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霍冬來,我已經是你的人了,你還要去找那個狐狸精,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
榮月跟在不停收拾行李的霍冬來身後,憤怒地大吼,她鐵青著臉,長發披散著,仍然穿著睡衣的她看上去衣衫不整,再沒有了平日美麗端莊的模樣。
霍冬來的態度,讓她除了憤怒還有難堪,她不顧女孩的矜持,獻上了自己的貞操,或許手段有些不夠光明正大,但是她對他的心,確是真真切切地擺在那裏。
“你不要走!”榮月見他一直不理睬自己,行李箱已經收好,一貫高傲的臉上出現了恐慌的神情。
她猛地衝上前去,從後麵牢牢抱住了霍冬來,身體緊緊貼在他寬闊的背脊上,語氣淩亂。
“冬來……不要走,你走了我怎麽辦……我怎麽辦?我已經是你的人了!”
霍冬來挺直了身體,輕描淡寫地開口:“你放手!”
榮月慌亂地搖著頭,“我不放,我不放……誰也別想讓我放手!”
霍冬來不耐地皺起眉,毫不憐香惜玉地扒開了她緊扣的手指,重重將手往後一甩,提起行李箱就要走。
“你站住!”榮月後退了幾步才站穩,又一聲厲吼,見霍冬來停下腳步,忙不迭地跑到他麵前,雙手張開攔住了去路。
習慣性抬高了下巴,榮月一臉傲氣的看著霍冬來,跟他對視了數秒,他始終冷冷地看著她,感受不到半分溫度。
榮月心裏一痛,敗下陣來,咬了咬牙,從來沒有過的服了軟,“算我求你,你這麽走了,我怎麽辦?你總該給我一個交代!”
“什麽交代?”霍冬來輕嗤一聲,“是我讓你給我下藥,爬上我的床?還是我讓你沒羞沒臊地賴在我家裏,千方百計地勾引我上床?榮月,我現在看見你就惡心!”
霍冬來諷刺的淺笑,鄙夷的眼神,讓榮月白了臉,身體忍不住輕顫起來,脆弱的神情在她臉上浮現,但又很快被她的傲氣取代,看向霍冬來的眼神,也變得冷冽起來。
“霍冬來,你以為你是誰?本小姐看上你,是你的福氣,我告訴你,我榮月不是那麽好欺負的,你休想就這麽提上褲子就走人,你睡了我是事實,你必須跟我結婚!”
霍冬來輕蔑地看了她一眼,懶得再跟她說話,伸手將她撥開,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大廳裏,霍然和霍夫人都站在廳裏,霍冬來看見父母,頓了一下,提著行李箱的手又緊了緊,一想到發生的這些事,父母都參與其中,就心如死灰地腳步不停。
“霍冬來你站住!”二樓上,榮月腳步慌亂地衝下來,她急促地喘著氣,眼睛裏盡是驚惶之色,“你當真要去找那個女人?”
霍冬來不答,又邁步往前走,“霍冬來!”榮月清冷的聲音再次阻止了他前去的腳步,“別怪我沒警告你,你要是敢走出這裏一步,霍廳長的這官就別想再當了,你霍家,再也別想風光在這金陵城立足!”
這話說的霍然和霍夫人心驚肉跳,霍夫人慌忙拉住了霍冬來的手,眼淚就要掉下來,“兒子,你連父母都不要了嗎?連媽你也不管了是不是?那個楊錦心對你就那麽重要?”
“媽!”霍冬來滿臉傷痛地看著母親,遠遠指著榮月道,“媽,這就是你跟父親千方百計要塞給我的女人,你看看她,看看她,你們任由她在這個家裏胡作非為,你們看著她給你兒子下藥。媽!我是人,不是畜生,你們為什麽就不為我想想?”
霍冬來說到最後,激動地甩開了母親的手,“媽,既然你們不把我當兒子,全然不顧我的感受,那也別怪我顧不上你們了,您跟父親……就當……沒有生過我這個兒子!”
“啊!”霍夫人悲痛地大哭起來,隻死死抓住攙扶著自己的丈夫,再說不出話來。
霍冬來也悲傷地看著攙扶在一起的父母,放下行李箱,重重跪在地上,“父親,母親,兒子不孝,以後……還請雙親自行珍重!”說完,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又起身提起了行李箱。
“你……你……”霍然顫抖著手指,指著霍冬來,一生要強的他,也紅了眼眶,淚光若隱若現,“你為了一個女人,居然連爹娘都不要了,我霍然愧對霍家列祖列宗,你今天要是走出這個大門,就永遠不再是我霍家子孫。以後我霍家的興衰榮辱,我霍然丟官也好,喪命也罷,都與你無關!”
霍冬來終於忍不住地掉下淚來,最後又朝父母一鞠躬,一咬牙轉身就走。
走出大廳,大雨嘩嘩地打在身上,也不能阻止霍冬來前行的步伐,他的心悲痛卻又火熱,他堅信,終有一天,父母會理解接受他的愛情。
“兒子!”
身後傳來霍夫人一聲慘呼。
霍冬來不覺飛快地轉過身去,就見母親跌跌撞撞地衝進了雨簾,她手持一把鋒利的水果刀,緊緊抵在動脈出,眼光決絕地看著他。
“你今天要是走出去這大門,媽就不活了……”
“媽!”霍冬來驚出一身冷汗,“媽您別這樣!”
“夫人……夫人……”霍然和一眾傭人都爭先恐後地追出來。
霍然著急地朝她大喊,“夫人……你放下刀,你別管那個逆子,以後我們夫妻相依為命,再不為他操心難過,夫人你回來!”
霍夫人卻驚恐地在雨裏亂轉,“你們都別過來,誰都不許過來!”又看向霍冬來,手裏的刀緊了緊,“兒子,你今天走出去,媽就立馬死在這裏,我說到做到!”
她手中的刀刃更是貼緊了頸部動脈,她的手輕輕顫抖著,鋒利的刀刃已在脆弱的皮膚上留下了血紅的痕跡,點點獻血順著冰冷的刀刃流下來,又被雨水衝刷掉。
“霍冬來,你這個不孝子,你在要害死你母親不成!”霍然恨恨地瞪著霍冬來,霍夫人的刀看得他心驚膽顫,又不敢冒然衝上去,隻得大聲嗬斥著兒子。
“媽!”
霍冬來發出一聲慘痛的悲鳴,重重跪在了雨地裏,左右為難的情感撕扯著他的心。
眼前,楊錦心甜美的笑臉和母親堅決的麵孔,交織在一起。母親頸上的血紅越發耀眼,手中的行李箱轟然落地。他一手捂著劇痛的胸口,再也承受不住,頹然倒在了雨地裏。
……
雨越下越大,狂風四起,銅錢大的雨點,砸在地上形成一個又一個水坑。大雨扯開的雨簾,被狂風折磨成變形的雨浪。運河邊的花草樹木都不得安寧,搖搖擺擺,驚慌失措。渾濁的運河水凶狠地翻滾著,大風刮過,掀起驚濤駭浪。河上的船隻一排排停泊在岸邊,隨著大浪起伏,桅杆時而相撞,發出巨大的聲響。
這漆黑的雨幕中,一個嬌小瘦弱的身影隻身站在渡口上,麵朝著過來的方向。任憑這風吹雨打,她也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不躲不閃,隻直直站著。
楊錦心已經站了好久,從昏暗的白天,站到大雨磅礴的夜晚。渡口的漁民紛紛從她身邊跑過,向她投去異樣的眼光,扭到的腳踝劇烈地疼痛,這些都沒能讓她退縮。
她就這麽緊緊地抱著懷裏的包袱,堅守著她的愛情。
冰冷的雨水無情地打在她瑟瑟發抖的身軀上,狂風暴雨讓她睜不開眼,她卻還是死死盯著來時的路,生怕自己一眨眼,就錯過了朝自己奔跑過來的熟悉的身影。
她看著天色一點一點暗下來,視線一點一點變得模糊,直到天空暗得再也看不見前方的路。這個暴風雨的夜晚格外的冷,格外的黑,就連船隻上指路的燈都不亮了。
她被淹沒在這一片黑暗中,聽自己的心一片一片碎裂的聲音,沉入冰冷刺骨的水底。
突然,前方一道強光劃破漆黑的雨幕,汽車疾馳而來,楊錦心伸手擋了擋直射過來的光,麵上忍不住露出欣慰的笑,提起僵硬地雙腿蹣跚著向前走了兩步,就硬生生頓在了原地。
隻見那車門打開,高大挺拔的男子從車裏出來,他擋開身旁副官的雨傘,任由冰冷的雨水打濕冷硬的戎裝,大雨很快在帽沿掛上了簾子,他卻絲毫不察,冰冷的雙眼緊緊盯著岸邊狼狽不堪的女子,大步而來。
秦慕陽看著麵前瑟瑟發抖的楊錦心,冷冷的聲音夾雜著不易察覺的溫柔。
“跟我回去,他不會來了!”
“不!”楊錦心慌亂地搖著頭,打著哆嗦的語氣,不失堅定。
“他一定會來,我要在這裏等他,他一定會來!”
秦慕陽冷冷一笑,清冷的聲音一點一點打破她的夢想,“楊錦心,你好好想想,霍然根本不會讓他的獨子,跟人私奔,你心心念念的霍冬來親自打了電話,讓我來這裏接人,不然,你以為,我是怎麽知道,你們約在這裏的!”
她聽到他一字一句地說:“權勢跟前程,沒有人會拒絕!”
“他……已經不要你了!”
楊錦心呆呆地看著她,腦中一片空白,然後,往日的一幕幕想電影一般在腦海中來回放映。
那個略帶著羞澀笑臉的男孩,那個帶著他逃學摘花的少年,那個留學歸來的意氣風發的年輕男子,那個會對著她流淚的男子,那個有著清俊麵容,溫暖笑容的男子。這一切的一切,都抽痛了她的心。
“啊……”
楊錦心仰天長嘯,尖利的聲音響徹天際,大雨瘋狂地打在臉上,冰冷地好似她的心,過去的種種甜蜜悲傷,最終化作一抹慘痛的笑。
她明白,她要等的人,終究是等不到了!
“他……已經不要你了!”
楊錦心後仰著,筆直地倒下,這句話卻一直一直盤旋在她耳邊,冷冷清清,經久不衰……
。