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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O一章 不做王後,不做你的女人

  戎晅又羞又惱:“在你心中,我是荒淫無恥到令人發指得麽?”


  “啊,純屬口誤,請勿對號入座。”他的怒氣於她毫無影響,“請書接上回。那時苛劬可曉得你是誰?她不怕你口風不緊泄了她的底麽?”


  戎晅氣咻咻地冷哼了聲,繃了足有半刻之久,才道:“她那時走得匆忙倉促,尚未曉得,但若是在事後對伯昊先生有暗訪的話,也不難猜出。不過有先生的親口應諾,她應該不會擔心身份公諸於世。而事實上,伯昊先生將其身世告知我的真正目的,也是望我可體諒她的苦衷,嚴禁當日隨行人員泄出口風。”


  的確,若戎晅不曉得那秘密的重要性,縱算是伯昊親口請求,他頂多也隻會對下屬訓戒一番,很難有多大的動力采取強製約束。


  “不過,你還是泄密了。”她笑得惡劣,“現在,多了我這個知情者。”


  戎晅不以為意,“我當日答應了先生嚴禁隨行人等妄加傳測,可沒說自己有替她守密的義務!這是她綁架淼兒的報應,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很值得同情呢,那麽一個絕色大美人,比你的畫貴人還要來得冶麗嬌媚。”如此一來,就能理解對方的扭曲來自何處了。有過那樣童年經曆的,不扭曲不黑暗才算不正常罷?“看見她,你才明白什麽叫做國色天香……”等、等、等一下!

  “她若真礙了淼兒的眼,送她走便是。”


  沒時間理會這個迫不及待佐實“花容未老恩先斷”的薄幸男人,腦子裏有什麽電光石火地一閃而過,她需要將它給捉住。啊……哦!


  “勒瑀!”她脫口而出,大腦裏的某些特異串接:幽怨,悲苦,驚怒,怨懟,失望……可不是一個女人麵對愛人移情時才有的情緒麽?苛劬愛勒瑀?!那勒瑀呢?或者說,勒瑀是否知悉她乃女兒身?細節,細節……勒瑀看苛美女的眼神,是——


  漠然,而正是這全無波動的漠然,才是他對生了厭倦的女人慣有的式樣,如此說來,苛劬出使淦國之際,雖沒有討回城池還送去了侄兒,但畢竟說得勒瑀止了幹戈,若沒有一定的代價,勒瑀那一線讓步也斷是難為的……會嗎?好勁爆的八卦!


  “淼兒!你在想他?在我懷裏,你竟然想他?”


  一串咆吼驚回了虛遊化外的神思,想他?他?他是誰?藍翾睫毛飛眨,“天,先生,你這一次吃醋的樣子可不夠可愛。”


  戎晅怒色未霽:“不準你想他,你為他挨那一刀還不夠麽?”


  “所以呢?”


  “所以,你已不欠他!而且……”他臉色不善。


  “而且如何?”


  “而且,他訂了你的來生,而你,也允了他。”


  藍翾失聲笑道:“縱算來生真的存在,但每人隻活在今生,擁有這一世的記憶,今生已經有許多事無法掌握、注定錯過了,何談子虛烏有的來生?你這醋,吃得也遠了些。”


  “他很容易讓人愛上嗎?淼兒如果第一個遇到的是他,會愛上他的麽?”


  嗤,男人。藍翾搖頭。


  戎晅:“淼兒,回答我,如果先遇的是他,你會不會愛上他?會麽?會麽?”


  藍翾:“會。”


  戎晅:“淼兒!”


  藍翾:“這不是你要的答案麽。”


  戎晅:“不是!”


  藍翾:“抱歉,我沒辦法騙你說不會,因為連我自己都不曉得到底會不會。”


  他生氣了,又氣又妒。半晌,悶唇不語。


  她樂得清靜,吹風賞蓮,好生愜意。


  “淼兒……”他終是耐不過她。


  “什麽?”她也不小氣。


  “你可有意……”


  “什麽?”


  “問鼎後位。”


  她掀眉以對,他的表情則如同說了一句“今天天氣還不錯”般閑適。


  她撇唇微哂:“無意。”


  “為何?”


  “第一,我沒有你那位甄後賢惠能幹,管理你的後宮佳麗的同時,還負責為你遴選送到榻上的美人。”


  戎晅緊握懷中人的纖纖細腰,湛眸牢牢困住了她,澀聲道:“淼兒,我……你要相信阿晅,他再也不會……”


  “第二,沒興趣。”時至今日,她已煩了在同樣的問題上打轉。且她一旦成行,一切種種都將與她無關,何必讓兩人的眼下過得不愉快?

  “總之,你不想要就是了!”他噘嘴,又一回悶聲不語。


  她好笑,瞥他一眼孩子氣十足的俊臉:“小朋友,你說得是後位哦,是天下很多女人的終極夢想。別把它說得像菜市口販菜那般便宜。噢,我倒忘了,於你來講,在菜市口販菜也許比你換個王後的確要難得多。”


  戎晅既委屈又憋悶:“我是認真的。”


  藍翾挑眉:“我也是認真的。”


  “後位於淼兒是不屑一顧的麽?”


  “唔?”她食指敲著下巴,沉吟道:“也不能這麽說。總之,不感興趣就是了。再者說了,‘家國興亡自有時,吳人何苦怨西施?’出了事推到女人身上,是皇家的傳統美德,我無意做紅顏誤國故事中的‘禍水’角色,又不想做‘寂寞宮廷春欲晚’式的哀怨人物,你還是繼續樹立你那位德才兼備的王後的光輝形象罷,我敬謝不敏。”


  唉。遇見她,他是不是注定心折心氣?怎麽會,怎麽會有這樣磨人的女子?

  *

  軸輪滾滾,輾軋著輾轉心頭的飛思亂緒。


  依然一年前的那條路,曾同車赴京的靈巧伶兒留在了良城藍府,換成了將為人母的翎兒——三日前,在良城最大醫館的主治大夫的診斷下,證實翎兒懷有三月身孕,好險,沒有因為那一場烏龍事件影響到母體和胎兒的健康。那個為追妻不惜破天荒請了大假的準爹地,難得有表情的冷臉上在得知將為人父的那一刻,竟也有了錯愕的驚喜顏色。還好,姊妹兩人中,總有一人要過得幸福。


  “姐姐,你甘心麽?就這樣隨他回京,很多問題依然存在,不是嗎?”藍翎靠著柔軟的靠枕,臉蛋上滋養著準媽媽的紅潤,但仍不忘了為姐姐勞心操持。


  藍翾收回一直放在車窗外風景的視線,和妹子杏眸相對,笑道:“翎兒,直到現在,我仍不敢相信那個頑劣俏皮的野丫頭,竟然要做媽媽了。”


  藍翎手下意識地落在小腹上,紅嫩的唇角掀起母性十足地甜甜笑靨。忽爾心思一轉,氣惱地:“姐姐你賴皮,轉移話題。”


  藍翾狡黠地眨眨密長的睫毛,挪身和她偎在一塊,手也放在她小腹上輕柔地撫動,口中道:“我離開,是準備永遠消失的,可是,他卻執意逼我做個絕斷。”


  絕斷?藍翎聽得心驚:“姐姐,你……”


  “放心,無論我做什麽,都會要翎兒知道。”


  藍翎放下心來,又道:“我問你一句話,你要憑心回答。”恏針音量放得極低,在她耳邊道,“若他肯為了你廢了現在的王後,立姐姐為後,你會怎樣?”


  藍翾一愣,訝然凝著翎兒黑白分明的大眼,問:“你這一問是純粹的好奇?或是,你認為令姐有入主中宮的野心?”


  藍翎嫣然一笑,“知姊莫若妹,姐姐雖強悍,卻沒有野心,否則以姐姐的智慧,取甄媛以代之絕非難事。”


  “後位於我,如果說內心曾有任何介意的話,那就是在聽見‘王後’兩個字時,想到過‘帝妻’。但帝妻還不是同樣要麵對丈夫的滿園春色,又要端出虛懷若穀的容人之量,維持住一國之母的儀態風範,該說是最高貴的悲哀呢,還是最悲哀的高貴呢。”


  藍翎不解:“可是成為王後,意味著你是這片江山的女主人,你可以協助戎晅處理政事。這對姐姐來講,不是駕輕就熟的麽?”


  藍翾斷然搖頭:“你錯了,翎兒,成為宣隱瀾,處理朝政、運籌幃幄,甚至排除異己、黨同伐異,是宣隱瀾必備的維生之道。而於我來講,那是一份工作,隻為養生活命。但嫁給戎晅,是我情感所屬,在感情的世界裏摻進了心機算計,是我所不願也不屑的。”


  心高氣傲的姐姐啊。藍翎抱住她,抬手輕撫她胸口,在輕薄的絲緞下,可清楚地觸到那道愈合後的疤痕,心疼地籲息:“誰能想到,我們姐妹來到這兒,一個是在身子的前後各留個紀念。一個在肚子裏揣了一個小生命。有時候,真不知道命運之神是厚待我們還是戲弄我們?”


  “是啊。”藍翾閉目養神,“而且,我們是寄居在別人軀體裏,還是和我們長得一模一樣的軀體。不知道我們原來的那副軀體是在時光隧道裏磨損殆盡,還是留在寰亭裏做了死人?而我們目前這具借用多年的軀殼原先的靈魂,又在哪裏呢?奇怪得是,同是時空穿梭,戎晅卻可以原裝來回,太不公平。”


  “我想爸爸、媽媽了,好想。”藍翎小小聲。


  “我也想。”藍翾道。


  車廂內靜了下來,兩人相偎,聽車輪軸轉的聲響充斥在安謐的空間,一如時光的滾滾向前。人生太無常,生命多玄奇,個人太渺小,能做的,惟有把握當下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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