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一昔日寵妃的來訪
華老板畫風突變,飄飄萬福。
“我可以問發生了什麽事麽?”藍翾問。
華老板悠然笑道:“戎老板,戎夫人,華姁在此賠禮,的確,華姁是對戎老板心存好感,也曾想著能鳩占鵲巢。但華姁不可能與人共侍一夫,而戎老板也不可能移情別戀。所以,華姁已然在心中扼殺了那不該的冀望。華姁的先夫曾納妾三房,華姁所曾遭遇過的每一個男人,都也是想著左擁右抱。所以,在看到戎老板對華姁不假辭色之際,華姁才會心生向往。戎夫人,我對你仍然是羨妒的,你可以心底坦蕩地要求男人的專一,而且竟然也要來了男人的專一。那杯酒,隻是華姁一個惡意的玩笑,好在戎老板已替夫人討了公道過去,我不必心存愧意。好生珍惜罷,兩位這難得的情緣。”
這……劇情急轉直下呢,由因妒生恨的殺人情節陡換為杯酒試情的溫馨橋段,好生的不習慣。雖然有點莫名其妙的自作多情,但既然無害,權且當做這平淡生活的一段插曲也就罷了。藍翾決定一笑而過。
“淼兒,服了這藥罷。”戎晅於華姓女子的衷懷傾訴不感興趣,一徑取過那藥瓶。
“完全不必。”藍翾推開他遞到嘴邊的藥丸,盈盈站起,一掃方才的虛軟之狀,神采飛揚起來。
戎晅突然恍悟,委屈大叫:“淼兒,你又騙我!”
藍翾好是無辜:“哪有騙你?從方才到現在,我有說過我中毒嗎?是你自己主觀臆斷好不好?”
戎晅委屈:“你方才說你很痛,還說……”
“我說‘好痛’,沒說‘我好痛’,華老板捱了你那毫不知憐香惜玉的一巴掌,定然是好痛。我是替人難過好不好?”
“淼兒……”戎晅無奈:是他傻,明知連奸滑的股肱大臣也非她的對手,怎會栽在一個鄉野村婦手裏?他傻嗬,次次上當,次次亦信以為真,誰讓她是克他的魔呢。
“你——”華老板氣結,轉念又道,“方才,我明明看著你喝了下去的。”
“本人體質特殊,有百毒不侵之能,所以,這小小的疼痛藥奈何不了本人,華老板見笑了。”哈喲,玉暖香珠不僅是冬暖夏涼,且有避毒的功效呢。
唉,華老板認栽了。碰見這樣的一個“特殊”的女人,她怎會有勝算?
“戎夫人,以後常來罷,華姁以生命作賭,今後必將有真正的美酒相待。”
“好說好說。”藍翾揖了揖,“隻是,有了‘真正的美酒’,‘真正的菜肴’裏也不要加料就好。”
“好說好說。”華老板學她揖了一個禮,“華姁恭送戎老板、戎夫人賢伉儷出門。”
求愛遭拒即逐人出門,哇嗚,好無情喔,如此說來,戎老帥哥的魅力也並非無遠弗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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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不停,風波不斷。
“姐姐!”門撞開,藍翎顛躓闖入。
“安靜點。”正抱著飽食後嬌憨入眠的女兒陶醉得一塌糊塗的藍翾狠狠一瞪,“拜托,藍二小姐,你可會溫柔一些?”幸好,她的小可人兒沒有被她有欠莊重的姨媽擾醒。
而藍翎並無收斂之勢,哇叫道:“不得了了啦,姐姐,有大人物來訪喔,而且還帶著戎晅以前的寵妃,在這個世界,那個也應該算是戎晅的合法妻子吧?會不會,她就此住下不走啦?”
“什麽意思?”藍翾秀眉一挑。
藍翎撫了撫胸口,道:“就是現任煊王啊,好像是你曾經教導的那個戎商什麽的,帶著他的弟弟戎參,還有那戎參的母親來到外邊了,厲木頭剛好回來,正和他們說話呢。鈄溯已去找你家戎帥哥,估計差不多也要回來了。”
是麽?久違的名字,久違的人,久違的過去,找上門來了呢,好像很好玩的樣子。藍翾輕輕托抱著女兒:走了,寶貝,看戲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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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參的母親,居然是琴妃?琴妃何時成了戎參的母親?
藍翾遠遠望見那坐在院中碧綠瓜架下與周遭環境極不相襯的幾位貴氣橫生的“大人物”時,腦裏冒出這樣的疑問。
“把時兒給我抱。”戎晅自背後接過了重量已漸成了愛妻雙臂負苛的女兒,再以一臂攬住她纖腰,“走罷。”
兩人走到了瓜架下。
噗。
藍翾隱忍住了笑意,心底卻笑得內傷。這幾位貴人抬頭看見戎晅的瞬間,所顯露出的呆愕表情著實經典。也難怪,昔日威儀嚴赫的煊王陛下今日懷抱著孩子現身,怎麽想這畫風都有些詭異呢。
戎參上前:“父王……”
戎晅擺手道:“戎某乃一介平民,幾位既然微服民間,想必是本著體驗普通百姓生活的初衷而來,為了大家方便,一應禮節一概全免,如何?”
“是,父……父親。”戎參道。
戎商頷首:“就依父親。”
“王……公子爺,您還好麽?”琴妃姁姁飽含兩汪清淚,跪伏於地。
“很好。”戎晅伸臂將藍翾箍在身畔,“起來罷,不是已經說了禮節全免的麽?”
“是。”琴妃盈盈立起,看到了伴在他身邊的人,沒有一絲意外:情形本該如此不是麽?“懿翾……”
藍翾截然斷之:“本人藍翾,鑒於你口中的兩個字代表了本人的一段黑曆史,請莫再提起。”
戎晅很想抗議,但不敢。
琴妃淺笑:“藍……姑娘,你一向還好麽?”
藍姑娘?藍翾頷首:“非常好,有勞掛念。”
“老師。”曾經的兩位弟子上前見禮。
“商兒,參兒,都長成英俊少年了呢。”她笑語。想不到到自己當初的心血來潮,竟打造了一位煊王出來,堪稱偉大的壯舉罷,哈吼。
“老師過獎了。”戎參深深施下一禮,神態恭敬。
而王者之氣已頗具規模的戎商細細端量眼前闊別十餘年的女子,白衫如雪如雲,長發半束半散,高貴的儀態未改,優雅的風韻不減,清豔五官更形奪目,仿若歲月的更迭逝去,隻使她更加自信淡定了而已。
“咳咳!”戎晅重重咳了一聲,將玉人摟得更緊,甚至,坐在椅上時,竟當著自家兒女和往日妻妾的麵,把她安置到了膝上,左臂托著的則是最小的女兒,捍衛的姿態十足,一聖黑眸灼灼眼神逼向長子:“商兒,稱你的老師一聲‘娘親’,也是可以的。”
“是。”戎商方察自己失態,眉眼一低,矮身坐回。
哼,臭小子,我先前怎未發現你對你的老師尚存著這份心思?戎晅暗惱自己的失察,卻又有三分慶幸:好在這小子被淼兒感化得品性純正,並非個喪心病狂之徒,否則以其今日的權勢,他豈不是親手為自己樹立了強大的敵人?
被人如此拘束不放的藍翾卻是氣惱至極,對身旁這個過分的男人又是瞪眼又是抬眉,可後者顯然滿意於目前狀態,視若無睹。她大氣之下,將手指塞到那隻環住自己的手術臂上方捏起一坨硬梆梆的肌肉,以三百六十度角進行完全旋轉。可是,她的手指已經轉得泛疼了,男子卻隻當是蟲叮蚊咬,不為所動——好吧,你會武功你了不起,放棄。
戎晅恁是得意:終於勝了一回,果然堅持就是王道。
琴妃正立在兩人的右方,將兩人間的互動看在眼中,心下有萬種況味:自己這一趟,究竟為何而來?
不過,片刻後,琴妃便得到了自己此行的使命。
“時兒睡著了,我把她放回床上,你與他們好生說說話罷。”藍翾以不容置疑的話聲道。
心肝時兒時的確睡著了,雖然不肯,但如此蜷曲著,的確沒有那張自己特意為她打造的小床舒服。無奈,戎晅隻有放開了手。
藍翾離開前,向戎家兄弟施了個眼色:別礙事。
戎商、戎參都是懂事的,況且也都想與老師多說說話,在藍翾離開後,也各找了個理由離場,將瓜架下的這方世界留給了昔日的煊王與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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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何時變得這般賢慧,竟肯給他們獨處的機會?”藍翎把下頜支在家姐肩頭,問。
藍翾以頭撞了她腦瓜一記,瞄一眼那對仍在瓜架下喁喁私語的男女,道:“琴妃和那些宮妃不同,她是真正愛著戎晅的。此次前來,想必不止是為了探望。這種事情,隻有戎晅有處置的權力,畢竟她嫁給戎晅的時日早於我,我無權也無意置喙。”
“如果戎晅準了她留下呢?”
“不會的。”藍翾將全身重量托靠在妹妹身上,“她手不能提,肩不能擔,是標準的閨中弱質,這樣的美人,隻適合養在深閨華宇,她愛戎晅,卻未必能過清苦的生活。就算基於這一點,戎晅也不會留下她。”
“就算她是個外柔內剛的女中豪傑,戎晅也不會留下她滴。”藍翎露齒一笑,“除非他想再失去姐姐。括弧:現在還多了一個時兒。”
“如果他留下了她,我不會離開。”藍翾在藍翎明顯不信的眉眼中囅然,“我會當著他的麵,帶著時兒嫁人。然後,大家作為好鄰居,友好往來,不亦樂乎。”
哦,麥嘎。藍翎激靈靈一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