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隻剩一隻小黑狐
東嶽神幾次三番地拿起毛筆想要寫什麽但又落下，雎若離和胡小白隨著東嶽神的手一起一落，估計他是要寫信給玄母赦免胡小白的罪。
但最後，是心中的難以避免的私心讓他將毛筆扔落在地：“你們走吧，此事與我無關。”
雎若離衝動了：“伯邑考，剛才你明明念著舊情想要救胡小白，可始終跨不過心裏的門檻，告訴你那是你為自己樹立的一道牆，把你自己關在裏麵了出不來！”
雎若離在胡小白“算了”的話下仍舊哭著喊著：“伯邑考，你想清楚，那是玄母的錯啊，不是胡小白的錯，且她與你的緣分不淺啊……”
“小妖願接受一死，請上仙立刻執行！”胡小白不想再拖下去了，她好累，累了千年了，如果再這麽躲下去會累死自己的。
但見雎若離還在巴望著東嶽神：“求求你，我知道你是伯邑考的來世，你記得曾經的一切，你和你的妲己所談的說得做的都不是妲己，是她，你想救她，但是靜不下心來思考，到底在猶豫什麽？要不你再拖一會時間來想想，要不要救她。”
東嶽神一直歎息著：“與我無關。”
雎若離在求著：“你可以想象一下假若胡小白真的死了，你是不是還要經曆一次失去妲己的痛苦？東嶽神你這般辨日炎涼的智慧不會不明白不會想不到的。”雎若離淚漣漣，今日已將近哭瞎了眼睛了，卻不知今日的淚還不到一半。
東嶽神揮手道：“今日不想見客，勞煩各位上仙出去。”
胡小白第一個出去了：“妖狐拜別東嶽神，伯邑考。”後麵幾個字有點咬牙，但卻是鬆開了，隻有懂她心的人才能隱約聽見。
關乘風關雲昭兄弟緊跟著出去，雎若離跑上去追著問：“你們這麽急幹什麽？怕小白逃了嗎？告訴你們，你們剛才也看見了，小白可以現在就殺了你們兩個不費吹灰之力，你們還想要怎樣？自己逃命去吧！”
“不，我說過願意接收死刑，隻要他們履行他們的諾言。”胡小白在東嶽神的府門口說著，隨後還原成一隻白狐，眼睛裏飽含著對世間的無奈。
雎若離去抱起她：“小白你怎麽就這麽死了呢？曾經我也像你這樣對世間無望，想過自了，但最終還是活了，堅持活著。因為世上還有需要我的人，我以為是關雲昭，但錯了，其實是瞿判。現在看你，你還有一群小狐狸要去照顧啊。甜蜜多需要你，你不是不知。你相信關乘風關雲昭兄弟會因為你的接受死刑而放過你的小狐狸們嗎？”
“既然他們已經篤定了誓言將會成真，那我就相信。”變成小白狐的小白發出這樣的呼叫之後跳出了雎若離的懷抱到關乘風關雲昭麵前：“拿走我的魂靈吧，我已無緣留在世間了！這個世界太小容不下我！”
“怎麽會呢？我們有地方逃的！”雎若離跑過去想做最後一點反抗，卻被石頭絆倒，覺得自己這是負隅頑抗嗎？真的很想。
蕭子鞅來扶她，她推開蕭子鞅：“去救胡小白！”
蕭子鞅難為地去救她胡小白，但是已經來不及，他們眼睜睜地看著關雲昭執著他的砥礪劍劈開胡小白的頭顱，沒有血滴，隻有一團青煙從中升起。
胡小白的身形劃為無形了，不見了。隻那團輕煙白淨的一點餿味都無，還蕩漾著一絲淡淡的幽香，來自山穀水澗的脫離俗世的幽香在飄渺著，不願離開，似乎在等待某個人。
是雎若離嗎？雎若離走過去問：“小白還有什麽話對我說嗎？”
此時雎若離的眼裏淚已收斂了，到這訣別的時候她希望自己和胡小白都是已最美的一麵和對方相對的想告別的。
隻是那團輕煙並未對雎若離有任何說話言語，隻是在她頭上擾了一圈就離開，還不肯離開。
卻聽關雲昭不恥道：“還做作什麽啊？”
“關雲昭你就沒有一點同情心？”雎若離怔怔地望著他，這個曾經雄心壯誌要為世間蒼生謀福的男子，他說過世間萬物都一樣，沒有高低尊卑之分的，但現在，他被蠱惑了。
雎若離無法改變他，也不想去還原他了。
且見東嶽神的門被打開，東嶽神出來了，看著那團即將消散卻堅持凝在一起的輕煙，他落下了淚，再一次為自己為胡小白而哭，無聲的無言的。
那團輕煙圍繞東嶽神全身轉了一圈，將他包裹住，似是要記住他的味道，但是記住了又如何，這團輕煙魂靈是注定要消散的啊。
仙風道骨的東嶽神變得一點不注意儀態了，他到處抓著那些消散的輕煙，眼中空洞的喊著：“胡小白，你留下，留下來，我命令你留下來！”
現在命令一個已經被消失魂靈的不存在的人有什麽用？隻是一句空話罷了，
東嶽神卻一直說著這樣的空話，雎若離上前想給他一掌，但念及從前的師徒一場情分，她隻是指責：“東嶽神現在知道後悔了嗎？但世界上就是不允許人後悔，即使你是仙也同樣如此。雖然世間有許多不公平，但‘後悔’二字對誰都公平！”
東嶽神慘痛道：“現在我才真的完全失去了妲己。”
“可惜也無用。隻恨你自己沒能救她，是你送她去死的。”雎若離做出一個重大的卻已無意義的決定：“東嶽神，你對你的戀人無動於衷，這讓若離無法像以前那樣崇敬你，你以前教導若離的都是空話，若離不願認你這個師父了。這師徒關係就此解除吧。”
“是的，不必了，看到你我會更難過，”東嶽神腳步踉蹌地往府中走去，嘴裏念叨著：“我會一紙文書呈送天庭，從此永遠閉關，永遠不出東嶽！”
府門被關上，從此世間少了一個上仙了。
雎若離指責關雲昭問到：“你該滿意了吧？回去向你的娘親領賞去吧，看她的賞賜能否和你的心願！”
“不，我還有任務！”關雲昭瞥了雎若離一眼，迅速駕著祥雲飛走。關乘風隨即跟去。
雎若離想著關雲昭剛才眼眸中那深邃卻漂浮得意的笑，不免一驚：“糟糕！他們要去殺小狐狸！”
雎若離已經知道自己無能為力了，但還是要做最後的反對，為了小狐狸，為了胡小白，也為了關雲昭不再作孽。
為什麽要為了關雲昭不再作孽，現在關雲昭與自己還有牽連嗎？雎若離難解析這其中的關係，也暫時想不清楚，現在救小狐狸要緊。
可雎若離腳下的祥雲比關乘風關雲昭兄弟慢了許多，而體力消耗過多的蕭子鞅也難趕上他們兄弟，他要為雎若離戰鬥：“若離，我去阻止他們！”
“蕭子鞅，但願你可以做到，但願你有奇跡。”這話隻在雎若離心裏響起。
待雎若離來到狐狸洞附近時，已見到一派慘不忍睹慘絕人寰的一麵，所有小狐狸都在逃竄中，而關雲昭沒有半點同情之心，他似乎是殺紅了眼，對這些毫無反抗能力的小狐狸要斬盡殺絕。
“你們就是該死，不殺你們，你們還會變成妖狐！我不許下一個胡小白出現！”關雲昭真的是瘋了。
隻是當他靜心捫心自問的時候，他會奇怪：自己真的是害怕另一個胡小白出現來危害人間嗎？不是吧？有一點，但他更想的是讓雎若離痛苦，讓她為了背叛自己而感到後悔！
沒有小狐狸能逃出這山穀水澗。他們似乎知道雎若離想要挽救他們，就頭爬到她身邊來，可是雎若離救得了幾個啊？
關雲昭的砥礪劍曾“恰巧”地劈了一隻狐狸卻不傷害到雎若離，雎若離眼看著這血腥的一幕幕在自己眼前上演著，心中如被針刺錐刺的痛，無法忍受了，她鑽入了狐狸洞了，在裏麵哭泣，嚎啕大哭，不想出去了。
也不知外麵是如何了，雎若離就一直哭著，對外麵喊道：“小狐狸都已經死了，你們滿意了吧？滾，不要再來了，我也就死在這裏了！”
雎若離忘了許多東西，是瞿判交代她的，現在她也隻是暫時發泄一下不滿，但她不知自己下一步要怎麽辦。
幽幽地，身邊有誰在安慰自己，隻是它沒有言語，隻會嗚咽地發出聲音。
雎若離低頭一看是一隻黑色的純黑色的小狐狸，幸存下來的，她心裏對狐狸洞的絕望消除，起了一點希望，抱起小狐狸：“你才是上仙，你要成為比胡小白更厲害的狐狸，為他們報仇。”
小黑狐能懂人心，它眼中噙著淚滴，點點頭，沒有言辭地回答“我會的”。
雎若離既然有了希望那就不宜再呆在此處了，她想走出去，但又放不下小黑狐：“你打算以後怎麽辦？”
這話似乎多餘了。連小黑狐都看出了，它用頭蹭著雎若離，使勁地，讓她出去：你不該呆在這裏，快出去吧。
是的，雎若離該出去質問那個沒人性的東西何以為仙！
或許是雎若離的仙氣環繞了狐狸洞，或許是那些死去的小狐狸的血味環繞著狐狸洞，總之關乘風和關雲昭沒有發現這狐狸洞內留下的唯一一隻小黑狐，將來會成為他們的遭殃來源。
這也是後話。
雎若離從狐狸洞出來，暫時眼淚已經流光了，鄙夷地問著：“關雲昭，你不是發誓過，對胡小白發誓過不殺害這洞裏的小狐狸嗎？為什麽又要出爾反爾閃爍其詞地返回來殺害他們？你算得上是上仙嗎？你的資格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