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葵生(六)
在六扇門中,比起管大管小的各級官員,還是他們這些捕快好,相較之下自在的多。
沈葵兒胡思亂想著,胸口一陣悶悶地疼,張口想要說話,聲音卻死死堵在喉嚨裏發不出來。
焦急求救的目光看向沈星,櫻唇輕張,嬌喘微微,一張小臉憋得通紅。
沈星擔憂道:“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疼痛戛然而止,沈葵兒捂著心口,歪頭,試探性開口道:“哥哥?”
“嗯?”
“剛才胸口疼,話也說不出來,現在又不疼了。”
沈星皺眉,離六扇門還有一段距離,史官記錄時問起前因後果還得解釋上大半天,停下腳步,說道:“你先回去,我替你敘事記錄,事情經過我也知道大概,具體的,等你身體舒服了再去細細說明。”
沈葵兒本想拒絕,想了想還是將腰牌解下來給沈星。
本不想這麽嬌弱,但六扇門的那位史官,什麽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原原本本說得一清二楚。
被他問一圈話下來,自己都要頭暈目眩好久,偏偏花費幾個時辰解釋說明的事,他提筆時兩三句帶過,寫的還全是和他問話無關的。
“那我先回去了。”
沈葵兒慢慢挪著步子,回頭看見沈星還在原地站著看著她,忍不住笑道:“哥哥我沒事啦,你快進去吧。”
六扇門離沈府距離不遠,站在六扇門那往西瞧,還能瞅見沈府大門。
沈星也是一笑,回道:“我看你到了再進去。”
沈葵兒眼睛亮晶晶的,抿唇一笑,腳下的步子放得輕快了些,走到沈府大門口,遠遠對著沈星招手。
許是有些日子沒有回家的緣故,沈葵兒一進自己院子,貼身丫鬟阿靜見到她臉上頓時充滿驚喜,忙跑過去抱住沈葵兒。
看見自己主子衣裙髒兮兮地,頭發也亂糟糟,阿靜上上下下打量沈葵兒一番,眼眶就泛了紅。
“小姐啊,你受苦了。”
沈葵兒見她此模樣,原地轉了個圈,寬慰道:“哎呀,我好端端的,隻是衣服髒了點。”
阿靜抹著眼淚,忙道:“我去幫小姐安排沐浴的水。”
阿靜辦事很有效率,從小到大跟著沈葵兒,對她的喜好了如指掌,水溫偏涼,放得香料是屬淡雅怡人一類。
沈葵兒浸泡在水裏,舒適的環境讓她昏昏欲睡,阿靜進來加熱水的時候看見她身上被繩子勒出的紅痕,忍不住說道:“我說小姐啊,怎麽偏要跟著大爺去六扇門做什麽捕快,嬌嫩的身子,傷成這樣。”
沈葵兒扶額,睜開眼睛看著一臉幽怨,老媽子樣的阿靜,“我沒事,難道要我一直呆在府裏嫁個不認識的夫君了此一生?”
在大楚,女人隻要有能力,完全可以入朝為官,曆史上赫赫有名的將軍燕綏就是女子。
盡管如此,但大多數女子還是像以前朝代的女子一樣,在閨中待到出嫁年齡,出嫁後相夫教子。
每個人想要的都不一樣,沈葵兒向往前者,阿靜讚同後者。
“也不是說不想嫁人。”
沈葵兒苦笑,身子往水下沉了沉。
阿靜愣住,轉而歎口氣,“阿靜勸小姐一句,這種事情於情於理都是不合適的,您對少爺也許隻是尋常妹妹對兄長的依戀。”
耳邊突然響起極輕的鈴鐺聲,沈葵兒胸口又開始疼痛,相較於之前在路上,更加尖銳,好像針齊齊紮過去似的。
張了張嘴想要向阿靜求助,絲毫聲音都發不出來,痛苦地趴在浴桶邊緣。
阿靜也聽到鈴鐺聲,四下張望,見沈葵兒如此模樣,一下子慌了神,忙走近,伸手正欲摸向沈葵兒後背,一枚銀針飛來,刺穿阿靜的喉嚨。
阿靜倒下,沈葵兒聽見動靜勉強抬起頭來,阿靜脖間一道淺淺的傷口,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傷口泛黑色,顯然是中毒。
這麽細的傷口。
沈葵兒忍著痛苦,聽見鈴鐺聲越來越近,屏風後也出現一男子身影。
視線在阿靜旁的一枚銀針上停著。
銀針。
緒風。
屏風後的人真是緒風,他沒戴人皮麵具,笑吟吟慢慢踱著步子。
沈葵兒聞聲,恨恨盯著他。
緒風停下搖鈴的手,沈葵兒胸口疼痛消失一幹二淨。
“把衣服穿上。”
緒風漫不經心說道,抬手又輕輕晃了晃鈴鐺,威脅性目光看著沈葵兒。
沈葵兒踏出浴桶,拿起一旁的衣服草草穿上。
“你殺了她。”
沈葵兒冷冷說道,她和阿靜從小一起長大,她的乳娘是阿靜親娘,玩耍打鬧形影不離,關係好到說是一對姐妹都不為過。
說話的聲音帶上哭腔,沈葵兒雙目通紅。
她胸口喉嚨的症狀,八成是中了什麽毒,這毒顯而易見就是緒風下的。
知道這些又如何?
沈葵兒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向後退幾步扶住牆壁,支撐住搖搖欲墜的身子。
她打不過緒風,現在就像案板上的魚,任人宰割。
“不隻她,還有你那人人尊敬的父親,六扇門的好統領,沈嚴信沈大人。”
沈葵兒麵色蒼白,然後又是一下冷笑,顯然是不相信緒風說辭,見緒風拿出沈嚴信的腰牌,目光漸漸暗淡下去,從牆壁上緩緩滑下去,跪倒在地。
眼中閃過報複後的快感,緒風走過去,雙手捏住沈葵兒下巴,強迫她與自己對視。
“難過嗎?”
手下移,緒風又捏住沈葵兒的脖頸。
沈葵兒呼氣困難,艱難吐出幾個音節,“你,真該死。”
“該死?最該死的,是你那道貌岸然殘害同僚費勁一切心思想方設法上位的爹。還有你那水性楊花的母親。”
緒風鬆開手,靠近沈葵兒耳邊低聲說道,聲音微顫,強烈恨意流露出來。
“你胡說,我爹我娘怎麽回是那樣的人,你休要憑空汙人清白。”
緒風冷笑,拽起沈葵兒衣領將她頭重重砸在牆上。
劇痛傳來,沈葵兒腦子裏嗡嗡的響。
“有其母必有其女,瞧瞧你,對自己的哥哥動了情,真是不知禮義廉恥。”
鮮血順著牆壁留下來,看著失去掙紮力氣,老老實實任他擺弄的沈葵兒,緒風調整好了情緒,嘲弄諷刺的笑意毫無保留體現在臉上。
“為什麽要這麽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