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少相大人的怒火
殿內,一場好舞正酣。
樂曲由悠慢轉為密集,麗兒弱風扶柳的身姿隨之而動,在樂曲中蹁躚旋轉,由慢至快,曼妙的身形幻化為一朵紅雲。樂聲驟歇,翩躚中的麗兒仰伏於地,紅衣如火,紅顏如花,整個人化成一朵盛豔的牡丹。
自始至終,勒瑀噙著一脈詭魅的笑,眸光與其說是落在豔麗的舞姬身上,不如說是透過她們盯著對麵的少相。
啪,啪,啪。舞畢了,他非常捧場地撫掌:“相府的至寶果然不同凡響,把朕的舞姬都給比了下去,宣卿,你是想讓朕忌妒自己的丞相麽?”
“微臣怎敢?”宣隱瀾恭聲,“天下春色皆屬皇家,所以,臣把麗兒帶來了。”
“天下春色皆屬皇家?”他鳳眸熠熠,玩味地,“是麽?”
宣隱瀾裝傻充愣到底:“王上,以您來看,這場舞是否是麗兒小勝呢?”
勒瑀不給她答案,卻向猶俯在地上的豔紅身影勾了勾手指,邪氣十足地道:“麗兒是麽?過來。”
宣隱瀾垂瞼斂氣,生怕眼睛藏不住情緒:麗兒姑娘,這是你一心想往的一條富貴路,前途若是辛苦,莫要怪人了。
這位麗兒是苗苗的昔日閨蜜,與苗苗一般家道中落,苗苗淪落風塵,麗兒成為舞姬。半年前,麗兒找到相府,哀求宣相將自己推薦入宮,有機會侍奉王上。
麗兒撐起激舞初過綿軟無力的嬌軀,垂首行至王前,曲身行禮:“麗兒參見……唔!”
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攫住了美人細致的皓腕,柔軟嬌弱的身子隨著這道力量前撲,再睜美眸,麗兒已經跌坐在了王上膝上,嬌羞不勝地輕嚶一聲:“王上~”
“比花解語,比玉生香,好一個嬌媚入骨的美人。”勒瑀臂環美人,望著對麵清麗如仙的宣相,“如此一個美人,獻給了朕,宣相不覺得可惜麽?”
宣隱瀾恭敬如儀:“正因為美人太美,臣命淺福薄,不敢消受。放眼天下,也隻有王上才配擁有如此美人罷。”
“朕僅配擁有如此美人嗎?”他輕佻地挑起麗兒下頜,問,“美人你說,是你美呢?還是你們的宣相美呢?”
麗兒不敢妄言,嫵媚嬌笑:“王上說誰美自然就是誰美。”
“哈哈……”勒瑀邪狂長笑,“果然是宣卿調教出來的人,很會說話。”
眾目所視下,在麗兒的輕嚶嬌呼中,他霸道的厚唇倏然含住了她的櫻桃小口,展開了一場激烈纏綿的熱吻。
常容是見怪不怪視若無睹,眾歌舞姬則是又妒又羞地不敢多視。
宣隱瀾移眸他處:比起影視劇裏的那些越滅越火爆的激情戲,眼前場麵離著兒童不宜的級別還差些火候,不足以令本大人手足無措。
她這心裏的話音還沒落下,那邊的戲碼已更進一步,勒瑀的大掌肆佞的探進了麗兒的衣衫,激起了佳人的曼妙輕吟。
拜托,好歹也是個帝王,這麽猴急幹嘛?宣隱瀾小呡一口杯中酒,酒並未沾唇,作勢分散一下注意力而已。
“王後駕到——”雲英閣外,響起了宣隱瀾企盼已久卻又姍姍來遲的高喝。
宣隱瀾起身迎候鳳駕。
不知為何,看見她恭順謙和地迎接王後的模樣,勒瑀甚覺礙眼。
翠環珠繞,宮佩叮咚,淦國的王後才矜在宮侍的簇擁中步入了香豔的雲英閣。
才後是勒瑀尚是正良王時的結發妻子,溫婉端正。雖然不曾有過如膠似漆夫妻生活,勒瑀對她尚有幾分看重,抽出了在麗兒衣下放肆的手,卻並不將美人從膝上推開。
才矜微低螓首:“參見王上。”轉過頭,寬袖輕擺,“平身,退下。”
匍在地上的宮人舞姬起身,退至殿外。
“王後好興致.”勒瑀鳳眸含笑,“能在這般時分看見王後,是朕眼花了麽?”
才矜微哂,道:“王上才是好興致。臣妾方才正要安歇,聽得從這邊傳來鼓樂絲竹之聲,一問才知王上在些與丞相把酒賞月。臣妾忽然記起在前時曾許諾丞相夫人要將臣妾常用的安眠檀香送她試用,一直不曾兌現。丞相既然在此,擇日不如撞日,本宮便將香給帶來了。”
宣隱瀾向王後斂袍一禮:“勞王後娘娘惦念,微臣代臣妻謝過娘娘。”
才矜目光投向這位風流標致的年輕宰相,想起那位美麗動人的丞相夫人,再看到自己的丈夫美人在抱毫無愧色,淡淡的酸楚襲上心頭,道:“宣相,本宮一向以為你與丞相夫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忙於國事也就罷了,且莫因貪戀花叢冷落了那位世間難求的賢妻。此時此刻,想必丞相夫人正在燈下翹首企盼夫君夜歸罷?”
宣隱瀾尚未及表態,勒瑀驀地立起,膝上的麗兒跌滑到地上,而他顯然不想憐香惜玉,徑直邁過至才矜近前,毫無溫度地道:“朕向來不曾知道朕的王後除了替朕管理後宮外,還有替朕的宰相大人掌管家事的興趣?”
宣隱瀾了目睹麗兒的窘狀,同情外加愧疚:雖是是本人意願,但終究是把她獻給了一個無情君王,麗兒今後的日子可想而知。這麽美麗的姑娘,若是在自己的那個二十一世紀的世界,必定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天之驕女。男尊女卑的卑劣社會,鄙視你。
才矜屈身行禮:“王上見笑了,臣妾隻是一時感慨,想這宣相乃當代少年奇才,身負輔佐社稷的重任,是王上最得力的臣子,臣妾怕宣相過於操勞誤了身體,那便是我淦國的損失當然,臣妾也有一點私心,臣妾與宰相夫人情同姐妹,難免以女人的立場多說了一句。”
“原來王後還有如此伶俐的口舌,讓朕刮目相看.”勒瑀雙手交叉於背後,步態悠閑,“所謂近朱者赤,王後的口才可以突飛猛進,想必是常與宣卿的嬌妻來往所致,而宣卿嬌妻的口齒,當然是得益於朕這位舌燦蓮花的少相。宣卿,朕說得可對?”
宣隱瀾伺機道:“王上過譽了。王後國母風範,字字珠璣,臣蒙王後教誨,茅塞頓開,受益頗深。微臣即刻請辭,回府陪伴嬌妻,也請王上、王後早些安歇。”
才矜頷首:“融香,把檀香交給相爺給夫人帶回去。”
王後身邊的宮女融香奉來檀香,宣隱瀾雙手接過,向王與後深施一禮,忽略勒瑀殺人般的眼神,從從容容邁出了雲英閣。確定把身後的目光甩開後,才腳步如飛,直接抄了近路跑到二層宮門陽華門處,鑽進候在門外的馬車,吩咐車夫:“快些回府,越快越好。”
直至馬車自大苑王宮的宣昌門飛奔而出,穩勻的馬蹄聲行在通往相府的大路上時,她懸了一夜的心髒才從嗓口回到了原位:這便是明副其實的“提心吊膽”了罷。那麽,獨守空房的夫人,為夫這就回來與你團聚。
相府內,如王後所言,丞相夫人確在燈下獨坐,案上是宣隱瀾為她默寫的《唐詩宋詞集錦》。但此刻,宣夫人的心思半點沒在那些或對仗工麗或哀怨悱惻的詞句上麵,雀躍在心房的,是急欲聽一堂好戲的興奮。
姝兒悄步而入,挑了挑燈花,斜睇著主子唇畔的壞笑,問:“夫人,您很期待相爺回來罷?”
苗苗蘭指輕理雲鬢,幽怨地歎息,道:“有哪一個女人不翹首企盼著自己的丈夫早些回家呢?”
姝兒“卟哧”失笑,搖頭道:“夫人,您中相爺的毒太深了.”
“是麽?”他們風華絕代的相爺推門而入,“兩位美女,多勞記掛了。”
苗苗一對眼角微翹的杏眸不遺餘力地打量著她這位掛名相公的麵部,好生失望,上麵沒有她所希冀的挫敗頹喪,一如既往的清雅淡定。
在姝兒的幫助下卸了官袍官帽,宣隱瀾笑靨如花:“姝兒去準備熱水,相爺我一會兒要沐浴,然後在叫你之前不需要過來,也不得其他人走近這邊。”
姝兒眼睛眨眨,縱是不解,仍乖巧應了聲“是”告退。
看著姝兒闔門去了,宣隱瀾正過身軀,挽高了兩隻衣袖,突然柔情萬斛地道:“夫人,王後有東西要為夫轉交你呢,而且還訓責為夫莫要風流貪花,辜負嬌妻,累夫人獨守空閨。現在,就讓為夫好好地陪伴一番夫人。”
苗苗冷顫襲體:我過逝的母親大人啊,您這位冒牌女婿這是要唱哪一出啊?
“夫人,為夫會很溫柔的.”宣隱瀾兩眸深情款款,緩緩伸出雙手,“來嘛夫人,老夫老妻了,還要害羞不成?”
苗苗“噌”地跳出老遠,驚懼交加:“相爺大人,您……您……到底……怎麽了?”
“為夫不怎麽了?為夫沒有怎麽,隻是有些鬱悶罷了。原諒為夫,為夫一介凡夫俗子,難免會有七情六欲,在職場被潛規則,為夫為了身家性命敢怒不敢言,可受了氣若不釋放出來又對身體不好,為夫實在沒有辦法,隻得——”她冷不丁躥上來,握住了“夫人”的雙腕,“隻得如那些世間最無能的男人們一般,靠打老婆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