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葵生（八）
記憶播放完了，禦殊見敘陽搖著扇子的手慢下來，臉上有些迷茫。
臉上浮現出少許鄙夷神色，有用的信息很多，她也不知道先吐槽敘陽的所作所為，還是商討記憶中那個乞丐的事。
“你居然沒一點印象？”
禦殊問道，她嗜酒，也喝醉過，這麽長時間醉酒見了不少客人，也沒出現過看見花靈還想不起來的情況。從繼承這家店到現在，每一位客人的花靈再次出現在眼前，她腦中都會想起那位女子的音容笑貌。
每個花靈都是獨一無二的，就算花靈品質和裏麵蘊含的花朵一模一樣，但目光觸及，所給人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比方說，像顧曇的花靈，整體溫潤柔和，給人一種怡人舒心的感覺，而灼桃的花靈相比充滿不可調和的矛盾，明媚熱情的同時，又透露些許陰冷。
“是啊。”
敘陽搖著扇子，嘴上大大方方應著，但看見禦殊臉上神色心裏虛了幾分，太低級的錯誤被完全展示在同行麵前，說到底還是不好意思的。
“關於那個乞丐，你有頭緒嗎？”
禦殊問道，再次拿起禦家家族的名單，細細瀏覽，這名單上的名字，幾乎每個人都有可能假扮成乞丐，但每個人都沒有任何動機和嫌疑。
敘陽神色凝重，不確定道：“我也得先去整理一下家族裏的名單才能確定。”
聽到這話，禦殊抬頭頗為詫異看了一眼敘陽。
居然連族人的名單都沒有。
敘陽無視那目光，幹笑兩聲踏出店門。
“阿姐，有信來了。”
阿此時拿著一枚未開封的信封，雙手交到禦殊手裏。
信件讀了一半，禦殊麵有愁色，“還真是事情堵在一起來。”
來信的是禦家一位族人，將近七十歲的老頭，有一個孫女格外嬌寵，現在住在泉州，相較荊州，離京城遠了不少。
老頭叫禦順祥，禦殊這幾天經常翻看家族名冊，對禦順祥的信息算是了如指掌，他十多年前，禦家族長還是禦殊奶奶的時候就離開京城，在泉州一處山穀隱居，經常幫助在山崖下森林裏迷路受傷的旅人。
愁就愁在，禦順祥膝下唯一的血脈，他的孫女禦聽荷不明不白的死了，他查驗屍體，發現孫女的死可能是因為失了靈魂，也就是向禦殊或者是敘陽許了願望導致。
因此，想請看看店裏有沒有禦聽荷的花靈，順便來一躺泉州，為死者舉行儀式，這個儀式如果成功，就有可能讓失去靈魂的人有機會重塑靈魂，有機會參與輪回，轉世投胎。
就算輪回成隻家畜，也總比徹徹底底消失在這世上好得多。
平常這種事情，禦殊要是實在不願意去就算了，但這禦順祥和她奶奶交情不淺，而且能解讀上古文字。
禦家藏書裏，有不少實用，威力強大的咒法記錄在冊，但書寫這些咒法的文字，都是上古文字，據說這種文字認人，一般人別說是辨認翻譯，連筆跡在哪都看不見。
被文字認可的，也隻是能看見幾個奇怪符號，禦殊奶奶極其喜愛這種文字，費盡心思鑽研，但到臨死前還未摸出頭緒。
而禦殊，就屬於那種連字都看不見的人。
本來文字認可的人就少，還有些人不肯用心鑽研。能翻譯這類文字的人寥寥無幾，禦殊多次拜訪想要學習其中一個咒法，卻被多次拒之門外。
禦順祥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此番幫助禦聽荷重塑靈魂成功，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那老頭若是還連一丁點也不願意透露的話，怎麽說也說不過去啊。
禦殊迫切想要了解學習一個咒法，但離開京城多長時間，店鋪就得關門多長時間，如果那乞丐還有所行動的話，她肯定沒辦法第一時間應對。
敵在暗，她在明，本就處於劣勢，而且連對方所作所為的目的一點頭腦都摸不到。
心中的猶豫隻是片刻，禦殊心裏默默念著一個名字，當即就開始收拾東西。
乞丐所作所為太具有不確定性，當時毀壞桃灼花靈藏頭露尾，現在又明晃晃出現在沈葵兒的記憶裏。
禦殊總有種被一步一步引導牽著鼻子走的感覺。
不管那人到底想做什麽，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針對的又不隻她禦家一個。
順藤摸瓜揭開真相的捕快遊戲，還是和敘陽兩個人去玩吧。
“阿姐這就要走了嗎？”
阿櫻在禦殊看完信之後自己又拿上看了起來，突然間認真起來的禦殊讓她有些不適應。
想起對方忽冷忽熱令人捉摸不透的態度，阿櫻心裏委屈起來，一遍遍反省自己所作所為有什麽不妥當惹到了禦殊。
禦殊嗯了聲，也沒有吩咐阿櫻去收拾行李的事。
心中忐忑不已，懷抱了幾分期待，阿櫻輕聲問道：“阿姐，我留下來看店嗎？”
微微垂著頭，阿櫻語氣間滿是小心翼翼，杏眼濕漉漉的。
禦殊瞥見那雙眼，一時間失神，怔怔站在原地。。
阿櫻見禦殊如此模樣，眼中期待慢慢消散，眼神暗淡下去，忙道歉，“對不起。”
禦殊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別扭笑容。搖了搖頭，又繼續收拾東西。
阿櫻隻覺得禦殊像變了個人，以前的禦殊，臉上常帶著笑，沒有生意時，不是喝酒就是玩樂。
自從叫顧曇的那位青梅竹馬來過以後，她笑容少了不少，對待事情的態度也變得嚴肅認真，尤其是經常長時間性的思考，所作所為，讓阿櫻覺得非常陌生。
轉了一圈下來，禦殊發現自己也帶不了什麽，她不笨不傻，她清清楚楚阿櫻的心思，她是絕對不可能回應的。
阿櫻的存在，禦殊心理上多多少少有些慰藉，但另一方麵，她又受到來自兩個人的愧疚。
倒不如等最近一係列事情安定下來，一刀兩斷，也省的在如花的年紀耽誤人家姑娘。
不動聲色將阿櫻鮮血的權限取消。
暗房的門需要有權限的鮮血開啟，沒了權限，就算把血流幹淨，門也不會挪動絲毫。
多少女子消散靈魂是因為風月債，阿櫻的眼神讓禦殊不太自在。
花靈不製作成首飾，就沒有銀錢價值，但對禦殊和曆代的禦家族長來說，這些都是無比寶貴的財富，總要留些戒心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