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萬縷花你到底有什麽冤屈
一盞酒杯飲下一生哀愁,瞿判已經習慣,他並未像桃兒所說那樣責怪雎若離,他知道雎若離要來的話,桃兒是擋不住的,而他作為酆都城地祈,是天庭授予的官職,與桃兒這魑魅往來密切,已經是觸犯了天條了,所以也不再怪若離如何了。
雎若離的淚不停流:“若離一直不忘瞿判對若離的好,就是不知瞿判在酆都城過地怎樣,其他判官還孤立你嗎?東嶽神欣賞你,有沒有提拔你呢?你有無再入凡間投胎的想法?”
若離一盞接一盞酒,問題是一個接一個,瞿判溫和笑著:“還是和以前一樣,若離不用擔心,沒有誰欺負我。”
“若離在天庭受盡了委屈,”雎若離一頭栽進了瞿判懷中,半躺著倚在他身上,哭聲就沒斷過:“惠君莫名地討厭我……玄母也討厭我……花仙子們……”
所有委屈都說了個便,感覺心情好多了,哭也哭夠了,倚在他懷中安心地睡了。
瞿判撫著她濃密烏黑的頭發,心疼道:“若離,可憐你了,但沒法啊,我不能留你在酆都城,你隻有去天庭,現在吃苦沒事,以後會好起來的。”
不知什麽時辰,雎若離醒了,揉揉眼睛,賴在瞿判身上不肯起來:“若離好像就這樣不走了。瞿判,你看,酆都城所有小鬼都不會來秋水河源頭,要不我們就在這裏煮酒泡茶,若離為你斟酒,倒茶,聽你朗誦詩歌,給你彈奏,給你跳舞,你說好嗎?”不知怎的會這麽賴皮,這已經是越過禮儀界限了,以前雎若離對瞿判雖依賴但也沒這麽親昵著。
瞿判卻不同意,將她扶了起來:“若離,你不要去回避,哪裏都有困難。以前在酆都城也是如此,你都堅持過來了。”
“那是因為若離那時有瞿判護著一切安好,可是現在在天庭,關雲昭哪裏有以前好啊?他現在就滿口都是他的娘親如何好,哪裏知道我苦啊,”雎若離屈著嘴:“現在就隻有那個蕭子鞅對我好一點,什麽都幫著我,可是我不想被其他上仙知道,壞了他的名聲……”
瞿判認真聽起來:“你說的蕭子鞅是惠君之子?他對你那麽好?連紀歲神的職位也不管了?”
雎若離帶點頭亮著眼睛道:“他不喜歡他的職位,不喜歡他父皇母後,討厭所有人,隻尊敬青鸞公主。”雎若離對瞿判無話不說。
瞿判閉上眼,心有所思,但沒有告訴雎若離,就一點兒笑:“那蕭子鞅是喜歡你嗎?”
“不是不是。”雎若離連忙否定:“他隻是看我可憐來幫我罷了。”
瞿判眼眸中千回百轉,不知是何神色,也不知是何滋味:“報應還是緣分?該喜該憂?”
“瞿判你在說什麽呢?若離聽不懂。”賴著他像是要糖果的孩子。
瞿判略過這一段問道:“若離你就因為遇到挫折而來到酆都城?且不說天庭會怎麽處罰你,我就像問你,你怎麽這麽不將強?”
“不是的,”雎若離擺著手,說了彼岸花一事。
瞿判立刻拉下臉來:“天庭的事,與你無關,你還是趕快回到曼珠閣向天庭認錯,受的刑罰會輕一點。”
“彼岸花有冤情,難道瞿判看不出來嗎?”雎若離和他都站了起來,圍著他搖著他:“瞿判審案無數,一定可以看出,或許你根本就知道彼岸花的冤情!”
瞿判點頭卻不讓雎若離介入此事:“我知道這事,但若離你不必管。”
“為什麽?瞿判以前不是這樣啊。”雎若離訝異問著。
瞿判也有無奈的時候:“若離,雖我斷案無數,但都是在酆都城的範圍內,可是這涉及到天庭的事,那我就不能管了。”
雎若離聽瞿判的話,理解他的苦衷:“瞿判也是不得已,但若離既然知道了這事就按放下,現在就去問個明白,絕不連累瞿判。若離先告辭了,下回再與瞿判煮酒。”
雎若離來到秋水河邊,跨越過去,一陣肮髒熏鼻的惡臭襲來之後是滿岸的彼岸花濃鬱的馨香,這花的香味就如同她的火紅那樣撲鼻,充斥著神經,真是花氣襲人。
她尋著她曾見過的那個彼岸花仙子,錯了,在酆都城是被稱作彼岸花鬼女的。以前見到她的時候,她從不說話,隻一心侍弄著她的花朵,供來往的魂靈用。
雎若離一直奇怪彼岸花鬼女為何會如此,但也沒放心上,現在就可以稍許理解了:她受了委屈,被冤枉了,肯定心裏難受,但沒有誰願意聽她訴說,也沒有誰可以為她雪冤。
“彼岸花鬼女。”雎若離找到她,在她背後輕聲喊著。
彼岸花鬼女起身,回頭,她一身鮮紅的衣裳沒有雜色,頭發全部綰發成花苞頭,臉上的胭脂很深厚,應是用彼岸花塗的吧?細看,她很漂亮,有傾城之容,但此時有些令人害怕,是染了酆都城的晦氣。
雎若離覺得她與天庭的瓊苞堂中花仙子想比,她是最美的,堪稱瓊苞堂之最。
“你是,瞿判手下的催命差雎若離?”彼岸花鬼女道出,臉上無笑容:“你找我有何事?”
看她還是挺和氣的,雎若離就徑直把自己在天庭遇到的怪事給說了一遍:“……為什麽曼珠閣裏不管種什麽花種子,生出來的都是彼岸花?”
“天庭之事,與我何幹?”彼岸花鬼女不願談了:“雎若離你在天庭種出了酆都城的花,知道這有多不吉利嗎?還不回去將那些花都摘掉燒了!”
雎若離一撇嘴:“什麽吉利不吉利,彼岸花幫魂靈記住凡間難忘人事,你有功無過,還說什麽吉利,現在我是猜到你曾在天庭有冤情就下酆都城來尋你。你告訴我,我去幫你雪冤雪恥。”
“我的事不必他人管,雎若離你自己去做你該做的事吧。”彼岸花鬼女看著每一朵彼岸花,有無不妥。
雎若離見她是在回避,就照著瞿判的樣子念詩起來:“彼岸花開在彼岸,相逢相知不相守;花開葉落,葉生花敗,生生世世永不相見。”
彼岸花鬼女的手在顫抖著,麻木的練囔囔地鬆動,雎若離進而問道:“或許你並不在乎花朵叫什麽名字,但是誰讓彼岸花這樣花葉不相見,成為酆都城的死亡之花,被人避之棄之胃之?就算你不在乎別人的眼神和言語,那你不為你的花想想嗎?”雎若離頓了頓,鄭重道:“它們本來名為萬縷花,不是彼岸花,對嗎?”
“其實彼岸花這個名字也很淒美動聽不是嗎?”鬼女眼旁邊有些淚滴:“我記得你每次領著亡魂路過時都會向他們講述一番,你很喜歡彼岸花,這就好了。”
“什麽好了?”雎若離不準她再回避:“萬縷仙子,你既然這麽不願回答我的疑問,那我隻有求你了,現在天庭瓊苞堂中的彼岸花是急速盛開,一層一層地從曼珠閣裏開到曼珠閣外,種子落地生更發芽開花不到一個時辰。我不知為何會這麽快,也阻止不了,但知道以這樣的速度下去,瓊苞堂就會成了彼岸堂了。到時你我都會被天庭責備,這刑罰是什麽,我就不知。”
末了,雎若離加了一句:“天庭或許對你沒什麽責罰,但你現在與我有聯係,他們不會輕易放過你。萬縷,你還是說出來吧。”
“要想解決你的疑難,有辦法,天庭中生的花是萬縷花,用你的地鬼晦氣去罩住,它們在一時辰之內盡數消亡,連枝葉帶根基,永不再生。”
雎若離真想發火,不知這個彼岸花鬼女萬縷仙子怎會這麽固執執拗到底,於是她告敗,但也在威脅萬縷仙子:“你不說也罷,但我也無心去處理天庭的彼岸花還是萬縷花。現在就等著天庭派天兵來捉拿你我吧,估計,將會把我們送往斬妖台或是除鬼台。”
雎若離一時間未感覺自己其實也很執拗說不通,她幾乎是霸道地想要幫助萬縷仙子,不管她願不願意,或許雎若離隻是因為她自身的痛楚,她想幫助那些與她一樣有委屈卻說不出來的人和鬼。
萬縷花仙子也不畏懼這即來的一死,她幹脆與雎若離坐在一起,從容道:“你知道為什麽你在曼珠閣裏無論撒了什麽種子都會開出彼岸花嗎?”
“為什麽?”
“因為我離開那裏的時候,已被奪取了仙魂,降為鬼靈,我從心處伸進一手指點出一滴血在曼珠閣中,那滴血就彌漫在曼珠閣周圍,會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地越散越多越廣,因為那滴血滿含我的憤怒怨氣,所以永不消亡,現在已經是充斥在整個瓊苞堂的泥土中了。”事情很痛苦,但萬縷仙子解釋得很輕鬆,這與雎若離的猜測相差無幾。
但雎若離就詫異了:“原因是你有冤情?”
是的,這冤情不是一時半會能說清楚的,萬縷仙子說了很久。
當年曼珠閣周圍也是各種樓台滿園,繁華似錦,萬縷花一花獨占鼇頭,連續成為天庭各種盛宴的首席花卉,每位上仙的桌案前都擺放著一盆萬縷花。那時的萬縷花比現在更美,因為那時它沒有被詛咒,它有花萼花葉襯托。
萬縷花年年是蟾宮折桂,這自然引起別的花仙子不滿。而在瓊苞堂內部也生出各種嫌隙來。那一年要選舉瓊苞堂堂主,萬縷花仙子覺得憑自己多年在天庭盛宴上的表現就可理所當然奪冠,她就等著那日的到來。
但是她傻啊,瓊苞堂堂主之位並不是靠花多美就可奪得的,得看你懂不懂得去拉攏討好參與競選的評判,其中最重要的當屬惠後了,她主管百花,隻要其他天神在她耳邊說幾句好話,那她一聲懿旨就可決定每一花仙子的命運。
可萬縷花性子清高孤傲,不願去拉攏誰,她一心侍弄著萬縷花。而其他花仙子都開始行動了。
最後一個不知名的野花仙子出其不意地成了瓊苞堂堂主,享有了她不該得的榮耀香火俸祿。而萬縷花卻還是萬縷花,一點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