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王上的久別重逢
什麽樣的來者可以讓隗副將連一天的時間也等不及？
厲鷂稍作思忖，大略猜到了幾分，吩咐道：“備馬。”
手下應聲，繼而犯難：“可翎姑娘還沒找到。”
厲鷂濃眉緊鎖：“速派幾個人，翎姑娘必須隨本帥回城！”
非是他不相信自己手下兵士，而是常情推之，一群血氣方剛的壯年漢子常年背井離鄉戍守在外，誰能保證這幾千人裏麵沒有一個膽大包天的？他人在此處尚能懾於自己的威儀不敢造次，一旦離開，發生了任何事都是在事後哪怕殺盡千萬人也難彌救的，最安全的法子就是讓這個小妮子完全活在自己的羽翼下。其實，還有一個高枕無憂的上策，就是把送她回丏都的家中。不過又怕那個野丫頭在無人管束下不安於室，到處惹是生非又無人收場，而且……他私心裏也不樂見把她和自己那個風流成性的弟弟厲鶴朝夕相處。
“木瓜，我回來了！”一道身影帶著陽光跳了進來，“這麽著急的找我回來，是要帶我去哪裏玩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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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腰別長劍，麵色警肅的黑衣漢子各自在不同的方位按劍而立。一個眉清目秀，書僮模樣的青衣仆從垂眉侍奉，看上去有幾分熟識。他們的主人，銀冠束發，寬襟長袖，一襲紫色長袍貴氣天成，氣度雍容，意態閑適，悠悠然端坐品茗。
厲鷂腳邁進門，乍驚且愣：原以為這是來了京城裏哪一部的要員，竟然是……
“王上。”他大禮參拜，“微臣厲鷂見過王上。”
戎晅將茶杯遞出到明源手中，擺手道：“身在前線，不必如此大禮，衛宇大將軍平身罷。”
厲鷂稱謝站起，長身而立，正所謂“站如鬆，坐如鍾”，這位戰功赫赫的青年將軍挺立時當真傲拔如鬆，豳城的駐軍營大廳裏，王者之氣、大將之風在這一刻集聚一堂。
“厲卿，這裏是你的地盤，朕算是客，你如此站而不坐，倒讓朕有喧賓奪主之嫌了。”戎晅笑語。
“謝王上賜坐。”厲鷂落座，目不斜視。
不知這位中規中矩的“冷將軍”，到底是如何對付藍翎那位麻煩纏人的“小仙女”的？戎晅唇角揚起：“厲將軍，朕此次前來，是為兩樁事：一是……”
他的話聲，被一串歡遝遝來到門前的腳步聲打斷。
“隗叔叔，誰在裏麵？”
“唉呀，姑奶奶，此地不宜喧嘩。”救命啊，怎麽讓她給跑到這邊來了？
“瞧隗叔叔一臉苦大仇深的模樣，誰給你氣受了？”
“姑奶奶，小些聲，你先到別處轉轉如何？”救命，救命，他還想多活兩年退戎回家陪老婆孩子呀。
“如什麽何？到底是什麽大人物嘛？值得你們每一個人都一臉便秘樣的表情，裏麵那人欠你們錢嗎？還是你們在外麵吃喝嫖賭欠下了債，債主找上門來了？”
厲鷂冷顏肅冽：隗副將應該曉得事情的輕重，怎麽還不設法將這個鬼丫頭弄走？
“隗叔叔……唔”聽情形好像是嘴教人掩上了，厲鷂才長鬆口氣，哪成想——
“啊喲……你這個丫頭居然咬我的手？”
“隗叔叔你用那麽大的力氣捂著我的嘴，還硬拖著人家向牆角走，誰知道你要幹嗎？萬一你獸性大發，我豈不是虧大了？我可是這個世界最為萌萌噠的小姐姐，你需要憐香惜玉知道嗎？而且本姑娘這麽天生麗質聰明可愛善解人意，你用說的就可以，幹嗎要訴諸於武力？這非常不上台麵知道嗎？還有……”
明源“卟哧”失笑：相隔十幾日，掛在嘴邊的已經從“幾百年出一個的美少年”改為“小姐姐”了？這位小姑奶奶還真是不同凡響。
厲鷂忍無可忍，起身恭首道：“王上，請容臣外出處理一番，再來向王上請驚駕之罪。”
外麵那個肆無忌憚的聲音，戎晅早已斷定必是藍翎無疑。六年的寰界歲月，這丫頭還是這般放肆麽？誰給了她這麽有力的庇護？這位傳聞中寡情少言的冷將軍？
“王上……”不見王上示下，門外的噪音又有增無減，厲鷂雖然麵上不動聲色，但心裏不免焦急：畢竟驚了聖駕的罪名非同小可，王上一旦怪罪下來，怕自己這個衛宇大將軍也護短不得。
“厲卿，外麵是哪位？口音不是是本地人氏，官話說得不錯，可是京都人？”戎晅問。
厲鷂垂首恭聲，“稟王上，外麵的那個小丫頭是臣的一個遠房表妹，因為少不更事，生性貪玩調皮，臣去年回家省親時，她女扮男裝偷偷混入軍營，待臣發現時，已經到了此處。請王上治臣教妹不嚴之罪。”
為什麽那麽多人總愛拿“表哥、表妹”說事，遠房表妹？他還曾是那丫頭的遠房表哥呢。戎晅笑若春風：“原來厲卿還有一位表妹？倘若真如厲卿所說，你這位表妹著實是貪玩得緊。為何不在發現伊始便差人送她回鄉呢？朕記得我朝軍營可是禁攜女眷的。”
“臣知罪。”厲鷂語聲懇切，神色恭敬，“臣曾數次差人護送她回京，無奈皆被她在半路上逃了回來。臣無奈之下隻得準她女扮男裝暫時留在軍中，待臣回鄉省親時親自攜她回去。”
那妮子還有這個本事？戎晅甚覺有趣：“想不到朕百戰百勝的衛宇大將軍也有無奈的時候，看來對這位表妹真真是疼愛極了。”
事至如今，也隻能硬撐到底。厲鷂朗聲道：“王上見諒，臣因為這位小表妹身世可憐，從小是有些將她寵壞了。”
“身世可憐，怎麽個可憐法？”戎晅表現得更加興趣濃厚。
“她在十二歲時父母雙亡，本來還有一姐姐相依為命，誰料一場天災致使姐妹失散，在孤苦伶仃中尋親至丏都，幸與微臣相逢……”
“姐妹失散？”戎晅驀地起身，原本興致盎然的黑眸內掀起波瀾，“你說她姐妹失散？是她親口向你說的？你可曾見過她的姐姐？”
厲鷂不曉得這位山崩於前亦會安之若素的王上為何會麵色迥變，聽他所言，好似對翎兒頗有關注，正要作答，戎晅揮手：“宣她進來，朕要親自問她。”
誰？翎兒嗎？厲鷂尚未意識過來，戎晅已再對明源道：“宣她進來。”
明源依言行事，不一刻，翎兒便蹦蹦跳跳地登場，一雙大眼晴猶自嘰哩骨碌地流轉著，絲毫沒有大禍將近的自覺。
“翎兒，還不跪下參拜王上?”厲鷂揪過她，按下她嬌小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