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交出鳳南泱
那日墨景嚴問她的那句話,鳳南泱當時並未回答。事實上她在那家酒樓裏得知此事的時候,腦子裏就閃過這個問題。
如果墨以年知道了她還活著,他會怎麽樣?
但鳳南泱一直在下意識地抗拒著去想出個答案,因為不管是什麽樣的答案,對她來說都不是好事。
她正凝神間,忽聽一聲炸雷般的巨響,一下子便明白發生了什麽,遽然起身往外跑去。
墨以年調集了全軍所有大炮,對著墨景嚴據守的明州城牆狂轟濫炸。
“皇兄瘋了嗎?!”炮聲震耳欲聾,墨萬晟幾乎是貼著墨景嚴的耳朵在喊。
墨景嚴大概知道了是怎麽回事,看了看身邊的鳳南泱,道:“我著親兵送你去涼州。”
鳳南泱卻搖了搖頭。
“你那天該跟致寧一起走的。”墨景嚴接著道,“這裏太危險。”
“哪裏都危險,都是一樣的。”鳳南泱捂著耳朵,“王爺,再這樣下去,城牆早晚要塌的!”
“這可就奇了怪了,”墨萬晟道,“皇兄的火炮轟了這麽久,都不會炸的嗎?”
“皇上——”後陣炮兵倉皇來報,“啟稟皇上!炮口過熱,蘇將軍請求暫歇!”
墨以年幽若暗火的目光牢牢盯著城牆,他負在身後的手緊緊攥成一拳,幾乎能聽見他指節骨骼輕微的咯咯聲。他的語調與往常並無二致:“繼續。”
炮兵還想再勸,但看著墨以年的神色,如何敢開口,隻得匆匆回去傳話。
沒過一會兒,蘇將軍親自來了:“皇上,炮口過熱,火炮會炸的!末將隻需要休整一個時辰便可繼續攻城!”
震天炮聲中,眼看城牆一點點垮塌,隻怕撐不了兩個時辰了。墨景嚴和墨萬晟一同去了軍營點將提兵,準備和墨以年展開平原會戰。
彌漫著濃重硝煙味的空氣有些窒悶,那種悶仿佛是從心底逼仄出來的,一層一層薄薄地裹上心間,鳳南泱漸漸透不過氣來。她感到了一種很久沒有體會過的懼怕。
火炮終於到達了極限,墨以年的後陣一陣陣連環爆炸,蘇將軍實在心疼那些火炮,跪在地上求墨以年暫歇。
墨以年陰冷的目光注視著城牆,良久,他道:“起來。給你一個時辰。”
墨景嚴忙派人去修補破損的城牆,卻見墨以年的營寨中奔出一騎,高舉一卷書信,道:“我是聖上使者!請晉王燕王開城門!”
那書信上隻有短短一行字:“交出鳳南泱,朕便饒你們性命。”
墨景嚴直接撕碎了那信,手一揮,道:“拖出去斬了。”
“老四,”墨萬晟伸手攔下,“兩軍交戰,不斬來使。”
墨景嚴不語,墨萬晟向那使者道:“你回去問皇兄,長安公主早就死了,我們上哪兒給他找人去?”
鳳南泱躲在外麵聽著,臉色有些發白。墨以年一向是最沉得住氣的,今日一改往日的作風,破釜沉舟般的用這樣大的代價來攻城,竟然是為了逼墨景嚴把她給交出去。
鳳南泱這才發現,這麽多年了,自己也許並不真正了解墨以年,而墨以年也未必了解她。
使者走後,裏麵一陣可怕的沉默,卻聽墨萬晟道:“這是怎麽回事?皇兄怎麽會知道的?”
墨景嚴語調微涼:“是有人告的密,細節我也不清楚。”
“那她怎麽辦?”墨景嚴話音剛落,墨萬晟便接著問。
“不管怎麽樣,我絕不可能把南泱送到他手上。”墨景嚴的語氣斬釘截鐵,“我相信三哥也不會的。”
墨萬晟並未直接回答,隻道:“城牆堅持不下去多久了,一旦展開平原戰,皇兄的兵馬太多,老六老七老八都入了他的陣營,他又有這麽多火器……我們這邊其他將領都在別的城池駐守,可用之將隻有宇文玄一個,勝算不大。”
鳳南泱額頭有涔涔的冷汗滑落,那樣冰涼一滴,倏然滑落到頸中,竟不覺得涼,方知原來自己身上也早已駭得涼透了。
墨景嚴長眉一軒:“難道三哥相信皇兄的話?把南泱交給他,他就真的不殺我們?”
怎麽可能呢,墨以年恨不得將他們碎屍萬段。
墨萬晟如何不清楚,默然片刻,道:“那你說怎麽辦。”
“跟他打。”墨景嚴起身道。
祝瀟陽晝夜兼程,趕到了程孝傑駐軍的寧州。他調集了單獨編在程孝傑軍中的橫天盟數千殺手,領著他們向南而去。
他們到達濟南城外百裏時,便不再往前了。淩風遠遠地眺望:“你說城外埋了火藥,那我們怎麽過去?”
路過明州時,他們已經知道了墨以年此刻率領大軍,用所有的火炮正在攻打明州。祝瀟陽笑了笑:“飛過去。”
由風“嘖”了一聲:“什麽時候了,還貧呢。”
祝瀟陽調轉馬頭:“走。”
祝瀟陽領著他們沿路尋上黃河支流。
那一日,他和鳳南泱一起去了那裏,在堤壩間埋下無數火藥,並派了軍士嚴密看守。
領頭的副將見了他來,上前道:“現在炸嗎?”
祝瀟陽點點頭:“炸。”
火炮休整一個時辰後,溫度漸漸降了下來,墨以年再次下令,繼續攻城。
墨景嚴已經準備好了,待城牆坍塌後,便率所有兵馬殺出去,和墨以年決一死戰。
“報——稟皇上!濟南求援急報!”
祝瀟陽炸開了上遊堤壩,引黃河之水倒灌濟南城,城中隻有不到一萬守軍,城外的炸藥被水一泡也失效了,守將生怕外麵有大軍埋伏即將攻城,慌忙向墨以年求救。
濟南若是丟了,都城南京便危在旦夕。
墨以年臉色一變,匆匆下令:“撤軍!”
以這區區幾千人,攻城是根本不可能的,祝瀟陽於是在墨以年回軍的路上設下了埋伏。他們人少,但是程孝傑把這段時間積攢下來的所有火銃都悄悄給了他,上萬把火銃分發至所有下屬手中,每人手上都有兩三把。
橫天盟的殺手們素來都是靠武功吃飯的,幾乎個個百步穿楊,有火銃在手,更是威力巨大。
墨以年攻城這麽久,早已人困馬乏,沒有防備吃了大虧。他不曾想到墨景嚴還有能力擺他一道,也不知道這些伏兵的虛實,不敢貿然進攻,一路奔逃著慌忙趕回了濟南。
“行了,回明州吧。”祝瀟陽道。
“你說那些人找到了你?”淩風轉頭看著祝瀟陽,“這麽多年了,他們還不罷手嗎?”
祝瀟陽冷笑道:“即便他們不來找我,我得空了也是要去找他們的。”
由風難得歎了口氣:“都是同門師兄弟,何必呢。”
祝瀟陽沉默不語。
鳳南泱正奇怪著墨以年怎的突然撤軍了,忽見城樓下,數千人馬緩緩而來,領頭的正是祝瀟陽。
心下一鬆,她飛快奔下城樓。
離祝瀟陽尚有百步遠的時候,她生生止了腳步。見他回來的一瞬間,鳳南泱十分欣喜,這會兒冷靜下來了,又開始氣他就這樣把她撇下。
鳳南泱轉身回了驛館。
她原以為祝瀟陽會馬上來哄她,可是等了很久他也沒有來,心裏越想越氣,又很是委屈,索性插上了門閂。
祝瀟陽和墨景嚴將事情說清楚後,直接去了他殺人的酒樓。酒樓已經被墨景嚴封上了,沒有人進去動過,五具屍體還在裏麵,微微發臭。
他和淩風、由風、祁風一同走了進去。都是見多了這樣場麵的人,四人半點神色變化也沒有。
祁風蹲下身看了看屍身身上的傷,不由笑了:“這一看就是你的手法。”
他們在屍身上細細查找,由風從“三師兄”的腰帶內側扯出一張絹帛來,那絹帛原是縫在腰帶裏的。
一直到天色漸暗,祝瀟陽還是沒有來敲門,鳳南泱這回是真生氣了。
夜裏,祝瀟陽回來的時候,鳳南泱已經躺下了。她聽見了敲門聲,卻沒有過去開門。
片刻後,祝瀟陽翻窗而入。
鳳南泱翻了個身麵朝著牆壁。
祝瀟陽坐在床邊,整個人都是吃力疲憊的樣子:“南泱。”
鳳南泱沒動靜。
“我知道你沒睡著。”祝瀟陽歎了口氣,“你還在生我的氣?”
鳳南泱依舊沒動靜。
祝瀟陽苦笑道:“南泱,你若是生氣,盡管跟我撒氣,別不理我。”
鳳南泱還是沒動靜。
祝瀟陽伸手想把她翻過來,鳳南泱拍開了他的手,冷冷道:“不要碰我!”
祝瀟陽順勢握住了她的右手腕,鳳南泱左手想來拉開,也一並被祝瀟陽一隻手抓住了。
兩次被祝瀟陽輕鬆製服,鳳南泱又氣又委屈,掙紮了幾下眼淚就下來了。祝瀟陽怕弄疼她,趕緊鬆開了手。
鳳南泱縮在被子裏哭,祝瀟陽有些無奈地看著她。別的事情都好辦,唯獨麵對鳳南泱,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脫下外衣躺在鳳南泱身邊,伸手抱住了她。鳳南泱掙了幾下便不動了。
“好了好了,別哭了,都是我不好。”祝瀟陽的聲音溫柔得膩人。
他低頭親了親鳳南泱的臉:“我可算知道女人是水做的了。”
鳳南泱卻不知祝瀟陽最受不了她這副雙眼水汪汪,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模樣,他的眼神慢慢變了,透露出一絲絲灼熱。
鳳南泱察覺到了他的異樣,慌忙往後躲了躲,祝瀟陽握住她的腰,一把將她拖回自己身下。
自己明明還在生氣,他居然想做這種事!鳳南泱掙紮著不肯配合,卻被祝瀟陽左手按住她兩個手腕,右手幾下除下了她的衣服。
最後還是讓他得逞了,被吃幹抹淨之後,鳳南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心裏那點氣也不知去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