又摸了一把緒風的脈搏，“撐住。”


  緒風點點頭，禦聽荷跑遠後，他合上眼皮，靜靜感受體內生機消散。


  這丹藥實在霸道，服下立刻感到全身脈絡被疏通，出招的速度，力勁，相比於往日，提高不知多少倍。


  如果，他睜開眼睛，看看手掌，如果當年運氣好，拜得名師門下，習得正派優質心法秘笈招式，也許，就能達到這般地步。


  手刃仇人，輕而易舉。


  他仿佛看到一黑一白兩人影走近，好像在吸引他往前走，喝過湯，走過橋，一切又從純淨的新生兒開始。


  眼前的幻象很快消散，似乎就在一刹那，鼻尖充斥著荷花清甜香氣，身體經脈似乎都被修複，連疲憊也一掃而空。


  這是死了，還是回光返照？

  緒風站起身來，摸向自己被刺傷的左肩，血跡還在，傷口卻已經消失。


  “人在那呢，快追。”


  六扇門捕快的聲音將他從懷疑中拉了回來，忙拿起地下長劍，身手猶如剛剛吃下丹藥時輕快敏捷，但體內氣血充盈，每一招一式都得心應手。


  發揮了一成修為不到，幾個捕快身亡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