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桃夭(六)
永寧二十一年十二月
在陸安說完那句話之後,灼桃花靈裏的記憶就戛然而止。
看著沒有任何畫麵的石板,禦殊愣住,反應過來後,心中的怒火直往上冒。
花靈,是記錄女子一生記憶的東西,禦殊祖上傳下來的石板,通靈性,知道什麽東西有必要放出來,什麽東西沒必要。畫麵突然消失的情況,隻有石板壞掉,花靈被做手腳兩種可能。不必說,禦殊對自己家的東西自然十分有自信,花靈被做了手腳,除了敘陽,絕無他人。
“那隻老狐狸。”
禦殊暗罵一聲,大半夜的,她也懶得找敘陽去理論,反正對方也準備好無數個理由來堵她
正打算把張夫人定製的手鏈弄好,門又被敲響,打著哈欠的阿櫻去開門。
來人是敘陽,禦殊看到他那張欠揍的笑臉手不由自主的一抖,刻刀險些劃破手指。
“什麽表情,不歡迎啊?”
敘陽笑眯眯的說道,自顧自走到禦殊對麵拉了個椅子坐下。
吃飽了撐的吧。
禦殊沒答話,把那件半成品的玉石扔到桌子上,麵無表情雙手環胸看著敘陽。
“別這麽凶嘛。”敘陽笑道,笑容中透露中些許心虛。
“當時灼桃情緒不太穩定,導致花靈出了點問題,雜事太多,我把這事給忘記了。”
禦殊的眉頭皺住,就她看的那部分記憶來說,灼桃的心理,的確有點偏離正常人,其他的事情可以推測,但怎麽突然找到敘陽實現願望,禦殊怎麽也猜不到。
整片大陸禦殊不敢打包票,但她所在的這片東大陸,有這種能力的,隻有她跟敘陽。
“作為歉禮,我可以告訴你另一件事情,關於陸離的。”
抬了抬眼皮,禦殊並沒有表現出多少興致。
“你說的是披著蕭洵皮的陸離,還是披著陸離皮的蕭洵?”
敘陽坐正的身子。
“當然是披著蕭洵皮的那個陸離。”
披著蕭洵皮的陸離,可以說是不折不扣的幸運兒了,什麽都沒做,跟自己主子身份互換,成了帝位最佳候選者,雖然灼桃從中作梗,但未來的皇帝,還會是他。
“大概一兩年前,一位姑娘來找我,藍色等級的平民女孩,為的,是給陸離增加選拔金刀侍衛的成功氣運。閑得沒事,我看了那姑娘花靈,是陸離知曉我的能力,哄騙那姑娘來的。”
見禦殊眼中有了驚訝之意,敘陽得意一笑。
“大皇子蕭瑾在和蕭洵爭奪帝位的途中敗下陣來,大皇子的女兒,東霓郡主,極其稀少的紅色花靈,許的願望竟然是讓陸離和蕭洵靈魂互換。我也觀看了她的花靈,她做出這個決定,有真陸離的參合。”
意料之外,禦殊覺得靠運氣的大贏家,竟是自己一步步算計出來的。
“真陸離怎麽知道這事?”
敘陽搖頭,他雖然對實現願望的人來者不拒,但前提是對方知道這方麵的存在,不會上街去拉著一個就問他實不實現願望。
“有兩個猜測,第一,陸離本身知道,也許他手裏有你家的碎玉,根據多方信息推測我也有這項能力而且來者不拒不看信物,或者他機緣巧合下知道我的能力。”
禦殊搖頭。
“這個概率太小了。”
是啊,概率太小了,能夠禦殊信息推測出敘陽信息根本不可能,兩個人除了開著同樣的店幾乎沒什麽交集。敘陽比起禦殊,隻是不看信物而已,他這方麵客人的來源,就像是真蕭洵那樣,身邊或者自身發生了改變,前去詢問得知。
“第二個猜測,有個人,有個人告訴真陸離這些,甚至這些路,都是他為真陸離鋪好的。灼桃應該也是,因為真陸離,他的利益已經完完全全確定,沒必要再打一個賭,畢竟顧曇不一定會為真蕭洵死。”
這個人的目的很明顯,不是幫蕭洵,而是在搞禦殊和敘陽,他的目的就是讓事情越亂越好。
“這個人,你又頭緒嗎?”
禦殊在腦子裏將族人都過了一遍,一個家族的人,大都知道底細,沒有人有理由從北地跑來東大陸這樣找事情。
“真巧,我也沒有。”
談話間,敘陽已經站起來圍著桌子走了一圈,此時,已經繞到了禦殊後麵,雙手不安分的放在禦殊的肩膀上。
“以後就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了,情報什麽的,記得共享。”
雖然不喜歡跟敘陽有這樣的肢體接觸,禦殊還是沒有躲過他的手,她現在一門心思,全部被“那個人”吸引去了,來者不善,她和敘陽現在必須達成共識。
雙手摩挲著下巴,久違的認真嚴肅,所有思緒停住了一下,禦殊有些厭煩那個整日喝酒擁著美人的日子了,嘴角不由溢出苦笑,也不知道這段時間自己裝模作樣的做些什麽。
今天晚上,門第三次被敲響。
已經坐在一旁睡著的阿櫻被叫醒,又打著哈欠去開門。
這大晚上,總不會是來找禦殊定製玉石的。
阿櫻已經困的不行,禦殊忙讓她去睡覺,賴在這不走的敘陽,成了替代阿櫻的好輔助。
進來的女子紅著眼眶,這幅樣子禦殊見過太多回了,幾乎每個有這種打算的女子都是這樣一幅表情。
“店主,這是碎玉。”
大珠小珠落玉盤。
不光臉蛋好看,聲音也十分清脆動聽,玉指纖纖,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不沾染陽春水隻撫琴弦的手指,最低品質也是紫色花靈。
職業病,對女子從頭到腳看過一遍之後,禦殊不由自主進行推測。
輕車熟路的替禦殊接過碎玉,敘陽將碎玉仔細打量了一番。
“接二連三的,看來啊,得認真忙碌一陣子了。”
偏頭對上禦殊的視線,敘陽唇角勾起回以微笑,跟往常比起來,倒少了幾分張揚和欠揍。
女子是紫色品質的花靈,願望是增加孿生妹妹的福氣。
與往常不同,不管禦殊對花靈記錄的故事感不感興趣,她都要仔細觀看,雖然對方拿著她家族的碎玉,但也不能保證,沒有“那個人”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