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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將與相誰輕誰重

  人情?這便是王族,除了他們自己,其他人都不重要。奸人妻女,草菅人命,在他們看來,不過是午餐桌上多添的一道開胃菜,殺人償命的法則更不是為他們而存在。


  “王後,行刑在即,微臣無力回天,請回宮罷。”


  才矜懇求的眸色陡轉怨毒:“宣相,與本宮鬥,你有幾成勝算?”


  “王後,與臣鬥,您又有幾成勝算?”宣隱瀾不再客氣,命侍衛,“行刑在即,為免鳳駕受驚,送王後回宮!”


  才矜沒有再看眼巴巴地將最後一線希望寄予於她的親弟一眼,拂袖而去。


  一切正如所料,毫無驚喜地,她與王後結上了這個梁子。宣隱瀾解嘲地抿抿唇角,甩出了監斬令——


  才國舅伏法。


  *

  半個月後,勒瑀踏上南巡之路

  宣隱瀾是隨駕大臣之一。動身前,她一再叮嚀苗苗在自己返都前閉門謝客,不得輕易外出,王後若有請,能推則推,實在推脫不過便到城外的無憐庵禮佛吃齋。無憐庵裏養著幾位修行的太妃,其中一位還曾有恩於勒瑀,王後頂一個賢後之名,輕易不會對無憐庵不敬。她又在自己召募的貼身侍衛中挑出十幾個頂尖高手留駐相府,更將勒瑀派給他的衛隊盡數留下,有直屬王上的他們在,王後行事終歸不會太過肆無忌憚。


  南巡的隊伍浩浩蕩蕩,矞矞皇皇,旌旗蔽天,勢若長龍。


  宣隱瀾騎馬混跡於這支龐大的隊伍中,有一刹那,恍恍然不知身在何處。這些陣仗,原隻是在影視中才能看得到,如今自己置其中,倘使說是夢,自己更願意相信。夢醒後,她仍然是那個坐在二十一世紀辦公室裏的普通白領,不是整天擔心腦袋消失的一國丞相。


  前麵有侍衛騎馬迎來:“丞相大人,王上有請。”


  真是連片刻的舒心日子也不給本相過。宣隱瀾一邊自怨自嗟,一邊催馬趕到了禦輦之側,邊盯著其上那些形態各異、栩栩如生的雕龍,揚聲道:“王上,您找微臣?”


  勒瑀挑開側窗,見她略有薄汗,問:“宣卿可是熱了?需不需要停下來避避暑再走?”


  剛剛不是才歇了一個時辰?你也有點眼色,看看後麵那些隨行官員的眼光好麽?宣隱瀾揖禮:“多謝王上關懷。不過正晌早過,已然過了最熱的時候。再停一回,怕不能在日落前到達驛館了。或者,王上您想歇息?”


  “你很習慣把朕的好意給轉嫁掉呢。”勒瑀也不氣惱,“到了郯城,行程是如何安排的?”


  她把馬韁交給隨行侍衛,從袖內取了條陳,誦道:“首日,王上調息一日。翌日上午,接受當地官紳賀拜,聆聽當地政務民風;下午,王上駕臨當地官紳籌辦的為王上洗塵的筵宴,。第三日上午,王上處理京城快馬送來的要折,下午擺宴,宴請當地官紳。第四日以後,按王上所需靈活調度。但無論如何安排,每隔三日便須騰挪出一日,供王上批閱奏折。”


  這些個日程安排早已以書麵呈奏了給他,但人家是BOSS人有理,她這打工的自然不能自討沒趣地質詢“給你的文件都不看的”,給錢的永遠是上帝,她服從就對了。


  勒瑀甩下簾櫳,有時,她的聰明識趣真會令人無力,時刻保持的清醒理智更會令人心浮氣躁,負氣般地不想再理她。可是,等他情不自禁地又想看看她的身影時,她不知又跑到隊伍哪端去了。


  勒瑀忍不住懷疑自己的確寵她太過了。


  這一次,他倒是錯怪了她。宣隱瀾並非為避開而避開,而是安排人到前方驛站送信:王駕將至,膳飲寢居、灑掃清理諸事須安排妥帖,以迎接他們這位脾氣不太好的王。雖然這等事並不需要堂堂丞相大人親力親為,但有工作在身,好過閑極無聊。換句話說,她寧願忙碌,也不想與BOSS獨處……好罷,淦王陛下並沒有冤枉他的少相。


  *

  戎晅收到淦王南巡已至剡城的消息之時,是他到達良城的第五日。


  五日內,他撤了衛國大將軍歸善在良城的帥職,改用衛宇大將軍厲鷂接掌帥印;殺了從戰爭中大肆搜刮民脂的良城知府,改由今年出爐的新科狀元湛睿取而代之。


  厲鷂接任帥職後,立即召集中層將領議事,麵對這些並不屬於厲家軍的麵孔,以及他們或戒懼或警疑的各色眼神,他坦言:自己臨危守命,是王上不希望這場戰爭無止境地虛耗下去,不希望在座各位因為這場戰爭而長年忍受與父母妻兒的別離。如果諸位也想結束這場拉得太久的戰爭,請大家配合厲某,擊潰敵軍,早日返鄉。


  原軍帥歸良為人貪婪苛薄,除了幾個心腹外,對其他將領從無好臉色。不但是克扣軍餉中飽私囊,且私設酷刑體罰下屬,這一項,甚至連他的心腹也未能幸免。戎晅等人輕車簡從微服到達良城,先暗中用三日時間搜羅了歸良的罪證,進驛館亮出身份後,直命歸良見駕,當場拿了,收了他的兵符。後又如法炮製,繳了他那幾個心腹將領的軍權。所以,剩下的將領之於歸良的勢沒不但毫無悲憤,反而是暗存雀躍,隻不過在新帥麵前不好太過露骨罷了。厲鷂的威名他們豈能無耳聞?在煊國的軍隊中,“厲鷂”二字代表著不敗的神話。而這位神話的締造者雖然一身冷峻,但言談之間毫無歸良那般高人一等的姿態。於是,一場軍中會議下來,厲鷂已從他們的眼中收到了服從的訊息。


  淦王南巡消息傳來,厲鷂認為淦王此舉是探察也是示警,與佘國之戰更需速戰速決。


  伯昊初聞拈須不語,而後道:“一切皆有定數,不足為慮。”


  戎晅囅然:這位老先生,用翎兒的話說總喜歡“裝深沉”,給自己立心機人設。


  而後,經過一番緊急操練修整,厲鷂在接掌帥印後的第十日,向佘國全麵開戰。


  換了新帥的煊國兵士,餉銀按時發放,夥食大幅調善,且傳說中的“軍神”是位體恤下屬、愛兵如子的主帥,甚至最普通的夥頭兵都充分感覺到了被給予的重視,全軍上下軍心大振,鬥誌重燃,開戰後更是奮勇殺敵,群情激昂,令得佘國兵將節節敗退.

  佘軍原本詫異於煊兵戰鬥力的前後迥異,之後愕然注意到那麵迎風飄展的帥旗上,黑底白底飛舞著的,是一個鬥大的“厲”字,而它的下麵,那位火紅寶駒上的黑甲玄衣、冷麵如霜的將軍,不正是他們的惡夢厲鷂麽?何時,“軍神”從遠在千裏的北國來降臨到了這裏?一麵是氣勢貫如長虹,一麵是兵敗頹如山倒,佘軍退兵五十裏,煊軍鳴金收兵,這一場交鋒,是近半年來與佘軍交戰中,煊軍勝得最完整、最徹底的一回。


  為激勵士氣,戎晅把前任良城知府搜刮來的金銀珠寶盡數取了出來犒賞三軍,一時間謝恩之聲直達天聽,整個良城沉浸在久違的勝利喜悅中。


  *

  剡城內,淦王勒瑀也獲知了煊軍大捷的消息。


  他不喜不憂,批完案上奏折,問:“煊國如何敢把鎮守北陲的厲鷂調來此處?不怕郴國借機興亂麽?”


  他是在問坐在下垂的宣隱瀾。後者推開眼前公文,答道:“您是王,應該更能體會一個王者的心態。如果沒有十足把握,料定那煊王不會這麽做的。”


  勒瑀淡哂:“朕曾聽到佘國的使臣說過流傳在各國間的一句話,‘得相當如宣隱瀾,得將當如厲冷麵’,其中,這‘厲冷麵’還是為了配合宣卿的大名而來,宣卿有何感想?”


  宣隱瀾順著他的話題:“那若是拿微臣來換厲將軍,不知王上和那位煊王誰比較劃算?”


  “宣卿想知道麽?”勒瑀捕獲到了自家少相美眸內的一絲興味。


  “微臣還想知道,假使當真有人提出了這項建議,王上和煊王誰會應允或拒絕得比較快呢?”


  “若是宣卿呢?”勒瑀心情大好,難得自己的少相捧場,“假若是宣卿麵臨這個提議,你會怎麽做?選你自己還是厲將軍?”


  “自然是厲將軍。”宣隱瀾不假思索,“不止微臣,您若是問您的百官大臣,無一例外必定都是這個答案。安邦定國、平內攘外的軍神,豈是微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可以相提並論的?”


  勒瑀展顏:“目前的情形是,煊王有厲鷂,仍有戰火不斷。朕有宣相,享有太平盛世。這麽看,朕與煊王誰比較劃算呢?”


  宣隱瀾等得便是這句話,悠悠道:“可是,王上並不喜歡世界過於太平罷?否則,此刻王上和微臣也不會坐在此地,批閱這些用快馬遞來的奏折公文。”


  “宣相大人這是在怪朕窮兵黷武了?”


  “微臣不敢。”


  “已經做了,有何不敢?”


  “王上若是怪罪,把臣換一個能征善戰的大將軍回來也無不可。”


  “朕如何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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